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那之后，魏燁鴻似乎一直很忙，忙到?jīng)]有時(shí)間寵幸后宮。

　　阿兄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我呢，還是一貫地吃好喝好。后宮有崔夫人照看著，風(fēng)平浪靜。兩派妃嬪井水不犯河水，誰也撈不著圣寵，誰也不嫉恨誰。起碼，沒有人把事情鬧到我這兒。聽說崔夫人倒是處理過一些小打小鬧，雞毛蒜皮的小事。

　　平靜的生活總是不長久。

　　在一個(gè)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在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下，我被傳召到太后宮中聆聽教訓(xùn)。

　　其實(shí)，這位太后殿下十分低調(diào)。先帝晚年沉迷煉丹之術(shù)。一日飲丹后寵幸了一名低階女官，此女乃孤女，性情閑淡，不似后宮女子一般直言勸諫，頗得先帝喜愛。先帝不顧阻攔，封其為后，不幾日先帝便駕崩了。說的便是當(dāng)今太后。

　　當(dāng)今太后，與陛下同歲，又無血緣關(guān)系，許是避嫌，獨(dú)居壽安宮，免了妃嬪晨昏定省，甚少與外界往來。

　　“中宮無主，此事由貴嬪過目便是。先帝子嗣不豐，到了陛下這兒更是應(yīng)該重視。貴嬪可明白了？”

　　看著雙十年華的太后像長輩般過問魏燁鴻的子嗣，我真的很難忍住笑意。想想太后與魏燁鴻差不多的年紀(jì)，連大選、陛下生辰都未曾露面的太后破天荒過問這事，不禁浮想聯(lián)翩吶……

　　呸呸呸，話本子看多了！太后看著也是清秀佳人，不似這般人吶。

　　高位上的太后看著并未答話的我，一臉無奈。妙書小聲叫了我，才回轉(zhuǎn)神思。

　　“咳咳咳……”緩解尷尬第一步，“妾明白。妾也憂心此事，剛剛想到陛下多日不曾踏足后宮，心里頗是憂心。”

　　“咳咳咳……”咳得雙眼通紅，喉嚨發(fā)痛。

　　太后眉頭微蹙，欲言又止，只化作一句，“罷了罷了，貴嬪好生保重身體罷?！?p>　　她抬了抬手，示意我退下。

　　一行人走后，屏風(fēng)后走出一道人影，伸出手掌撫上年輕小太后的側(cè)臉，溫柔而又纏綿。殿中侍從見怪不怪，自覺退下。

　　“你高興了？好端端招惹貴嬪作甚？好端端一個(gè)病美人，我都怕給她氣壞了，見天的可憐勁兒?！毙√笠魂囙凉?，伸手打掉那只作亂的手。

　　那人搖搖頭，卻說“她沒你想的那么簡單?！痹踹€是這般單純啊？

　　“嗯？”小太后不滿，本意是責(zé)備，盈盈水眸落在那人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哪里會(huì)氣，瞧著便是冷心冷情之人?！笔质遣蛔鰜y了，人卻越來越近……

　　回到芳華宮，我讓人取來魏燁鴻的起居注。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整整半年了，不過偶爾來妃嬪處坐坐，竟一次不曾留宿！

　　又想到魏燁鴻生辰那日，他看向我的眼神……莫不是想給阿耶面子，讓我做后宮第一個(gè)承寵之人？這大可不必！崔夫人知書達(dá)理，嬌俏可人。楊淑妃娉婷婉約，溫柔文靜。林婕妤……

　　想著想著，曹操便來了。果真人后說不得小話。

　　“朕聽聞，今日太后叫了你過去?！蔽簾铠欕p手負(fù)在身后，狀似閑庭信步，問道，“可是有事？”

　　我猶豫要不要說出這句話，怎么說這句話，幾次動(dòng)嘴又不曾說話，欲言又止。

　　他看著我糾結(jié)的樣子，轉(zhuǎn)頭問了妙書。

　　妙書抬頭看了看我，我面無表情。

　　“別看你主子，如實(shí)回答?！蔽簾铠檯柭晢柕溃凰破鸪跄前銣睾?。

　　咋還狗急跳墻，呸，咋還急眼了呢？怕我對(duì)太后不利？不至于吧？我和崔夫人都能和睦相處，何況一個(gè)深居后宮的長輩？

　　“太后殿下讓娘娘勸誡陛下，寵幸后宮，開枝散葉?！泵顣曇粼秸f越低，把頭埋得更深了。

　　那人的氣勢頓時(shí)就……就像干柴烈火被潑了一桶冷水，妙不可言。

　　和事佬上線。

　　“陛下，確實(shí)如此?！蔽姨袅怂麘?yīng)該能接受的說法，道，“陛下心系大業(yè)，無心兒女情長，民間尚有業(yè)立家成的說法，妾明白。太后是長輩，許是急了些但也是為陛下好?！?p>　　“哦？貴嬪呢？貴嬪的意思又是什么？”他氣急反笑。我懷疑他是為了掩飾之前的失態(tài)。不會(huì)吧，不會(huì)吧？我之前想的不會(huì)是真的吧？庶母和兒子？這等皇家丑聞被我撞破了？我還能或者看到寒門崛起嗎？

　　“妾自是體恤陛下?！鄙僬f話，多說多錯(cuò)，保命要緊。撕破臉皮，盟約作廢，他還可以倒打一耙，然后依附世家，左右不會(huì)太難過。天下寒門可就慘咯。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保命要緊。

　　我低頭不語。

　　他慢慢走過來，抬起我的下巴，逼我與他對(duì)視。

　　看了一會(huì)兒，沒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他想要的答案，輕哼了一聲。

　　“貴嬪真是……溫柔體貼?！闭f罷，他拂袖而去。

　　陰陽怪氣，莫名其妙。難道有讀心術(shù)不成？

　　多思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