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種根植在心臟中,卻如心臟一樣緩慢跳動著。每一次跳動,那充滿死寂的灰色能量便會向外延伸一些,順著靈猿的靈脈擴張出去。
每當這時,靈猿的神智便會傳達出混沌與暴躁的氣息,感染著涂閭。
吼!
靈猿雙目赤紅,發(fā)出了痛苦與狂怒的嘶吼。
其體內(nèi)的灰色種子,在這一刻突然膨脹了一圈,灰色能量急速擴張開來。轉(zhuǎn)眼就侵蝕了半個心臟!
那種子的表面,開始浮現(xiàn)出繁雜的魔紋,魔紋所在處,逐漸形成一個細小的漩渦,不斷地汲取著附近的生命之氣。
那漩渦雖小,卻如黑洞般不斷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線似乎都無法逃離。
涂閭卻未曾發(fā)覺,只是感覺沒來由地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風(fēng)疾......是你生生把我心愛之人奪走,我今生未娶,我不甘心??!”
“我怎能輕易善罷甘休,我累計數(shù)年的心血......”
“對,寒鴉嶺,”涂閭狂風(fēng)般走入房中,看了下地圖,“城南三百五十里,還來得及!”
“風(fēng)疾,”涂閭的胸口處,有一絲絲充滿寂滅氣息的灰色物質(zhì)若隱若現(xiàn),“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代價!”
......
風(fēng)府。
“......”長歌正認真的吐納星光,積攢星液。
他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小極極在給他不知道第幾次,上次戰(zhàn)斗的復(fù)盤。
“以后絕對不能再使用那么丑陋的招式!”天無極痛心疾首,“實在是太丟盤了?!?p> “還有,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感謝本大爺,正是本大爺用星液化成星力護住你的經(jīng)脈體表,你早就被打成餡餅了......”
天無極張牙舞爪地抱怨著,突然他身軀一顫,感受到了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
這股氣息,他總覺得從未遇到過,卻又不知為何,喚起了他內(nèi)心深處最大的恐懼與憤怒。
長歌疑惑地看了一眼天無極。
他從來沒見過天無極有過這種表情,只見他全身僵直著,神色寫著害怕又帶著無以復(fù)加的仇恨。
“喂,你怎么了?”風(fēng)長歌在識海內(nèi)飛來飛去,猛地扎進星液池中,又冒出了個頭出來。
“有個很邪惡的東西,我不知道......”天無極凝重道。
突然,話音未落的天無極渾身一顫,雙手下垂,雙腳離地,身體懸浮了起來。
長歌看到,他的雙目失去了焦距,眼白取代了瞳孔,逐漸泛起白金之色。
天無極神情麻木,口中發(fā)出機器般沒有感情的聲音:“混沌初始,鴻蒙誕靈。星胎哺育,宇宙造化。欺天之卦譜成,然此法難隱萬世而不衰,終有邪禍循跡而侵......人族余脈匿息于此八億余載,今有邪種初成,人族余脈之危機已至,后人務(wù)醒之?!?p> “吾盤,隨吾除種,為吾人族接續(xù)光明。”
長歌似懂非懂地聽著,剛想開口提問,卻被一道劇烈的亮光晃得睜不開眼。
他趕忙捂住眼睛,視野恢復(fù)時,天無極已經(jīng)不見了。
長歌一下子慌了神:“小極極,小極極?......天無極?盤大人?”
......
此刻,風(fēng)疾正在莫語所在的密室中,靜靜地觀察著風(fēng)莫語胸前圖騰的孕育進度。
他能感受到,自己最驕傲的兒子的胸口處,有一個奇異又強大的靈力波動在醞釀著,而風(fēng)莫語正在和那團靈力虛影不斷溝通著,締結(jié)著奇妙又唯一的聯(lián)系。這種溫養(yǎng)在順利而快速地進行著。
風(fēng)疾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突然,有一點細微的靈力波動在風(fēng)府上空劃過,轉(zhuǎn)瞬即逝。
風(fēng)疾皺眉,身形下一瞬間便出現(xiàn)在了風(fēng)府的上空。
風(fēng)疾眉頭皺得更深了,以他的修為,竟然沒看清是什么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向城南的方向遁去。
他想了想,并沒有深究下去。
如今最重要的是事莫語之事,后天便是破境之觀,不能有一點紕漏。
身形一閃,風(fēng)疾便回了風(fēng)府。
最近的夜里,風(fēng)疾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的孩子們。
......
“這姓涂的會不會來?”寒鴉嶺,一處空曠寂靜的山谷腹地,一個身形頎長的黑袍男子問向同伴。
那同伴和他一樣,荷著黑衣,將自身裹得嚴嚴實實,只是身形粗矮了些。
正是老鳥和蛤蟆。
“再等一會兒吧,”蛤蟆抬頭看了看夜色,估算了下時間,“時辰到了我們就想別的辦法?!?p> “這東芒城搞得這破戒嚴,我們竟然還得找人悄悄溜進去?!崩哮B不滿地抱怨著,一個靈力之焰拍向了身旁的巖壁,直接打出了個深坑。
蛤蟆早已習(xí)慣他這性子,頭不抬眼不睜,只是告誡道:“前兩天那龍影你也看到了,顯然是風(fēng)疾的手段,他的實力又進步了。再計劃沒成功之前,務(wù)必小心為上,否則邪騎和主上那邊,你我二人都沒法交代?!?p> 老鳥聽到“風(fēng)疾”的名字,神色帶著不可掩飾的后怕,他“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我明白,我不會惹是生非的?!?p> 時間流逝飛快。
老鳥看了看時辰,搖搖頭:“晦氣,走吧?!?p> “等等,”蛤蟆嘴角一勾,眼中露出笑意,“這不來了嗎?”
一道幽藍色大氅的光頭緩緩從夜色中走出,正是涂閭。
他冷冷地將蛤蟆和老鳥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弄得二人渾身不自在。
“二位,又是攝神控鳥,又是黑袍蔽身,有這么沒臉見人嗎?”
“涂長老莫怪,做我們這行的,自然不方便暴露身份?!备蝮⊙凵窆啪疅o波,淡淡開口道,與此同時,他用手勢示意老鳥不要妄動。老鳥脾氣急躁,很容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但涂長老還是禮貌些為好,您別忘了,您身上的傷可沒好利索呢?!备蝮£帎艕诺氐?。
“你威脅我?”涂閭盯住蛤蟆,神色不善。
“涂長老多慮了,這只是友善地提醒,方便我們進行合作。畢竟您來都來了不是嗎?”蛤蟆道。
“哼......需要我做什么?”涂閭哼了一聲。
“我們要進東芒,”老鳥雙手抱著胸,目光帶著沒有掩飾的惡意,“對你來說小事一樁?!?p> 涂閭眼中閃過訝異之色,下意識問道:“你們進東芒做什么?你們都是山河的強者,卻不在我記憶中認知的山河境靈修中,怪哉怪哉......”
老鳥眼里兇光一閃:“你管我......”
蛤蟆制止住了老鳥,不咸不淡道:“自然是如之前所言,給予涂長老臂助,讓風(fēng)疾付出慘痛的代價?!?p> “你們修為高深,卻不顯身份,我若是放兩個未被登記的山河境強者進入東芒,你們?nèi)羲烈馔莱?,毀壞人族基業(yè),這可是魂飛魄散株連九族之罪。我如何信得過你們?”
“至于風(fēng)疾,那只不過是我們二人之間的私事。我怎么可能讓你們隨意出入?”涂閭厲聲道。
老鳥聽罷,怒極反笑:“涂長老可真會放屁啊,說了半天還是這句屁話,你愛信不信,做過一場再說?!?p> 蛤蟆聞言面色也冷了下來:“難道涂長老刻意前來赴約是為了耍我們?”
涂閭瞳孔一縮,聽到此言,他突然間有些惶恐,感知了一下周圍。
這是...寒鴉嶺,我怎么會前來赴約??
這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重新主導(dǎo)了神智和軀體。
為什么是重新主導(dǎo)?我這是怎么了?
不對,不對......
涂閭腦中飛速運轉(zhuǎn),開始思考前后發(fā)生之事。
我和沅兒在院中,談?wù)撐覀兓爻痰氖乱?,沅兒心急想早些破境,我勸阻了他,還是回到北陸再說。
之后,這兩個黑衣人攝神控物,用寒鴉和我對話......適才對話可以看出這體型寬短的黑衣人為主事,另一人行事魯莽,不適合與人洽談。
我當時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然后到了晚上,我做什么來著?
我...對,我開始思考以前的經(jīng)歷,莫名其妙感懷了起來......
該死,怎么好像忘了一些東西,之后的事我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
涂閭突然頭疼欲裂。
“我想到...我想到了曾經(jīng)的年輕氣盛,青蔥過往,我愛過那個女子......”
涂閭想起來了,那是他唯一愛過的人,他以為沒有什么能阻撓他對她癡心的愛戀。
“哈哈哈哈哈......”涂閭突然揚天長笑。
老鳥和蛤蟆都嚇了一跳,卻更是怒火交加。老鳥甚至已經(jīng)鼓動起靈力就要出手。
莫非這禿頭真在戲耍我二人?
蛤蟆示意老鳥稍安勿躁,他莫名覺得眼前的涂長老狀態(tài)有些奇怪。
“風(fēng)疾?。 蓖块偵袂橥蝗话d狂起來,雙目圓睜地嘶吼著。
細看去,他的雙眼竟然有灰色的細絲如蛛網(wǎng)般蔓延著。
涂閭仰著頭,四肢不斷抽搐著,體內(nèi)靈力如浪潮般拍擊,這讓老鳥和蛤蟆保持著高度警惕——他們一度以為下一刻此人就要朝他們發(fā)動攻擊。
突然,涂閭恢復(fù)了平靜,身體放松下來,閉上眼睛,站立了幾秒鐘。
蛤蟆和老鳥相互對視一眼,眼神里表達著自己的疑惑:這人...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
蛤蟆搖了搖頭,皺著眉盯著涂閭。
短暫地安靜過后,涂閭睜開雙眼,輕輕一笑道:“涂某帶你們進東芒,風(fēng)疾就交給你們了?!?p> 他的雙眼,彌漫著充滿死寂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