車輪轆轆聲中,奚言和祁安二人不多時便回到了崇都城。奚府和祁府兩座府邸雖相距不遠,但仍免不了要多繞行一段。
奚言瞟眼看了看正在假寐的祁安,頗有些不豫道:“祁公子,到家了?!?p> “多謝,”祁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將身體舒展開,霽顏道,“我回家燒火,你也記得回去燒水啊?!?p> “豈敢不從?”奚言面色寧和,一直目送著祁安自正門入府去,才吩咐車夫回了海棠院。
書房內(nèi)的紗燈被一盞盞點亮,整個屋內(nèi)盈滿了柔和的光輝。桌案上的茶水自奚言進來后就已經(jīng)斟好,此時已經(jīng)半涼,卻仍舊還是滿滿一杯。
自回到海棠院后,奚言便一直在翻箱倒柜地找些什么,奚云雖多次出言詢問,也只是換來幾句不明就里的話。索性他也就不再管,徑自抱手站在一邊。
又過了兩柱香的時間,奚言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浮出十分愉悅的笑容,“也算是找著了…”
“什么?”奚云見他難得這樣開心,心想這定是十分緊要之物,便忙跨步上前,向奚言手中捂著的東西凝神看去。
奚言將手掌打開,一顆鴿蛋般大小的明珠正靜靜躺在他手中,“怎么樣?”
“就這個啊,”奚云兩條眉毛扭在一起,他實在是有些失望,想不到奚言搜尋半天,要找的竟只是一顆明珠,便緩緩搖頭道,“品相倒是十分難得,但是您找它做什么?”
奚言還未說話,他的耳根就隱隱有些發(fā)紅,于是隨口道:“我思忖著明天就是上元節(jié),咱們又才回來不久,理應與各府司都走動走動…”
話說到這里,奚云要是再不明白,那他也就不配為奚言的左右了。于是他揶揄地看了奚言一眼,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您就是想送給安大人,有什么說不出口的?”
“我并不是說不出口,”奚言淡淡地辯解著,但他臉上十分不自然的笑意已經(jīng)出賣了他,“我只是覺得,若能借著這個機會與她走動走動,也不失為一件好事?!?p> “您與她走動的還不夠多么?”
“這…”奚言依舊是一副月白風清的樣子,眸中卻浮出一抹悵惘,十分突兀地問:“你是不是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覺得我心中一旦有了多余的牽掛,就自然而然地會有多余的掣肘?”
“怎么說呢,”奚云歪著頭想了想道,“可您總要有自己的選擇,這感情之事…又豈是您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從前您總是處在殺伐決斷、風譎云詭之中,怎么看都是冷冰冰的??勺詮幕貋碛龅搅税泊笕?,您柔和了些,也…坦然了些?!?p> “這樣啊,”奚言微微沉吟,手指卻不停地在那顆明珠上摩挲著,“我當然知道現(xiàn)在兒女私情對我來說沒有好處,況且她又是那樣的身世??晌乙彩莻€凡人,拋卻七情六欲…我自認做不到。”
奚云輕輕嗟嘆一聲,斗膽問:“那…為什么非是安大人呢?”
奚言苦笑著搖搖頭,依舊溫和道:“我喜歡她并非全然是因為她的風華,她的容貌。我更欣賞的是,無論在任何時候她都極有自知之明,又能寵辱不驚…”
說著,奚言唇邊不由漾出一抹很是平和的微笑,他悠悠的眼神似乎穿過那并不久遠的時光,又想起昔年自己孤憤而去,她一襲白衣在長亭前給自己送別。
她一如既往地淡泊如水,眸中雖掩不住地有依依離情,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喪氣的傷心話。
“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边@是臨行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即使自己在馬上徐徐回眸,她的神色依舊無恙,仍微笑著目送自己走向遠方。
“她身上的那種曠達,或許是我做不到的。于她,或許就是冥冥中注定的要癡纏吧?!鞭裳詫⒁暰€垂下,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去幫我把裝這顆珠子的錦盒找來?!?p> 趁奚云轉身而去的空檔,奚言撩衣坐下,將有著自己掌心溫度的明珠放到一邊,徑自開始磨墨,又挑出一張很是素雅的紙箋,輕蘸濃墨后,一行工整奇絕的小楷躍然紙上。
待墨跡完全干透,奚言才很是認真地將紙箋折成三折,又將那散發(fā)出淡淡光暈的明珠捏在手中。又過了片刻,奚云也捧著幾個小小的錦盒回來了。
奚云將這些錦盒一個個陳列在奚言面前由他挑選,可奚言的目光在這些錦盒上掃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有選出一個中意的。
奚云見他如此作態(tài),忍不住就指著其中一個錦盒,說道:“我看這個就挺好的?!?p> “不行不行,”奚言一看他指向一個銀紅色的盒子,馬上回絕道,“這個顏色太艷,她一定不喜歡?!?p> “那這個呢?”
“太舊了!海棠院內(nèi)怎么會有這樣污舊的東西?誰管的庫房?”
奚云很是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呢?”
“我說你怎么不是紅的就是綠的,虧你跟了我這么多年,眼光一點兒都不好。”
最后,奚言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徑直走到一個古樸碩大卻又一塵不染的柜子前,俯身蹲下,從柜中深處掏出一個沉甸甸的木篋。
奚云看著他的這一系列動作,面露驚愕之色,“這盒子里的東西,您一向是最珍重的。難不成今日為了安大人,竟不惜要將它拿出來嗎?”
“無妨,只是取個錦盒而已?!鞭裳悦嫒羝胶?,一面便從懷中掏出一把很是精巧的鑰匙,將那塵封已久的木篋打開,很是輕柔地取出一個淡青色的錦盒。
凝視良久,奚言終于還是將小巧的錦盒打開,“這里面的東西,還是當年兄長出征前給我的。我一直未曾打開看…”
盯著這小巧的錦盒,奚言似是下了很大決心,長長呼出一口氣后,才將那淡青色的小方盒緩緩打開。
但奚言沒有想到的是,將錦盒打開后,竟又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精巧的錦囊。沉思良久,他還是沒有再把錦囊拆開,而是將它很小心地收回木篋中,又將明珠和紙箋好端端地放入錦盒中。
“這盒子是貢緞做的,如今連宮中都難得一見了,”奚言緩緩舒出一口氣,“明天一早你替我送過去吧?!?p> “我?”奚云頗有些想不通,“您為什么不自己去呢?”
“我去的話...怕她不收?!鞭裳跃従彄u頭,“你最好也不要親自給她,送到外圍就可以了…”
“您送她明珠,是將她視為掌中明珠么?”
奚言沒有說話,可他眼底熾烈的情長卻不可抑地顯露出來。奚云輕嘆一聲,很是謹慎地接過錦盒,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平素冷凜如霜,行事穩(wěn)重周全的奚言竟也有這樣情不自禁的時候。
所謂情欲,真的可教人失態(tài)么?奚云這樣想著,側眼看向靠坐在椅子上的奚言,見他有些愣怔地看著窗外,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淇霏
那個...我的期中讀書報告還沒寫完...所以還是只有這一更!請諸位觀眾大佬讀完收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