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沈念昀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為何會有這般念頭?
這如何可能呢?
可……這兩日,姜大花的確像換了個人。
……
沈念笙一直在屋內(nèi)注意外頭的動靜,看到姜眠為了他和張大寶她們動手時,他心里那根緊繃的弦突然就斷了。
姜眠剛進屋,他動了動唇還是把話問了出口,“妻主,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么?”
沈念笙面上帶著緊張和質(zhì)疑,姜眠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見他的身子跟著僵了僵,明顯是抗拒她的接觸,她不免有些尷尬。
不過該說清楚的話還得說清楚。
“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今日我說的話真的不能再真,若是不信,你等著瞧好了。”姜眠正色道。
沈念笙睫羽微顫。
她的話……現(xiàn)在是可信的吧?
今日她的確站在他們是一家人的立場上。
村里的人都知道,往日張大寶讓姜大花往東,就算東邊是懸崖,姜大花會頭也不搖地直奔而去。
也許是姜眠的保證不似作偽,沈念笙不自覺地揚起了唇角,眉目溫和眼神靈動,整個人仿佛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下。
姜眠來這兒也有兩天了,還沒有見過沈家的二郎和五郎,便問他,“念笙,你二哥和五哥呢?”
沈念笙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實話實說,“二哥和五哥聽聞縣城里來了一位醫(yī)術(shù)很好的游方男郎中,他們?nèi)フ夷欣芍辛恕!?p> 他語氣里是掩不住的擔憂。
也不知是擔心姜眠知道了此事,還是擔心他們兩個請不到男郎中。
姜眠略一思索也明白了,沈大娘臥病在床不良于行,他們兄弟還是堅持給她尋醫(yī)問藥。
“這樣啊,估計不好找到人吧,畢竟是游方大夫?!苯哒f完,微微抬眉。
“嗯?!鄙蚰铙险J同地點頭,“不過二哥和五哥還是堅持要去找那位郎中?!?p> “哎呀!”姜眠看了會日頭的方向,驚呼了一聲,“不早了,我得和沈念昀去鎮(zhèn)上了?!?p> 張大寶來鬧了一通耽擱了不少時間,真真是事兒精。
姜眠和沈念昀兩人趕去了鎮(zhèn)上。
沈念笙一直望著姜眠的背影遠去才轉(zhuǎn)身回屋里,剛進屋就對上了沈念泠帶著探究的雙眸。
“六郎,你不太對勁?!鄙蚰钽鲆性诳簧?,曲起右腿,右手搭在膝上。
他眉宇間淡淡,似是隨口一問。
沈念泠這副凡塵鎖事皆不為所動清冷模樣,看得沈念笙心里很是無奈。
他坐到炕上,望著窗外葉子枯敗的老樹,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三哥,姜大花被四哥打了一棍,明明已經(jīng)斷氣了,可她又活了過來,醒了之后人就變了,身手不錯,廚藝不錯,對我們態(tài)度不錯?!?p> “我不知道該怎么去想這些離奇的事,若是以后她都能待我們好些,我是樂意她現(xiàn)在這般的。”
沈念泠目光冰冷地盯著墻上被他刻下的一個個“正”字,嘴里吐出的話更冷,“她現(xiàn)在是變好了,可以后呢?會不會又回到從前那樣不把我們當人看?”
沈念笙收回視線轉(zhuǎn)而看向自己的三哥。
他不得不承認,三哥說的有道理,若是以后……可他心底莫名覺得現(xiàn)在的姜大花沒有騙他。
……
姜眠和沈念昀趕到鎮(zhèn)上的時候已是大中午。
她的腳疼的不行,剛想問問沈念昀想要買什么東西,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爭論的聲音,抬眸瞧見一大群人圍著看熱鬧。
“妻主,我好像聽到五郎的聲音了?!鄙蚰铌缆牭綘幷撀暎嫔褪且怀?。
“走吧,去看看。”姜眠說著抬步朝人群行去。
沈念昀緊跟她身后。
“你這個賤人,把我衣服給刮花了!我這衣服可是從京城里買的,二十兩銀子一匹布,今天你要是不賠錢,我就讓我妻主報官!”
說話的是一個臉上涂滿了脂粉,臉白的嚇人,還翹著蘭花指罵罵咧咧的男子。
姜眠看到這男子矯揉造作的樣子,心底再次被雷的不要不要的。
她很想出聲提醒,他一邊說話臉上的粉便跟著簌簌往下掉。
而立在一側(cè)身形挺拔的男子,就是沈五郎沈念珩了。
他一雙劍眉下是一對風情的桃花眼,眼尾自帶潮紅,若開的正艷的桃花。
高挺的鼻子下,人中長得也極為精致,厚薄適中的雙唇嘴角此時帶著淡淡的嘲諷。
右眉似乎被刀劃過,留下了極細的疤,本該是一副極風流的長相,因這道疤增添了三分野性。
“我都沒碰到你,怎么把你衣服刮花了?”
沈念珩右眉略微一挑,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輕嗤了一聲,“這附近的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自個兒想朝我身上撞,是我躲得快避開了?!?p> 有知道事實真相如何的路人跟著附和,“是啊,是你自己想撞上他的,他都沒碰到你?!?p> 白面男子見路人不幫他而是幫沈念瑄,臉色不善,掐著尖嗓怒道,“你不想承認不想賠是吧?我這匹布可是產(chǎn)自蜀地的天華錦!”
“你可知我妻主是誰?我妻主可是王娘子!”
怎么又是這王娘子?
姜眠在原主記憶里搜索了一圈,僅僅知道她有錢,其他的不清楚。
“沈念昀,這個王娘子你知道是什么人物嗎?”姜眠覺得還是問問本地土著人士比較好。
“這王娘子是鎮(zhèn)上的富戶,家里納了無數(shù)的夫侍,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其中之一,她和縣衙里的大人有親戚關(guān)系。”沈念昀低聲在姜眠耳邊回答。
他的話聽得姜眠唉聲嘆氣,“所以就是狗仗人勢,連匹布都要訛上了?”
沈念昀,“……”
此話聽著……還是挺有道理的!
他又看向了沈念珩,輕喊了一聲,“五郎”
沈念珩看到自家大哥和姜大花同時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很是感到意外,隨即又對自家大哥搖了搖頭。
他不希望把大哥牽扯進來。
白面男子還在叉腰翹著蘭花指喋喋不休,要報官把沈念珩抓起來,賠不起銀子就打板子再賣到青樓抵債云云。
沈念昀聽著便是神色一凜,全身氣勢陡然一變,冷冷地盯著白面男。
“你別動,我來?!苯咦允歉惺艿搅酥苌淼牡蜌鈮?,忙勸道。
她知道他是生氣了,只是這個朝代對男子的束縛太多,很多事他不能做。
沈念昀聞言,站著沒動。
她簡單的幾個字似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撫平了他內(nèi)心的急躁,人也跟著鎮(zhèn)定下來。
姜眠雙手環(huán)胸,瞟了一眼白面男的衣衫,道,“嘖,你這衣服明明是自己刮花的,還訛到別人頭上,王娘子知道你在外頭丟她的人嗎?”
他衣服上的刮痕仔細一看,就可看出痕跡并非新的。
估計這白面男是瞧著沈念珩獨自一人沒有妻主護著,想訛上罷了。
有不怕事大的男子在妻主的同意下還特地湊近白面男,認真地看了他的衣服,點頭揚聲道,“是啊,他衣服明明就不像是今日才被刮花的,這位小娘子說的是真的??!”
白面男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了事實,氣的面紅耳赤,嘴也跟著結(jié)巴,“你,你胡說什么!你以為這樣說就可以不用賠錢了嗎?就是他把我衣服刮花了!”
嘖。
先禮后兵,看來說是說不通了。
姜眠動了動脖子,雙手揉的“咯吱”響,一臉不耐煩。
白面男見此不由得變了臉色,雙唇顫抖,“你,你這是要干嘛?你要是敢對我動手,我妻主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姜眠沒有回答他的蠢問題,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能對他干嘛?
自然是嚇嚇了,這種軟飯男哪用得著真動手。
白面男被姜眠身上散發(fā)出的冰冷氣息嚇得往后退,沒注意到腳下的石子,被絆倒摔了一跤。
姜眠看了一眼,幽幽道,“喏,眾目睽睽之下,你的衣服真的是被你自己刮花的,可不要亂訛上別人,不是誰都像我夫郎這么好心,被你訛了不追究你污蔑,還能好聲好氣和你講道理?!?p> 白面男又羞又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開了染坊變幻不定,“你,你,你欺人太甚!嚶嚶嚶,我一定會告訴我妻主,她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放了狠話,又瞪了在場的人一眼,一邊哭一邊小跑離開了。
姜眠,“……!!”
她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黑線,對著眾人道了謝后才對兩人道,“走吧,再繼續(xù)留在這兒,等著他回去給他妻主告狀了來找我們麻煩哦?!?p> 沈念昀不知想到什么面色變得凝重,沉聲道,“妻主,王娘子怕是會報復你,替她夫侍出氣?!?p> “哦,這個王娘子還對沈念笙打壞主意呢,總會對上的。我壞了她好事,想想她也不可能放過我吧。債多不壓身,我也不在乎他夫侍的告狀了?!?p> 姜眠不甚在意。
她都打算好了,自己作為老大要護著他們,總不能看著他們被欺負。
沈念昀知道姜眠說的是實話,遂又沉默不語。
沈念珩看看自家大哥又瞧瞧姜眠,好奇這兩天家里發(fā)生了何事,平日里恨不得打死他們的姜大花現(xiàn)在居然會護著他們了?
他一雙桃花眼一直圍著姜眠打量,想到剛才姜眠的作為,嘴角扯出了個笑。
姜眠睨了他一眼,嘖了一聲,“沈小五,別再看了,這臉這么丑你也看的下去。”
沈念珩嘴角勾起的戲謔僵了僵,隨即又若無其事道,“我們的妻主在我心里可美著呢,哪兒丑了?!?p> 姜眠翻了個白眼。
我就信你鬼扯。
沈念珩抬手撫了撫右眉上的疤,決定換個話題,“大哥,你和妻主來鎮(zhèn)上是有什么事嗎?”
他言外之意,家里是出了什么事?
沈念昀恢復了一慣的沉穩(wěn),平心靜氣道,“無事,妻主帶我來鎮(zhèn)上給家里添置物件?!?p> 沈念珩挑了挑右眉,決定回家再細問詳情。
“五郎,你和二郎去找男郎中什么情況?”沈念昀問道,“二郎呢?”
“出了意外我才回來的,只是剛到鎮(zhèn)上便發(fā)生了方才的事,二哥在那邊暫時還回不來。”沈念珩說完看了一眼姜眠。
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知她是否會幸災樂禍,畢竟以前的她可是不會管他們死活的。
聞言,沈念昀心里便急了,面上還是保持鎮(zhèn)定,耐心問道,“發(fā)生了何事?念卿怎么暫時回不來?”
“二哥被抓牢里了,我就是回來找大哥商量想辦法?!?p> 沈念珩此時收起那一身的隨意,神情嚴肅。
姜眠追問,“為什么沈念卿被抓牢里了?”
沈念珩抿唇,還是說了實話,“我和二哥在縣城里尋找男郎中的蹤跡,可男郎中沒找到,倒是碰到了一個女惡霸,那女惡霸想將二哥搶去納為夫侍,我們之間便發(fā)生了沖突。”
“所以,你二哥被告到縣衙,關(guān)進牢里了?”姜眠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誰說沈家兄弟丑,沒人看上的?
沈二郎和沈六郎直接被盯上,沈三郎也差不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