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郝敬堂平靜的說了聲“請進?!?p> 門開了,陳書記走進來,郝敬堂趕緊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書記,您怎么親自……”
陳書記的身后還跟著兩個人,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圓胖身材,臉上掛著和氣的笑,一副人蓄無害的樣子。
另一個年輕男子身材高大,五官如雕刻,英氣逼人。
這個胖子他認識,是市局的副局長,好像姓劉,曾在一起開過會。
年輕人,嗯,也是面熟的。
去年那個醫(yī)生的告別儀式上,他是守著那個女孩子身邊的人。
郝敬堂有點天眩地轉(zhuǎn)的感覺。
陳書記沒有笑,指了指沙發(fā),并且先坐在了沙發(fā)上。
郝敬堂的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他忍住這比死還難過的不適感,走到沙發(fā)前,并謙讓著那兩個人:“請坐請坐。”
胖子站著,笑瞇瞇道:“市局劉保坤。呵呵,咱們是老相識了,郝副市長。這位,”他指了指身邊的年輕男子:“重案組組長鄭無謂?!?p> 鄭無謂沒有坐下,走向大辦公桌,打開了電腦。
郝敬堂詫異,用疑問的目光看向陳書記。陳書記敷衍著說道:“看看,看看。”
看什么?為什么要在這里看?突然來了兩個公安局的,要看看,看什么鬼啊?
郝敬堂的腦子緊張地轉(zhuǎn)動,電腦里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他早已學(xué)會及時刪除對他不利的數(shù)據(jù)。
他稍稍放心,努力朝陳書記微笑。陳書記卻轉(zhuǎn)過臉并不看他,似乎看他就是表明態(tài)度。而陳書記不想表明態(tài)度。
鄭無謂并沒有去點擊他電腦上的東西,而是插入了一個讀卡器。他把電腦屏幕轉(zhuǎn)向沙發(fā),這樣幾個人都能看到屏幕上顯示的畫面。
畫面先是一些沿江風景,花草樹木、藍天白云、放風箏的游人、玩耍的孩童……
這是要干什么,是誰拍的?拍這些有什么意義?
郝敬堂有腦子有點糊。陳書記帶著這兩個人來,讓他看這些又是什么意思?
畫面忽上忽上,忽高忽低,很顯然是無人機拍的。
無人機。
郝敬堂的腦子嗡了一下,似乎停止了轉(zhuǎn)動。
不會吧?不會吧!
畫面里出了一幢高樓的全貌。無人機直上直下,做著讓人目眩的自由落體動作。
高樓的每一層窗戶像閃電般掠過,眼花繚亂。而后,鏡頭迅疾后通,高樓的全貌出現(xiàn):嘉華大酒店。
看得出來,這個操控無人機的人是個高手啊。
郝敬堂胸口堵了一團東西,氣得喘不勻了。
忽的一下,鏡頭停在了嘉華酒店的某一層某一個窗戶,窗戶外面是一個觀光陽臺。
似乎是操控者發(fā)現(xiàn)了什么,無人機停止不動了。
無人機在緩緩向前推進。
靠近陽臺的一瞬間,鏡頭有點模糊,但操控者很快就調(diào)整了焦距。
鏡頭清晰而忠實地紀錄著陽臺上發(fā)生的一切——
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身材短而粗壯的男人很快占了上風,順勢一掀,另一個男人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就從陽臺墜落下去。
畫面?zhèn)鱽硪宦曮@呼,是拍攝者發(fā)出的。
鏡頭并沒有停下,直直地對準了陽臺上的男人。男人喘著粗氣,抬起頭來。
畫面定格。
電腦屏幕上的那張臉,跟現(xiàn)在坐在沙發(fā)上的郝敬堂的臉,一模一樣。
茫然而又倉皇。
陳書記的臉,已經(jīng)鐵青得像一張鐵板,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郝敬堂坐在沙發(fā)上,大腦一片空白。
這他娘的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不,還是得問問。
他平靜地開口:“這是那個盧靈楓準備好的吧?他安排人拍的?”
“不是,”鄭無謂淡淡道:“盧靈楓還真沒有你想的那么周到。這就是一個無人機愛好者偶然拍到的。
這個市民猶豫了幾天,還是決定把這個交給警局。郝副**,不要小看了市民的法治素質(zhì)和公民意識?!?p> 鄭無謂嘆了口氣:“我從警十幾年,這是我最真切地體會到什么叫做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p> 陳書記站起來,還是不看郝敬堂,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劉局,等下班后我安排專門的電梯,從后門走?!?p> 劉保坤也站起來答“是”。
陳書記不再看郝敬堂一眼,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郝敬堂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就像落水狗看著唯一的救命稻草沉進了水里。
雖然突審是連夜進行的,但冷靜下來的郝敬堂很快設(shè)置好了防守工事。
“丁小蠻,”郝敬堂一副坦白從寬的表情:“這個女孩好像是叫丁小蠻。她給我打電話,說手里有宋薇的錄音。
宋薇是我的姨妹,她有精神病,住在市精神病院里。據(jù)丁小蠻的說法,宋薇跟她說,是我強奸了她。”
很快冷靜下來,積極思考對策,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這是多年來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
避重就輕,宋薇的事避無可避,就認了吧。強奸,多大點事啊,再說當事人還是個瘋子,怎么說得清楚?
“我當然是愛惜羽毛的,不能讓這污水隨便潑到身上吧。我就答應(yīng)了她,到嘉華大酒店2511號房間見面。”
他接著說:“不過我快到酒店時,她又給我發(fā)了短信,說是改在2813號房間。
我就直接去了2813號房間。結(jié)果一開門是個男的,他說他叫盧靈楓,問我還記不記得他。
我真是哭笑不得,我怎么會認識他?我問他丁小蠻是誰?為什么要約我見面。
他不回答,撲上來就跟我撕打起來。他把我往陽臺上推,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沒辦法,我得保命啊。我就拼命推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失手,他就掉下去了?!?p> 他語氣波瀾不驚:“我也嚇死了,趕緊離開現(xiàn)場回家了。警官,我知道我做得不對。
我應(yīng)該及時報案,跟你們聯(lián)系,配合你們的調(diào)查。我就是失手,也沒犯什么大罪吧?”
盧靈楓死都死了,當時兩人之間的對話,不是他說了算嗎?無人機只能拍下畫面,還原不了原聲。
左小叨被他氣笑了:“郝敬堂,如果事情真這么簡單,你還真不應(yīng)該跑,過失致人死命,判不了幾年的?!?p> 郝敬堂一臉郁悶:“我當時是真害怕。畢竟我的身份……唉,怪我,想得太多了?!?p> 鄭無謂沉聲道:“你真的不認識丁小蠻?”
“真的不認識?這女孩到底是誰?她到底要干什么?”郝敬堂表現(xiàn)得無辜而煩郁。
“葛南縣,”鄭無謂出其不意地道:“你在葛南縣工作過吧?”
“是啊,”郝敬堂面不改色,理所當然地道:“我在葛南縣當過副**,前兩年才調(diào)到漢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