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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長安云歸闕

第六十九章 經(jīng)年之痛

月落長安云歸闕 易城春 3921 2023-06-06 12:54:00

  “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都退下吧?!庇钗能蔡糁槐K燈,緩步邁出閑庭居的大門。

  火光凜冽中,他眸中也似有火光躍動。侍衛(wèi)長猶豫了片刻,最終恭敬地行了禮,便帶人離開了。自打周帝讓宇文懿入兵部,眾人都看得出其中的深意,誰都不愿多加得罪,再說他也不覺得長安王有什么理由包庇刺客。

  于是一片火光又在頃刻間消失不見。身后,赫連歡扶著那嬤嬤走了出來,染兒與段孤卓一左一右地跟著。宇文懿沒有回頭,邊向前走邊道:“走吧,我?guī)銈兿瘸鰧m?!?p>  宇文懿帶著他們先去了之前自己的寢宮,換了衣裳,讓段孤卓扮做侍衛(wèi),赫連歡與染兒扮做掌燈的宮女,才帶著他們幾人朝宮門走去。一路上時不時碰見巡查的侍衛(wèi),見是宇文懿就沒有多問,只恭敬行了禮便腳步匆匆地離開。

  那邊的遮云終于醒了過來,跪在周帝面前請罪。這時,羽林衛(wèi)首領(lǐng)前來匯報情況,跪在遮云旁邊。

  “陛下,沒有見到那刺客,也沒有找到郡主?!?p>  “所有宮室都搜了嗎?”

  “是?!?p>  周帝想了想,問道:“清涼殿和閑庭居呢?”清涼殿實則是冷宮,閑庭居便是宇文懿母親的居所,這兩處的確是最容易被忽視的。但那侍衛(wèi)回道:“都找了,并未發(fā)現(xiàn)他們?!?p>  周帝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長安王呢?”

  那首領(lǐng)答道:“殿下方才陪屬下去了閑庭居,這時候應(yīng)該是歇下了?!?p>  他正說著,忽然聽守宮門的侍衛(wèi)前來稟報:“陛下,方才長安王殿下要出宮,屬下不敢攔,便為殿下開了宮門,特來稟報陛下!”

  “原來如此??磥恚_始了……”周帝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一句,而后便揮手讓人退下,待那二人離開后,殿內(nèi)便只剩下了遮云。

  “遮云,方才孤月來過了?!敝艿郾硨χ?,幽幽說了這么一句。底下跪著的人不知該如何回話,索性緘默不言。但周帝卻繼續(xù)追問:“遮云,對于當年凌風的死,你是怎么想的?”遮云眸光暗了暗,回道:“凌風背叛陛下,死不足惜?!?p>  “可是孤月不這么想……朕栽培你們多年,你們每個人的命都是朕的。這個皇宮就像個鑲金嵌玉的牢籠,就連朕都無法逃脫,更何況你們?”周帝說著向內(nèi)室走去,最后幾句也不知是在對遮云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想辦法找到孤月,想辦法……殺了他?!?p>  昨夜驚心動魄地鬧了一晚上,眾人都覺得云陽郡主可能折在那刺客手里了,誰知第二天,竟然見赫連歡全須全尾地回來了,說多虧長安王搭救,只可惜讓那賊人給跑了。

  朝堂眾人對此都十分懷疑,但宇文懿與赫連歡一唱一和,根本容不得他們插嘴。周帝自然也懷疑,但不管怎么說,赫連歡沒事總歸是個好消息,而且他知道刺客是孤月,并不覺得孤月與赫連歡之間會有什么關(guān)系。

  倒是宇文懿抓住了機會,他說羽林衛(wèi)防衛(wèi)疏忽,借機提出要整改軍制,讓那些不學無術(shù)的世家子憑軍功和功績從軍,世家門閥們自然不樂意,但宇文懿捏死了昨夜刺殺的事,將他們堵得說不出話來。

  最終還是兩方各退一步,現(xiàn)任世家子維持當前官職,但每日需參加護衛(wèi)軍和兩大營的操練,不合格者會被剔除軍籍;另一邊設(shè)置武試,包括騎馬、射箭、對戰(zhàn)等多項考核,符合年齡者皆可參與,通過者可授予軍籍,編制入伍。

  這番安排看似維護了世家地位,但實則卻將任免軍士的權(quán)力給到了護衛(wèi)軍和兩大營手中,兩大營自然沒問題,那是周帝的親軍,都是跟著周帝忠心耿耿的。

  唯有護衛(wèi)軍,是赫連歡在管著,周帝對此有些擔憂,但周帝想到赫連歡與宇文懿將來是要成婚的,到那時護衛(wèi)軍還是握在皇家手里,便也答應(yīng)了。至于孤月跑了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早已吩咐了遮云和暗衛(wèi)前去,只希望能早日將這根心頭刺除掉……

  長安王府。

  “王爺,東西找到了?!彪[日小心翼翼地合上門,來到宇文懿的桌案前,將一封落了灰塵的密函放在他的書桌上。

  宇文懿拿起那密函,里面的東西就是段孤卓說的密令,暗殺他母親的密令。那晚他還心存疑慮,于是籌劃多日,終于拿到了段孤卓所說的密令。直到此刻打開手中的密函,他才不得不相信,他的母妃真的死了,還是死于周后之手。

  他捏緊了手中的東西,許久才起身,隱日瞧他臉色不對,連忙要來扶,宇文懿卻輕輕推開他,走到柜前,懷中抱著一堆卷軸。隱日還以為他要整理,正想接過來,卻忽然見他毫無征兆地走到火爐前,將所有的畫軸一股腦地丟了進去。

  “王爺!這都是您畫給娘娘的,一向?qū)氊惖煤埽@是干什么!”他只聽吩咐取來了那密函,卻不知其中的內(nèi)容。宇文懿望著跳動的火光,神色平淡,無悲無喜。但這樣的宇文懿,卻讓隱日覺得陌生。

  “隱日,我記得蘇臨安還在我府上對嗎?”隱日點了點頭,連忙追問:“王爺,您這是怎么了?”宇文懿沒有回答,轉(zhuǎn)而問道:“段孤卓說那地方布有機關(guān),你沒事吧?”隱日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宇文懿知道他還想追問,便道:“讓蘇臨安來這兒一趟,別讓人瞧見了。”

  隱日無奈,只得聽命離開。書房內(nèi),宇文懿看著已經(jīng)化為灰燼的畫卷,跪在火爐旁,突然就落了淚,只是沒有哭聲,安安靜靜的,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另一邊,赫連歡與那嬤嬤相對而坐,染兒安靜地站在赫連歡身后。

  “阿嬤,你說有事要跟我說,究竟是什么事?”

  “郡主,我有一事,思來想去還是要告訴郡主。”

  “什么事?”

  那老嬤嬤環(huán)顧了四周,然后又湊近,壓低聲音道:“郡主是不是一直在找一個孩子?”

  赫連歡猛然一驚,抓緊了她的袖口,“你知道什么?”

  老婦人繼續(xù)道:“我主子自從入了閑庭居,便整日牽掛著外頭的王爺。后來,周后曾送了一個男孩到閑庭居,說是以慰我主母子分離之苦?!?p>  “其實昨日,你同那位公子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當時聽到柴房有動靜,便悄悄過去看,只不過我躲在門外不敢出聲,后來聽到郡主說要找弟弟,恍然間想起那個男孩兒來。但我不敢吱聲,就又悄悄地回去了。直到后面王爺進來,才知你們同王爺是一起的,故而今日才敢同郡主說這些。”

  “那孩子,極有可能是我弟弟……”赫連歡怔了片刻,昨日她指望從段孤卓口中知曉些什么,但還是毫無消息,卻不曾想峰回路轉(zhuǎn),竟真的讓她找到了蛛絲馬跡,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了。

  染兒連忙追問:“那男孩,是不是身子不好,左臂還有一枚蝶狀胎記?”這些還是赫連歡告訴她的,只是赫連歡此刻心緒不穩(wěn),居然沒有想到這些細節(jié)。此刻聽染兒說起,滿是期待地望向那老婦人。

  “是,是……不錯,有那個胎記,身子也不好,總是咳喘,最后也沒能熬過五歲的那個冬天?!?p>  話音剛落,赫連歡突然就脫了力,手邊的茶水也被打翻了,茶水灑了一地,她跪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著老婦。

  她找了這么久,甚至不惜做暗衛(wèi)也要翻遍大周皇宮,卻終究還是全無消息。她怎么都不會想到,她苦苦找了這么多年的弟弟,居然在一直無人問津的閑庭居!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卻告訴她,弟弟早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

  染兒趕緊蹲下來,把赫連歡扶起來,抿緊下唇,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赫連歡失魂落魄地重新坐下,雙手不住地顫抖,她想哭,卻沒有淚涌出來,幾欲張口,卻說不出話,一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染兒只好先對老婦人道:“郡主她身子不適,我先帶她回去休息。這件事還請您保密,切記,不可再向他人提起?!闭f罷,她連忙扶著赫連歡回了房。

  “染兒,我不信。我要進宮,去找皇后問清楚?!焙者B歡雖是這么說,但她腦子還是清楚的,并沒有付諸行動,只是在勸自己,她一遍又一遍地說:“我不信他死了,不可能……周帝不可能讓他死的,他可是定北侯的兒子,我的弟弟,身份貴重,干系著數(shù)十萬北城府大軍,周帝怎么可能讓他死!”

  “郡主,世子自幼身子不好,沒能熬過去也是意料之中。倒是周帝和周后,這么多年了,他們?yōu)榱死每ぶ?,竟然拿個已死之人逼了您這么多年……”

  “染兒,我是不是像個傻子,被蒙在鼓里這么久,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懷疑……”其實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更多時候她還想自己騙自己,強迫自己相信,她弟弟還活著。直到如今,有人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她面前,她才不得不從那場自欺欺人的夢里醒過來。

  “郡主,這不是你的錯,是皇帝和皇后,是他們騙了你?!比緝簢@了口氣,還想再安慰幾句,卻見赫連歡已經(jīng)站了起來,手中攥著自己的九節(jié)鞭。

  “染兒,你知道嗎?我從未想過要報復(fù)她。她讓我做她手里的劍,我應(yīng)了,替她除了懷王;她忌憚我,派白月澤去北城府分權(quán),我也退了,讓了;她聯(lián)合懷王妃算計我,我也不怨她……可,可她居然用我弟弟騙了我這么久!他早就不在了,她卻從未告訴我!我突然好恨,我好恨她……”

  “郡主,你早該從這虛無的溫情中抽出來了,皇后從未真心待你,你的每一次心軟都只會傷了真正關(guān)心你的人……”

  染兒雖然這么說,但卻隱隱覺得有些奇怪。怎么去了一趟閑庭居,所有的矛頭就都指向了周后,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就果真這么巧,在這短短兩日內(nèi)便全被人察覺了。

  但有些事就是說不準的,說不定就是周后命數(shù)到了。就目前來看,這些事都不是空穴來風,段孤卓的話,老婦人的話,還有那密令上的鳳璽印,均是鐵證。

  “郡主,你打算怎么做?”染兒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不管怎么樣,她只會跟赫連歡站在一起。赫連歡收了手中的九節(jié)鞭,忽然問道:“蘇臨安呢?”

  “他方才被長安王叫走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王爺?shù)臅??!比緝捍鸬馈?p>  赫連歡輕笑了一聲,“看來,我與王爺想到一處了……”

  “郡主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此事還與蘇臨安有關(guān)嗎?”

  “染兒,京城的護衛(wèi)軍近來如何?”

  “按郡主的吩咐,一些不聽話的,都已經(jīng)被踢出去了,還有一些是我們春風樓的人。只是這些事,周帝不見得不知道?!焙者B歡點了點頭,宇文懿幫她掙得一個軍職任免的權(quán)力,她總不能白白浪費了。

  赫連歡道:“我明白。原也沒指望能瞞住他,不過有些事他是管不了的,無非是我想不想做罷了?,F(xiàn)在,誰都攔不住了……我要去找宇文毓?!?p>  赫連歡和宇文懿一同出了書房,繞著長安王府的長廊并肩而行,旁人看著還以為二人臨近婚約有多親密,卻聽赫連歡道:“宇文懿,你可想清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這次與你合作是信你,若你中途反悔,別怪我不留情面?!?p>  “這也是我要同你說的,若你怕了,現(xiàn)在說還來得及。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p>  “好,那祝我們合作愉快,早日達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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