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公主府邸,平都公主望著一路馬不停歇、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定陶太后,關(guān)心道:“長安城最近也沒什么大事發(fā)生!母后何苦千里迢迢從定陶趕到長安來呢?而且不光自己趕來,還把欣兒也帶來長安!”定陶太后奸佞一笑道:“欣兒從小由孤照顧長大,如今已經(jīng)十二三歲,至今還未出過遠(yuǎn)門,此番孤帶他入長安,一來是讓他長長見識;二來,是有意籠絡(luò)朝廷大臣,擁護(hù)欣兒為太子!”
平都公主滿眼懷疑,敞露心懷道:“母后真是異想天開!先不說欣兒是否陛下親生,即便是陛下親生,也要經(jīng)過層層判別、考核,哪里像母后所說簡單得如同兒戲,陛下怎么可能輕易就立欣兒為太子?再者,太后與母后一向不對付,太后又怎么可能任由母后推舉欣兒而不聲不吭呢?”定陶太后志得意滿道:“孤從來,不是那種做沒有把握事情的人,你放心,孤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陛下近兩年精力衰微,氣血虛弱,元氣虧損,后宮不會有皇子出生,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跽@個老太婆再不愿意,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王室宗親里面挑選文武兼?zhèn)涞娜?,剛巧我們欣兒完全滿足陛下的要求!”
平都公主隱隱擔(dān)憂道:“母后自信是好,可話不能說的太滿,母后也得提防萬一事情有變,怎么辦?”未雨綢繆的道理定陶太后焉有不知之理,“孤就是害怕定中生變,所以才不辭千里趕到長安,一來,孤準(zhǔn)備試探試探文武百官的口風(fēng);二來,孤打算進(jìn)宮見見皇后與昭儀!孤當(dāng)年費盡心思安排她們進(jìn)宮,這麼多年孤一直未曾要求他們?yōu)楣伦鲞^什么事情,這次的事情,說穿了是為孤自己,可皇后與趙昭儀兩個無兒無女,欣兒當(dāng)了皇帝,她們從中也能撈到不少好處!只賺不賠的買賣,孤不信她們會不動心!”
平都公主淺淺一笑道:‘這倒也是!她們至今未有生育,將來要換做別人登基,未必肯善待他們;為日后善始善終,只怕她們兩個,巴不得想要欣兒被陛下冊立為太子!如此看來,母后此番可以事半功倍!’定陶太后眼角的魚尾紋藏著多年的悲傷“甭管事半功倍,還是事倍功半,只要孤的欣兒能夠被陛下冊立為太子,孤心里積壓多年的一塊大石,就能夠安穩(wěn)落下!”
平都公主面露哀傷道:“王兄走得急,留下定陶王府一個爛攤子交給母后收拾;這麼些年,母后內(nèi)外兼顧,一面拉扯欣兒長大成人,教導(dǎo)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另一方面,母后又晝夜不舍地拉攏朝臣,幫助欣兒被選為太子,如此面面俱到,母后當(dāng)真是辛苦至極!”定陶太后淡淡一笑道:“樹要一張皮,人活一張臉;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孤當(dāng)年離開未央宮時,就曾暗中許下承諾,此生此世孤要重新站在王政君面前,堂堂正正當(dāng)著她的面告訴他,孤的孩子一點也不比她的差,差就差在孤命途多舛、時運不濟(jì),回回攤不上好時候!”平都公主側(cè)過臉去,瞧著咬牙切齒的定陶太后,知道一場龍爭虎斗已經(jīng)是在所難免。
未央宮,椒房殿,趙飛燕與趙合德望著定陶太后送過來的滿箱珠寶,光華耀眼,琳瑯滿目;趙飛燕未說先笑,道“定陶太后真是出手闊綽,眼前這一箱珠寶可不是區(qū)區(qū)之?dāng)?shù),真難為定陶太后肯舍得出手送人!”定陶太后嘻嘻一笑道:“說句好聽話,你們別不信!要是讓孤拿這一箱珠寶,去送給旁人,孤心里是一萬個不愿意,可要是說送給你們兩個,孤心里巴不得呢!怕就怕你們兩個見得太多,入不了眼罷了!”
趙合德嫣然一笑道:“別看定陶太后上了歲數(shù),可說出來的話真真讓人聽著舒服!明明都是一樣的年紀(jì),太后她老人家說話可就不中聽得很!”定陶太后拈花一笑道:“太后都已耳順之年,哪里懂得皇后與昭儀的審美?所謂意合,異類生愛;意不合,至親交兵,正是這個道理!”趙合德忸怩著笑了笑道:“定陶太后說得極對!太后年邁,即便現(xiàn)在說話還有些分量,在宮里能站住腳,但是一年又一年,太后早晚不能掌控大權(quán),未央宮遲早是我們姐妹的天下!”
定陶太后見趙合德洋洋得意,忍不住澆一盆冷水道:“昭儀所言極是!只是陛下膝下無子,萬一陛下賓天,萬里江山總要后繼有人才行,太后必然是不會為皇后與昭儀著想,所以皇后與昭儀還是要早作打算才是!”趙飛燕臉上露出戚戚之色,道:“陛下身子骨越來越不硬朗結(jié)實,這駕崩還不是早一日晚一日,早早晚晚的事情,可憐我們姐妹入宮十載,至今沒有一兒半女,到頭來,也只有看著別人的孩子登基為帝,然后孤孤單單終老一生!”
趙合德反駁道:“姐姐真是多愁善感!許美人如今已經(jīng)有了八個月的身孕,只要再耐心等上一兩個月,皇子誕生之后,咱們就一不做二不休,毒死許美人,到時候許美人產(chǎn)下的皇子,還不順理成章就成了咱們姐妹的囊中之物!”定陶太后見合德早有打算,心里又急又慌,于是接話道:“昭儀別嫌孤說話難聽,別人的孩子再養(yǎng)也養(yǎng)不親!皇后娘娘不妨設(shè)想一下,等到孩子長大成人,突然問起自己生身母親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該如何作答?那時養(yǎng)虎為患,皇子大權(quán)在手,一旦知道是誰害死自己母親,皇后娘娘覺得皇子會輕易放過皇后娘娘嗎?”
“是呀!還是定陶太后提醒的是!本宮真是目光短淺,只想到皇子幼小,可以操控,卻忘了養(yǎng)癰為患,自己磨光的劍也能刺進(jìn)自己的胸膛!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姐妹沒有孩子,不扶持別人的孩子,還能怎么辦呢?總不能任由太后選誰就是誰,那我們姐妹才真是到了窮途末路,再無生還之可能!”趙飛燕一邊說,一邊憂愁嘆息。
定陶太后眼疾嘴快,趁機(jī)推銷道:“其實皇后娘娘與昭儀娘娘有什么好愁的呢?我們欣兒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人選嗎?”趙合德目光訥訥,聲調(diào)提高道:“定陶王?不行,太后對定陶王多有防備之心,我們姐妹要是擁護(hù)定陶王為帝,太后一定會動用整個王家的力量阻止陛下,相信定陶太后也知道王家的力量盤根錯節(jié),雜亂如麻,不可估量;再說陛下一向唯太后命是從,萬一事情不成功,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們姐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這麼大的險!”
定陶太后婉轉(zhuǎn)一笑道:“記得孤當(dāng)初勸你們進(jìn)宮時,你們兩個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縮不前,可是最終結(jié)果如何?如今你們一個是赫赫有名的皇后,一個是威風(fēng)凜凜的昭儀,所謂富貴險中求,敢問世上哪里有不冒險,就能隨隨便便成功的事情?再者,你們盡管放心,孤不會致你們于死地而不管,這件事情不成功便成仁,孤是這樣,皇后與昭儀也是這樣!”
趙合德心眼頗多,道:“茲事體大,還請定陶太后容我們姐妹商議一下,再作答復(fù)!”定陶太后微微笑道:“事關(guān)重大,皇后娘娘與昭儀娘娘多方顧忌,也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孤心里明白,此事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所以三日之后孤再來等候結(jié)果!”說著,定睛瞅了瞅趙飛燕與趙合德,而后起身告退。
趙飛燕望著心事重重的趙合德,詢問道:“其實仔細(xì)想想,定陶太后剛才所說,不無道理,我們真的可以考慮一下!不然真等到陛下駕崩,我們姐妹無權(quán)無勢,無依無靠,深宮之內(nèi)該如何自處呢?”趙合德言語犀利道:“姐姐以為定陶太后是可信之人嗎?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貪欲,姐姐又如何能夠確保定陶太后計謀得逞之后,會從始至終善待姐姐,萬一她也來一招過河拆橋,翻臉無情,姐姐可有想過自己的下場?”
趙飛燕滿臉焦愁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本宮看,不必等到陛下駕崩,直接給本宮一條白綾,勒死本宮算了!”趙合德心里想著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再不濟(jì)還能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鎮(zhèn)定自若道:“姐姐心里焦急也不無道理,只是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成,還得徐徐圖之才稱得上是上上之策!”趙飛燕狐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嗎?”
趙合德目光陰狠道:“如果姐姐有心扶持定陶王為帝,那么許美人肚里的孩子,不能再繼續(xù)留下去!不然以后終究是個禍害!”趙飛燕發(fā)愁道:“是呀!定陶王再好,終究不是陛下的親骨肉,許美人肚里才是真正的皇子鳳孫!可許美人肚中胎兒已經(jīng)八個月了,任憑什么辦法,也是無濟(jì)于事!除非......”趙合德陰陰一笑道:‘實在不行就剖腹取子,母子俱亡不更好嗎?’趙飛燕望著滿臉殺氣的趙合德,一瞬間覺得合德變化太大,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天真善良的趙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