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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孔雀河谷的公主

幕二十一

藍(lán)孔雀河谷的公主 黃粱無夢生 2620 2021-08-28 22:00:00

  惠風(fēng)和暢樓今日又是不平靜的一天,全樓上下數(shù)百人無不奔走忙碌,每個人的臉色都寫著“驚恐”二字。能有此動靜的并非哪位難伺候的達(dá)官貴人駕到,也并非有人在樓里鬧事,對于惠風(fēng)和暢樓里的人來說這些都不算什么,頂頂天兒的大事只有——巧玉姐的賽雪奴又跑丟了。

  那只謝將軍從西域不遠(yuǎn)萬里買來只為博紅顏一笑的小貍奴,有著中原無貓能及的雪白毛發(fā)和比琉璃還藍(lán)的大眼睛,不僅是巧玉姐的寶貝也是謝將軍的心頭好。

  無人知道它是怎么跑的又是什么時候跑的,巧玉姐已經(jīng)在樓上哭過一回,若是待會兒謝將軍來到發(fā)現(xiàn)此事,只怕他們一眾下人都吃不了兜著走。之前賽雪奴跑丟已經(jīng)死過幾個奴婢,現(xiàn)如今再丟,不知誰又會命喪黃泉。

  他們都是奴籍上除不掉名字的下等人,性命沒有一只四腳畜生貴重,畜生死了尚且有主人哭一哭,他們死了便是多一眼都不會有旁人看的。

  為今之計還是盡快找回賽雪奴將巧玉姐哄好才是正經(jīng)事。

  紅巧玉已經(jīng)在閨閣里坐等一上午,明明老鴇指天為誓今日午飯前定會找到賽雪奴,可到現(xiàn)在都不見蹤影。她心緒開始惶惶不寧,在房中坐也坐不下,吃也吃不下,來來回回踱步,一旁候著的老鴇亦是急出滿頭大汗。

  “每次謝將軍來都是妾和賽雪奴迎接,今日少了一位,若是將軍問起,媽媽又當(dāng)如何?”她細(xì)問,聲如鶯燕,婉轉(zhuǎn)清脆。

  老鴇用香巾可勁兒擦腦門上的汗,結(jié)結(jié)巴巴求說好話,就差沒給這小女子跪下磕頭謝罪,心里又在罵那四腳畜生不知好歹,下次莫不是真要用個純金的籠子才能把它關(guān)住。

  紅巧玉那百媚千嬌的眼睛一瞥,并不理會老鴇求情,只嗔道:“就看是謝將軍先到還是賽雪奴先回來了?!?p>  話音才落,一個小龜奴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老鴇還沒有來得及罵他不知禮數(shù),就看到小龜奴滿臉狂喜,嚷道:“找,找到了!小祖宗找到了!”

  紅巧玉有些詫異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丑,極丑,身材瘦得像根竹竿兒,皮膚黑黃,頭發(fā)比雞窩還亂,穿著樓里最下等人穿的褐衣,鞋子都沒有,赤著腳踩在泥水里,黝黑的手不知碰過什么臟東西,在賽雪奴最美的毛發(fā)上留下一道道灰黑手印。更令人詫異的是,就是這一個女人能把賽雪奴安安穩(wěn)穩(wěn)地抱在懷里,貍奴在她懷里酣然沉睡,還發(fā)出舒服的呼嚕聲。要知道,這貍奴脾氣最古怪,平日里就算是紅巧玉都只能輕輕摸它幾下,能這么乖地抱進(jìn)懷里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你叫什么名字?”她屈起涂滿丹寇的指甲指向她。

  一旁的管事龜奴急忙回答:“她叫十六,前幾日新買來的奴婢,太丑了賣不出去,只能先放在樓里的柴房燒炭?!?p>  紅巧玉又細(xì)細(xì)打量那女人,眼神怯懦,神色驚慌,分明弄不清楚為何這么多人會圍著她轉(zhuǎn),只能局促地將自己擠進(jìn)墻角里,頭幾乎要埋進(jìn)懷里的賽雪奴身上,又丑又蠢。她說:“你以后不用去燒炭了,把人洗干凈送來妾房間,專門幫妾抱貓吧。”

  女人那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極大,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管事龜奴急忙踹了她一腳,把她踹跪倒在地,“不知輕重的東西,還不趕緊謝過巧玉姐!”

  “謝,謝,姐,姐……”這女人似乎不怎么會說中原話,又像是有點結(jié)巴,紅巧玉嗤之以鼻,讓人接過賽雪奴抱走,揚長而去。

  謝金霜是個粗壯的莽漢,髯須虬發(fā),五大三粗,據(jù)說年輕時力能扛鼎,一頓能吃兩桶米飯。早年沙場戎馬往事不值一提,如今年邁,仗著軍功封蔭和國公的恩寵整日沉迷花街柳巷,整座城里的人都知道,這惠風(fēng)和暢樓他不是主顧,而是老板。比起沙場征伐,他似乎更加得意煙花之事,這紅巧玉便是他最最得意之作,他從流民堆里一眼相中的這個貧民女子,一副天生媚骨,一張伶俐小嘴,一雙含情秋目,相信即使是當(dāng)今陛下見到她,也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今日花魁紅巧玉不接待外客,只專心等待她的老板前來。

  謝金霜瞥見閨房角落里站有一雙腳,隨口問道:“怎的你房里還有別人?”

  紅巧玉軟若無骨輕輕地偎在謝金霜懷里,隨手喂上瓜果蜜餞,盈盈笑道:“一個抱貓的婢子,無關(guān)緊要,官人逗完賽雪奴妾便讓她退下?!?p>  謝金霜眼睛瞇成一條縫,浪笑地就把頭順勢埋進(jìn)紅巧玉懷里,使勁兒拱著,笑道:“什么賽雪奴,我全然忘了。我只記得巧玉姐兒的皮膚白,巧玉姐兒的嘴巴香……”

  二人吱吱喳喳笑作一團,紅巧玉分出神來對角落里揮揮手,很快就傳來房門被輕輕打開又掩上的聲音。礙事的貍奴也被抱走了,剩下她只需專心對付眼前這位金主……

  “說有多金貴,你主子也只不過把你當(dāng)成個討喜的玩物罷了?!笔鹳愌┡膬蓚€前肢,面對面與這只貍奴煞有介事地說話。

  賽雪奴好像聽懂了似的,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地聽她數(shù)落,時不時喵喵兩聲附和。

  一人一貓蹲在惠風(fēng)和暢樓一處偏僻的小廚房里,十六不是有意來這兒的,只是她餓了,賽雪奴也餓了,于是人和貓產(chǎn)生了默契一起來到這個地方。她偷吃了幾塊隔夜的點心,賽雪奴吃了幾口生肉,就蹲在小廚房門口曬月亮。

  “這個脂粉鄉(xiāng)里,數(shù)你最干凈了?!彼c賽雪奴那雙湛藍(lán)的眼睛四目相對,仿佛真是與一位好友知心共話,“后院又買來一批奴隸,聽說會被賣到南洋去?!笔粥止竟荆匝宰哉Z,“聽龜奴們說,南洋要過海,風(fēng)高浪急,貨船十不存一,如果能活到南洋,價格比東朝能翻上數(shù)倍不止,所以即使十存其一也是掙的,只是可憐了那九艘船上的人,他們大概都會死在海上吧。”

  “你從哪里來呢?你的故鄉(xiāng)在哪里?!彼龘u搖賽雪奴,小東西喵喵叫了兩聲。

  “你說什么我又聽不懂……咱們說的話誰會去聽,誰又能聽懂呢。”十六嘆氣,“能活著都已經(jīng)是奢望了……聽說下院的姑娘又被折磨死一個,怎么辦呢,哪天我要是沒有你,是不是也要死。要是我死了,念在抱你怎么多日子的份上,能不能替我刨個坑呢?我不想被野狗咬……算了,你這粉嫩的小爪子,別說刨坑了,上樹都困難?!?p>  人抱著貓在臺階上嘀嘀咕咕些沒人注意的閑話,也不知到幾更天,只知道不遠(yuǎn)處閣樓上主人房間的燈已經(jīng)熄滅,她才確定今夜不會再有人想看貓。揉揉坐麻的腿,抱起小貍奴回屋里休息。

  十六似乎不傻,只是寡言又怯生。只要謝金霜不在,紅巧玉都會將她留在身邊,那個女子低調(diào)得很難讓你察覺那里還有個人,比賽雪奴的存在感還低。這個十六她用得很稱心,數(shù)次賽雪奴跳出她的懷抱時都是十六找回來,似乎有她在,這小貍奴都能安分不少。

  下院里拉來的奴隸來了又去,每日紅巧玉要過眼的奴籍簿子沒有上百也有數(shù)十,能把賽雪奴帶好確實幫了她不少忙。謝金霜最近似乎在為了別的什么事繁忙,自從上次之后再也沒有來過惠風(fēng)和暢樓,按理說他的大壽才過,朝廷和那位貴人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找他的麻煩才是。

  外面的事情她不懂,自己手上的生意做好才是。紅巧玉水蔥白的手指點點案上堆成山的賬本,歪頭沖角落里抱貓的細(xì)瘦影子笑:“十六你猜,你在哪個本子上?”

  沒人說話,只有賽雪奴喵喵地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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