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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

不負(fù)如來(輪回篇)

余, 素?fù)u 7349 2021-04-27 20:16:35

  面前這座宅子是高家的別院,朱逢春從輪回鏡落入凡世,便是被這宅子的主人撿回來的。

  “漂亮哥哥,阿蘭…想吃…”高翠蘭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臉上頗為欣喜。

  朱逢春拍掉她不知道從哪兒拾來染了泥印的花蕾。

  “阿蘭想吃…”高翠蘭撅起嘴巴難過道。

  高翠蘭是個(gè)癡兒,她家人嫌她累贅將她棄置在別院。那日與其說是高翠蘭撿到朱逢春,不如說是朱逢春將她拾了回來。

  她雖神智低于常人,卻終日無憂無慮。給她些吃的便沖他笑。想著自己是個(gè)等死的人,留在此地也未嘗不是個(gè)好的歸宿。

  朱逢春從袖口掏出一方絹帕,替她擦拭掉手上的泥印。

  “漂亮哥哥…你真的好漂亮,是阿蘭見過最漂亮的…哥哥?!备叽涮m臉紅道。

  這樣的夸獎(jiǎng)他早就在天上聽得耳朵生了繭。

  高翠蘭得寸進(jìn)尺,伸出剛剛擦拭干凈的手就要摸他的眉毛,朱逢春微微翻了個(gè)身,讓她撲了個(gè)空。

  “說過幾次了,以后叫我朱先生?!敝旆甏喊櫭肌?p>  “先生…阿蘭記下了?!备叽涮m笑道。

  朱逢春有時(shí)候在想,當(dāng)初愿意留下,除卻這里與人世隔絕外,最重要的一點(diǎn)便是高翠蘭聽話,十分聽他的話。

  “公子小姐萬?!彼朴窆Ь吹馈?p>  這位似玉姑娘是從高家莊來別院照顧高翠蘭的貼身丫鬟。

  “奴婢要多謝公子,自從公子來到后,小姐開朗了許多?!彼朴裥Φ?。

  “她腦子不好,給些吃的她便歡天喜地,與我的到來并無甚瓜葛?!敝旆甏豪涞?。

  “嗯…漂亮哥…先生做的糖醋魚很好吃,阿蘭很喜歡吃”

  “阿蘭想吃糖醋魚?!?p>  “……”

  “阿蘭想吃糖醋魚…”高翠蘭哀求道。

  “想吃便自己做…上回我做的,你不是吃了肚子疼么?”朱逢春道。

  “阿蘭不會(huì)…”高翠蘭癟著嘴。

  “那便不吃?!彼坏?。

  “好…”高翠蘭眉頭緊鎖。

  最終,朱逢春還是為她烹了一條燒得烏黑的糖醋魚。并體貼地讓似玉去鎮(zhèn)上的藥鋪討了一副治肚疼的藥來。

  當(dāng)夜,一陣動(dòng)靜將朱逢春從夢(mèng)中鬧醒。

  高翠蘭三更半夜不去睡覺,反而坐在他的床榻旁,委委屈屈地把他看住。

  “漂亮…先生…肚子疼,睡不著?!备叽涮m囁嚅。

  “似玉不是喂你吃過藥了么?”朱逢春?jiǎn)枴?p>  “藥…藥…吃了?!备叽涮m有些局促。

  朱逢春瞧著她慌亂的模樣,心中便有幾分明了。她竟敢同他撒謊?

  “回房睡去明日便好了。”朱逢春冷聲道。

  見朱逢春趕她走,她有些焦急,眼眶里盛了淚。

  “阿蘭知錯(cuò)了…先生是不是…在生氣?”高翠蘭哽咽。

  “你腦子不好,我怎會(huì)同你一般見識(shí)。”朱逢春無甚情緒。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冷淡,又或是他的話太過冷淡。她終是傷心地哭了起來。

  “阿蘭…也不想腦子不好…阿蘭做噩夢(mèng)了,姐姐們打阿蘭…爹娘也不要阿蘭…朱先生也會(huì)不要阿蘭嗎?”高翠蘭哭泣道。

  榻上帷幔層層疊疊,朱逢春并未開窗,月光也照不進(jìn)來。是以高翠蘭也瞧不見她臉上的神色,她只管忘情地哭。

  過了很久,才聽到他輕聲說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月亦有陰晴圓缺,世事難料,沒有誰可以一直陪著誰,知道嗎?”

  “不,阿蘭會(huì)永遠(yuǎn)陪著先生?!?p>  她眼角尚掛著淚珠,卻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他縱是石頭做的心腸,也再說不出責(zé)備的話來。

  他勾唇笑了笑“回去睡罷,明日給你做魚吃。”

  果然是好哄的,幾句話就化開了她臉上的憂愁。這會(huì)子又笑彎了眼角。還不忘討好他。

  “先生最最最最最好了?!备叽涮m欣喜道。說罷,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最最最最最好,又是個(gè)什么好法?”朱逢春不禁反問自己。

  翌日…

  朱逢春如今沒有仙身,又夸下??谝獮楦叽涮m修補(bǔ)魂魄,勢(shì)必要借助外力,而這個(gè)外力自然是在鎮(zhèn)上土地廟里面的土地老兒。

  “竟是…小仙參見天蓬元帥”土地公驚詫道。

  “我已非仙籍,土地?zé)o需對(duì)我行此大禮,今日前來,倒是要煩土地一助?!?p>  “元帥可是…為著高家小姐魂魄而來。”土地公蹙眉。

  “我法力盡失,恐無力去冥界討一粒返魄丹。不知土地可有法子與冥界取得聯(lián)系,我可用一粒金丹來換”

  “金丹…”土地吞了一口唾液,表示為難“可惜,冥界易主,這些日子頗為動(dòng)蕩。小仙…實(shí)在幫不了元帥…”

  “冥界易主?”

  “正是”土地小心看了他一眼“天帝罰了元帥,緊接著又把天上的一位仙子仙骨給剝了…本要將她打入無間地獄,奈何中間出了些意外。

  只聽說天帝遷怒了冥界,但因何遷怒的,小仙委實(shí)不知了?!?p>  朱逢春原就是性子冷清的,況且九重天上的事情再也于他無干了。故而對(duì)此也不甚在意…如何找到高翠蘭的魂魄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土地見他鎖了眉頭,又忙說道?!案呒业娜媚锲咂侵猩倭饲槠恰∠刹孪?,興許誘她動(dòng)情,丟失的那縷魂魄就會(huì)自己找回來也未可知……”

  “動(dòng)動(dòng)情…”朱逢春思索良久。

  隨意在繁鬧的大街上徜徉著,腳下一片輕盈。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墻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yáng)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zhí)竦瓙芤獾男δ?,無一不反襯出盛唐民眾對(duì)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樂。

  “漂亮先生…你帶阿蘭逛集市嗎…”高翠蘭左顧右盼,又有些害怕?!翱墒?,似玉說過阿蘭不可以來集市…會(huì)被人笑話的…”

  她的手緊緊攥著朱逢春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左右偷偷瞧著,看見有人過來,又縮回腦袋,躲在他身后,小聲嘀嘀咕咕。

  朱逢春也由她這般,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她這個(gè)模樣倒有些像他早年在天上飼養(yǎng)的一只貍貓。

  見朱逢春笑她,又覺得這般攥著他的手有些不大妥當(dāng)。猶猶豫豫縮了手,立在原地又嘀咕了幾句。

  抬起頭時(shí),卻見他已經(jīng)走遠(yuǎn),趕忙小跑跟了上來。

  “漂亮先生…你要帶阿蘭去哪里…”高翠蘭嗅了嗅鼻子“好香啊…我知道了,漂亮先生要帶我去吃好吃的,對(duì)不對(duì)?”

  朱逢春帶他進(jìn)了一間酒樓,卻并非為這飯菜佳肴…那日土地所言,讓高翠蘭動(dòng)情,引丟失的情魄自己歸位,也不失為一計(jì)…

  總之此事也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來治上一治。

  你命土地將附近青年才俊的名冊(cè)篩選出來,選了三位福源最高的,凡人揣著一顆凡心,遇上心儀的人,便是癡兒也會(huì)開了竅。

  料想,高翠蘭也并不例外。

  你今日便是帶著高翠蘭來找個(gè)心儀的男子開竅的…

  在凡間叫這個(gè)拉線做媒的為媒婆…你大約也并不曉得...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回月下老人,十分風(fēng)雅.

  “二位有禮了,在下杜大萌?!?p>  “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骨有九起,口大容拳,長得倒十分喜慶。”朱逢春說道。

  高翠蘭縮在他身后,小心看一眼那人“阿蘭覺得…長得不好看。”

  “啊哈哈…這位想必就是高小姐了,果真人如其名,空谷幽蘭,氣質(zhì)…”杜大萌躊躇“這個(gè)氣質(zhì)…”

  你見他越笑越僵硬,再看一眼縮在你身后沖他橫眉瞪眼的高翠蘭,想是也難尋到夸她的地方。

  “杜公子還是不要勉強(qiáng)了,阿蘭她生性頑劣,腦子又不靈光,我也覺得沒什么可以夸贊的地方。”朱逢春扶額。

  “阿蘭…呵…蘭很聽話…可以夸的?!备叽涮m委屈道。

  “在下平白里做了一個(gè)夢(mèng),夢(mèng)里有位土地大仙讓我來這里同高小姐見上一面,或可結(jié)一段曠世奇緣,可見我與小姐的緣份已然上達(dá)天聽?!倍糯竺刃Φ?。

  “想來我與小姐的緣分實(shí)乃命中注定,天下無雙,世間難求,百年修得同船渡,雖然你是個(gè)癡兒,但這樣貌…嘿嘿…杜某一定會(huì)…”

  朱逢春忍了一下但沒忍住。

  “我原本想著凡人皮薄,適才有些話也說得委婉了些…”朱逢春輕飄飄看一眼依然色瞇瞇望著高翠蘭的杜某人“你天庭飽滿主貴,卻左右偏虧主賤,雙目無神眼露三白主淫長得喜慶卻是個(gè)小人?!?p>  朱逢春語速極快妙語成珠,杜大萌憤憤瞪著他,卻生生駁不回半句。

  “額上斷紋,口眼偏斜,雙眉尾散,兩耳無弦”朱逢春揉了揉額角,無力的說道?!岸殴?,請(qǐng)回吧?!?p>  “你…你!憑什么阻撓天賜姻緣,月老不會(huì)放過你?!倍糯竺葰鈶嵉恼f道。

  朱逢春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你生得如此風(fēng)兇火異,我勸你再入輪回之時(shí),也莫放過十殿閻王,讓他們還了一份公道?!?p>  杜大萌顫抖的指著他“我記著你了!”

  “漂亮先生…風(fēng)兇火異是什么意思?”高翠蘭驚疑不定。

  “風(fēng)水不太好…”

  “阿蘭…覺得很好玩…”

  朱逢春惆悵的看一眼窗外,土地尋來的第一位青年才俊使叫他為后面兩位憂心。

  “咳咳咳…請(qǐng)問…可是高家小姐在招親?”

  朱逢春沉默又喝了一口茶,伸手將要說話的高翠蘭攔下。

  “老先生認(rèn)錯(cuò)人了。”

  胡虎虎皺眉仔細(xì)思索了一回“可這位姑娘與小老兒夢(mèng)中所見的女子長得一般模樣,那夢(mèng)中的神仙說是我倆有曠世奇緣…”

  朱逢春冷靜地又喝了一口茶:“你認(rèn)錯(cuò)人了…”

  “不對(duì)…小老兒在茫茫眾人里一眼就看到這位小姐,這就是緣份,正是有緣千里來相會(huì)…”胡虎虎認(rèn)真的說道。

  朱逢春將茶杯重重?cái)R在桌上“這二樓雅座上就我們?nèi)耍粫缘美舷壬悦C1娙耸菑哪睦锴苼淼?。?p>  朱逢春起身,最后一位“青年才俊”恐怕是不見為妙。正要帶高翠蘭離去,卻被這滿嘴黃牙的老頭攔下…

  “我是受了神仙指引而來的,這位姑娘是小老兒我命中注定的姻緣,你不可將她帶走!”胡虎虎憤怒地說道

  朱逢春想了片刻,決定解決完這個(gè)老頭后再順手解決了那位土地。

  “老先生見過天鵝嗎?”朱逢春微笑道。

  “你什么意思,粉面小子可是想變著法兒想罵小老兒?”胡虎虎慍怒。

  “老先生英姿颯爽,堪比天鵝,尋常人難以高攀,告辭?!敝旆甏毫x正言辭道。

  黃牙老頭被朱逢春夸得暈頭轉(zhuǎn)向,一時(shí)也忘了追上來。等醒悟過來時(shí),他與高翠蘭已然走遠(yuǎn)了。

  “漂亮先生…阿蘭不明…似玉說天鵝是夸人的,先生方才是夸那位老先生嗎?”高翠蘭迷惑不解。

  “天鵝是什么?”朱逢春似笑非笑。

  “嘻嘻,這個(gè)阿蘭知道…是癩蛤蟆想吃的…”

  “……”朱逢春橫眉跳了兩跳

  “不對(duì)嗎…天鵝…天鵝還是鳥兒?!备叽涮m支支吾吾。

  “一個(gè)人有鳥的氣質(zhì)…那便是鳥人…”朱逢春懶散道。

  “鳥人…那又是什么?”高翠蘭歪頭問道。

  她那副認(rèn)真思慮,苦惱的不得了的模樣惹得你展了笑顏。怡好路邊有賣糖葫蘆的小販經(jīng)過,便買了一支贈(zèng)給她。

  高翠蘭舔了一口糖葫蘆,笑彎了眼角:“好甜…漂亮先生也吃?!?p>  她說著將糖葫蘆推送至朱逢春嘴邊…一雙眼中全是期盼。

  興許是架不住她眼中哀求,又或是他也想嘗一嘗這人間的零嘴,他競(jìng)鬼使神差咬了一口…

  入口香甜,讓人心情也好了許多,至少此時(shí)已緩住滅掉土地的心思。

  “好吃嗎?”

  朱逢春正要搭話,卻有人急匆匆趕了過來,又急匆匆說了一句:“二位且等等在下”

  瞧他跑得滿臉憋的通紅,打量了一眼高翠蘭,又將目光好奇的投向朱逢春。

  “敢問二位可是”那人頓了頓“實(shí)不相瞞,在下做了個(gè)夢(mèng),夢(mèng)中有位老仙人指引我來尋二位,說是可以邂逅一場(chǎng)曠世奇緣?!?p>  這一位就是最后一位“青年才俊”?瞧模樣倒也不錯(cuò),那人見朱逢春看過來,登時(shí)紅了臉,稍顯局促的說道。

  “在下公孫侯…還未請(qǐng)教公子尊姓大名…不曉得公子有何嗜好?平日里都愛讀些什么書?愛不愛飲酒…”

  朱逢春指著一旁啃冰糖葫蘆啃得正歡暢的高翠蘭說道。

  “這位姑娘才是與你有曠世奇緣的正.主…”

  公孫候欲言又止:“姑娘…老神仙說的是位姑娘么?怎么會(huì)這樣”

  他嫌棄的看一眼滿嘴紅糖的高翠蘭,最終仍是將含情脈脈的目光定在了朱逢春的身上。

  “在下還是覺得跟公子你投緣…不曉得公子什么屬相?”

  “閣下認(rèn)錯(cuò)人了?!敝旆甏旱ǖ?。

  “不,在下是認(rèn)真的,自第一眼見到公子你在.就…雖有些難以啟齒,但在下還是要說的…”公孫候目光閃閃。

  “告辭?!毖粤T,便急沖沖走開了

  “漂亮先生…那個(gè)人好像要追過來…他看起來很難過呢?!备叽涮m疑惑不解得問道。

  “我也很難過?!敝旆甏好鏌o表情,快步走著……

  后來,朱逢春又去尋了一次土地,土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元帥要尋鎮(zhèn)上最有福源的男子,這三位可都是頂有名的——

  第一位圓潤些的,可是鎮(zhèn)上最富足的員外。

  第二位氣質(zhì)如鳥的卻是鎮(zhèn)上最長壽的。

  第三位…家中更是有長輩在皇城里面當(dāng)值的。

  “這三位可都是鎮(zhèn)上數(shù)-數(shù)二,福緣深厚的男子?!蓖恋啬艘话牙浜?。

  朱逢春深深看了一眼嚇得雙腿都打顫的土地,什么都沒說便離開了。

  朱逢春目光深沉,多年來的戰(zhàn)場(chǎng)廝殺,早就將他的氣勢(shì)磨練成鋼,土地被他這么輕飄飄一眼競(jìng)?cè)粐樀孟膳_(tái)不穩(wěn)…病了。

  當(dāng)然,這些朱逢春自是不知曉,他那日走了,也只是突然覺醒,自己如今只是個(gè)被剝了仙籍的凡人,這樣逼迫一位地仙到底是不妥當(dāng)?shù)摹?p>  至此,朱逢春也滅了要誘高翠蘭動(dòng)情的心思,只得另尋他法。

  只是自己所剩的時(shí)間并不多了…

  就這樣又過了五日后…

  高翠蘭的姐姐高香蘭帶著一眾奴仆到來時(shí)朱逢春正抱一本書棲在樹蔭下閑閑讀著,卻聽有女子高聲怒斥…

  “礙手礙腳的,沒看見我進(jìn)來嗎?還杵在這里做什么,不讓我進(jìn)門么?空瞪著那雙眼作甚?讓開!”高香蘭厲聲呵斥。

  高翠蘭仿佛十分懼怕這名女子,忙不迭的點(diǎn)頭,往旁邊讓的時(shí)候還踩了個(gè)空,差點(diǎn)摔倒。

  朱逢春動(dòng)作極快,將書收好,輕點(diǎn)腳下,也不見如何行動(dòng),人卻已經(jīng)直在高翠蘭身側(cè),穩(wěn)穩(wěn)把她扶住。

  “漂亮先生…”高翠蘭欣喜道。

  “這位公子…”高香蘭說道,眉頭有些微皺。

  朱逢春側(cè)過臉,淡淡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原本跋扈的神色立時(shí)僵住,過了許久,才換上一張笑臉,輕聲細(xì)語說道:

  “公子可是似玉信中提及的那位先生,家妹這癡傻之癥競(jìng)還有治愈的可能?不…香蘭的意思是,翠蘭她能痊愈實(shí)在是太好了。”

  “姑娘不必多禮,小姓朱?!?p>  “那香蘭以后便叫你朱哥哥好了。”

  朱逢春剛要答話,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高翠蘭不安的晃了晃,眉眼里卻有些委屈。

  “姐、姐姐…還是叫漂亮先生…朱先生吧?!备叽涮m囁嚅道。

  “你顧好自己便可,什么時(shí)候輪到你來管我了?”高香蘭有些不悅。

  高翠蘭應(yīng)了一聲,搭聳著腦袋,看看朱逢春,又瞧瞧正朝朱逢春笑的滿面桃花的高香蘭,最終默默挪了挪,小步離去了

  “家妹大約是腦子的問題,性子一直有些古怪,還請(qǐng)朱哥哥多擔(dān)待些?!?p>  “我自然不會(huì)計(jì)較”望著高翠蘭倔強(qiáng)的身影遠(yuǎn)去“她眼中只有吃的,晚上弄些可口的飯菜吃就好了?!?p>  “朱哥哥莫不是還會(huì)下廚?”高香蘭輕笑。

  “不會(huì),高小姐往后還是叫我先生就好,若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了?!?p>  當(dāng)夜朱逢春正準(zhǔn)備沐浴就寢,卻聽到有人敲門。

  “先生還未睡下嗎?”

  “還未睡下,高小姐深夜而來所為何事?”

  “香蘭只想贈(zèng)先生一樣?xùn)|西,放下便走?!备呦闾m輕笑。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件繡工.精湛的荷包,飽含溫情的瞅你一眼,將荷包放在桌上,便紅著臉出去了。

  “……”

  朱逢春關(guān)好門,也未去看那只荷包,準(zhǔn)備寬衣沐浴,卻聽床下傳來碰撞的動(dòng)靜。

  朱逢春挑眉,默默看著高翠蘭捂著額頭艱難的從他床底下鉆出來,又迅猛的撲向桌上那只荷包,最后訕笑著看向他。

  “先、先生…那個(gè)荷包不可以收?!?p>  房間里競(jìng)還偷藏了一個(gè)高翠蘭?他望一眼方才叫下人接滿的一盆沐浴…面上雖然平靜,心中卻有些…抽搐。

  “我、我…”高翠蘭有些委屈,“荷包不可以收的....男子不可以收的?!?p>  她雖說得語焉不詳,但他也能猜到大概,這只荷包只怕不是單單送他一樣?xùn)|西這般簡(jiǎn)單。

  他臉色卻仍然不大好看。

  “我知曉了,你出去罷。”朱逢春冷聲道。

  高翠蘭卻倔強(qiáng)的搖了搖頭,見朱逢春神色又黑了幾分,才囁嚅著說道。

  “姐姐…喜歡先生…會(huì)被搶走的…”高翠蘭神色有些低落。

  “搶走?”朱逢春張了張嘴,這一刻他委實(shí)不曉得該說些什么才好。

  “阿蘭…要在這里守著先生。”高翠蘭堅(jiān)定道。

  “守、守著?”朱逢春望著那一盆熱騰騰的洗澡水,嗆得咳了兒聲。

  朱逢春正了正神色:“你姐姐一廂情愿與我沒有干系,你用不著杞人憂天擔(dān)憂這個(gè),回去罷。”

  “阿蘭…阿蘭會(huì)搓背…”

  “……”

  房中一時(shí)鴉雀無聲,

  “我不搓背…”

  “洗不干凈?!备叽涮m委委屈屈。

  “并無干系…”

  “會(huì)臭…”高翠蘭認(rèn)真道。

  朱逢春橫眉跳了跳,“好了,回去罷,我又不是物件,不會(huì)輕易叫人搶去的?!?p>  她不情不愿被你趕至門口,最后才咬著嘴唇,從懷中拿出一只繡得歪瓜裂棗的荷包遞給他。

  “這個(gè)…要給先生…”

  荷包上面兩只鴛鴦繡得…朱逢春一時(shí)沒有認(rèn)出那是兩只什么,這些暫且放在一旁,眼下最令人詫異的卻是……

  她明知道男女不可隨意贈(zèng)送荷包,卻要送他…他并沒有接過來,只皺眉望著她。

  她又往他身前遞了-遞…

  “阿蘭繡了好多天”她將手?jǐn)傇谒媲啊捌屏撕枚嗫谧印?p>  朱逢春想了片刻,還是接了過來,她方才還皺著的臉此刻卻眉開眼笑,同他說道。

  “阿蘭會(huì)永遠(yuǎn)陪著先生的。”

  朱逢春看著手中這只四不像的香囊,眉梢又跳了好幾下。

  這小傻子莫非對(duì)自己動(dòng)了情?

  翌日……

  朱逢春昨晚沐浴完,又喝了兒口茶水,想了大約一刻,便已在心中有了計(jì)較。

  今日日光正盛,他將手上這本從廳堂撿來的《仙凡之戀》看到了最后一頁,合上書的時(shí)候恰好高翠蘭推門出來惺忪著雙眼,笑著瞧他。

  “漂亮先生…”高翠蘭有些疑惑,“為何在阿蘭房前看書?!?p>  朱逢春本是笑著的,卻見她衣裳輕薄,雪自的肩頭露在外面時(shí),難得的垂下雙眼,繼而又黑了臉,冷聲問道。

  “誰叫你穿成這副模樣?”

  “不,不好看嗎?先,先生不喜歡嗎?”高翠蘭有些憂心。

  “你…你去換回從前的衣裳罷?!?p>  “可是…我特地穿給你看的…”

  “……”

  “我看過了…去換回來罷?!?p>  “妹妹,這身衣裳真是分外別致呢?!备呦闾m說道。

  “別致…”高香蘭笑了起來,“姐姐這是在夸我嗎?”

  “自家妹妹豈有不夸的道理…”高香蘭輕笑道。

  高香蘭笑了一聲,轉(zhuǎn)而轉(zhuǎn)頭紅著臉向他說道:“朱先生可不要見怪,家妹病的重,昨兒個(gè)跑來問我,姑娘家見心上人穿什么最好,我將我知道的告訴她,誰知道她今日把自己折騰成這樣?!?p>  高香蘭話語間盡是嘲諷,連帶著看高翠蘭的眼神里也全是譏笑。

  濃妝艷抹將自己折騰的頗為“香艷”的高翠蘭站在眉目清秀的高香蘭身旁…確然差了許多…

  朱逢春將書放進(jìn)袖中,拉住高翠蘭,抬手輕柔擦去她面上的濃妝。

  “漂亮先、先生…”

  果然擦去濃妝后…那張臉立時(shí)順眼了許多,朱逢春滿意端詳著自己的手藝,見唇上的朱色還是太過艷麗,復(fù)又抬手輕撫上高翠蘭的唇。

  高翠蘭紅著臉,偏過頭躲了過去,朱逢春卻皺了眉頭,小癡兒還敢躲他,使了些力道護(hù)住她的下巴,將她唇上的朱色擦去…

  高香蘭有些震驚“先生你…”再看了一眼垂著頭只顧臉紅的高翠蘭“你們…高翠蘭心儀的男子是先生你?”

  朱逢春倒沒覺得什么,從袖中摸出兩只荷包,繡工漂亮的那只遞回給了高香蘭,繡得慘不忍睹的那只卻自己系在了腰上。

  “承蒙高小姐錯(cuò)愛。”

  說罷,便牽著仍兀自發(fā)著愣的高翠蘭離去。

  “你…你居然喜歡那個(gè)傻子?!”

  “她才不傻,都曉得濃妝艷抹來勾引我了。”朱逢春輕笑著,拉著高翠蘭走遠(yuǎn)了。

  朱逢春將高翠蘭帶到一處河畔。

  漂亮先生....帶阿蘭來這里做什么?

  “你不是喜歡我么?”

  朱逢春將袖中的書翻開,指著一處說道:“書中說,男女若是互相傾慕,少不了要結(jié)伴游玩,或是放水燈,看看上元節(jié)的花燈…

  高翠蘭認(rèn)真的湊過來問道:“先生,為何不接著念了?”

  “后面的不看也罷…”

  朱逢春剛想合上書,卻聽耳畔傳來高翠蘭認(rèn)真誦讀的聲音。

  “看看上元節(jié)的花燈,若是情到濃時(shí),也可互相依偎,附贈(zèng)一吻,更有甚者,脫去外衣…”

  朱逢春豁然將書收進(jìn)袖中。

  “你識(shí)字?”

  她誠實(shí)的點(diǎn)點(diǎn)頭,卻又疑惑的鄒起眉頭。

  “吻?拖去外衣…喜歡…要做這些嗎?”

  “……”

  “漂亮先生,你教教阿蘭吧。”

  “不會(huì)……”

  “漂亮先生也不會(huì)?”高翠蘭大驚失色。

  “說什么胡話…”朱逢春臉微紅。

  “阿蘭去問問旁人,等學(xué)會(huì)了…再來教先生…”

  果然還是小傻子……

  “我知道了,阿蘭太笨學(xué)不來,還是漂亮先生去學(xué)了來教阿蘭,好不好?”高翠蘭欣喜道。

  朱逢春默默的想,自己必定也生了病,才想著用自己誘高翠蘭動(dòng)情,為她尋回丟失的情魄。

  “不好?!敝旆甏好鏌o表情。

  “為…為什么…”高翠蘭有些失落。

  “我們之間……用不著做那些?!?p>  朱逢春往前走,高翠蘭焦急的追了上來,嘴中還含著一句“可是……”,她便應(yīng)聲絆倒,并且成功將朱逢春撲在了身下。

  “你還想趴在我身上多久,起來?”

  “好暖和?!?p>  “……”

  “這個(gè)就是依偎么?”高翠蘭在朱逢春懷里蹭了蹭。

  “……”

  “阿蘭…很喜歡…”

  “阿蘭只喜歡跟漂亮先生…依偎?!?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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