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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臨長安

【十】執(zhí)劍

月臨長安 望君兮 3441 2021-02-14 17:35:39

  溫縈被這問題噎了一下。她知道江微瀾問她這些話不是關(guān)心她的情感生活,更不是閑的無聊八卦,而是關(guān)心寒蘇罷了。她沉默了半天,才道:“我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誰知李長澤那廝當(dāng)了真?怎么人人都逮著這句話不放了呢?”

  江微瀾道:“宮主尚未娶妻,斷袖之語傳到江湖上,對我們宮主形象有所影響?!?p>  “你怕她找不到老婆?”溫縈打了個(gè)哈欠,“你多慮了,寒宮主長的一表人才,在長安大街上隨口喊一句征婚,全城的未婚姑娘不得排著隊(duì)往銀月宮跳,實(shí)在不行,從女弟子里挑一個(gè)色藝雙馨的很難么?”

  “你還....真是心大?!苯憻o語凝噎,站起來道:“罷了,同你講不明白,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走到門口,江微瀾忽然又停下:“對了,你知道宮主去哪了嗎?”

  “不知道?!睖乜M一陣心煩意亂。

  溫縈打開房門,邁了出去,聲音從轉(zhuǎn)彎處傳來:“宮主去聽雪閣了。”

  溫縈安靜了兩秒,忽然睜大了眼。

  聽雪閣,演武擂臺。上屆聽雪會武的老四,云肅山莊莊主白嚴(yán)聲攻擂絕筆書生凌雅之勝利,徒眾正士氣高昂,歡呼叫好。趁白嚴(yán)聲下臺,下一個(gè)人還未上臺時(shí),一個(gè)青白交錯(cuò)的頎長身影悅上擂臺。看清來人時(shí),臺下頓時(shí)目瞪口呆,鴉雀無聲。

  臺上主持的盧世清顯然也沒有預(yù)料到寒蘇會中途突然跳上擂臺,愣了一下:“寒....寒蘇宮主?”

  “是寒蘇,銀月宮的寒蘇!”臺下開始有人竊竊私語。昨日寒蘇被認(rèn)出后忽然消失,眾人以為他不會再出現(xiàn),誰知今日直接上了擂臺。

  “盧閣主,寒某想要挑戰(zhàn)一個(gè)人。”寒蘇聲音平緩,但每個(gè)字都像投入水中的巨石,激起千層波浪。

  盧世清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寒宮主要挑戰(zhàn)誰?”

  寒蘇的視線劃過擂臺下一圈圈的人,舉起手指,指在一個(gè)人的身上:“他。”

  被指的人臉唰得一下成了綠色。那人正是羅正興。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羅正興身上。他窘迫得站起身來:“寒宮主,你我之前并無約戰(zhàn),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p>  “規(guī)矩是人定的,”寒蘇看著盧世清,“盧閣主,你說呢?”

  盧閣主是江湖的中立人士,從不偏袒任何幫派或是個(gè)人,他說:“約戰(zhàn)乃是約定俗成,聽雪會武從未明文禁止未約而戰(zhàn)?!?p>  寒蘇的目光又落在羅正興身上,而他身邊羅子桐的神色更加難看。羅子桐從擄走溫縈那一刻起就沒有想到,寒蘇會因?yàn)橐粋€(gè)侍妾而撕破兩個(gè)門派的臉面,況且此事江湖人并不知情。她站起身來,欲言又止,搖了搖父親的衣袖。

  盧世清問道:“羅盟主,迎戰(zhàn)否?”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羅正興的答案。羅正興鬢角流下一滴汗,此刻退縮,不僅是他自己,整個(gè)闕天盟的名聲都將大受打擊,落下個(gè)縮頭烏龜?shù)牧R名。武道切磋,不忌諱輸,而忌諱慫。堂堂正正的輸并不丟人,怕輸才會為人恥笑,尤其是銀月宮和闕天盟都是當(dāng)今武林頂端的門派大家,任何舉動都會有難以磨滅的影響。

  就好比寒蘇若對自己痛下殺手,犯武道切磋之大忌,即比武殺人,銀月宮當(dāng)即就會被冠上不仁不義的名號。

  寒蘇,他究竟想做什么?

  許多人在猜測羅盟主不會應(yīng)戰(zhàn),畢竟寒蘇十四歲時(shí)就已經(jīng)打敗了長岳劍派的傅宗主。羅正興和他打,將會輸?shù)煤翢o懸念。

  寒蘇靜靜地站在擂臺上,神情自若,好像知道羅正興一定會應(yīng)戰(zhàn)。

  羅正興慢慢從背上抽出兩把銀光寒迫的彎刀:“寒宮主請吧?!?p>  寒蘇并未帶武器,就當(dāng)諸位都以為他要空手接白刃時(shí),他走到擂臺上擺放的兵器欄旁,隨手抽了一把木劍出來。素來各派比武皆自帶兵器,擂臺上的兵器不過是裝飾作用。盧世清有些疑惑:“寒宮主,您就拿這個(gè)?”

  寒蘇道:“來的匆忙,忘帶兵器了,借盧閣主木劍一用。”

  盧世清道:“木劍只做展覽用,若寒宮主不嫌棄,閣內(nèi)還有些趁手兵器。”

  寒蘇掂了掂手中木劍,謝絕他的友善提議:“不麻煩了?!?p>  手拿木劍對羅正興的家傳驚羽刀,擺明了是不將他放在眼里。羅正興額頭上青筋直蹦,躍上擂臺,舉起了手中雙刀。

  寒蘇懶得跟他周旋,手中木劍刺破空氣朝羅正興飛去。平平無奇的木劍在寒蘇手中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惡蛇,要將人連肉帶骨吞下肚中。

  寒蘇隨劍點(diǎn)地而起,身形飄逸迅疾,眨眼之間已是出現(xiàn)在羅正興面前。羅正興一驚,舉起雙刀格擋,木劍在鋒利的刀刃上滑出了刺目的火星。

  “好快?!迸_下人面面相覷,盯著臺上的場景不由得贊嘆。

  盧世清在旁觀戰(zhàn),對身邊徒眾道:“這一劍,若不是刺在武功高強(qiáng)的羅盟主身上,而是你我,我們就已被劈成兩半了?!?p>  徒眾發(fā)出了唏噓不已的聲音:“我等雖不太通武藝,卻能看出寒蘇宮主的內(nèi)力深厚得驚人?!?p>  盧世清捻著胡須道:“六年前,寒宮主十四歲,與傅笙璃宗主大戰(zhàn)兩百個(gè)回合,終是打敗了他。如今再看,傅笙璃宗主大概抵不過他十個(gè)回合?!?p>  徒眾吃驚道:“真的嗎?”

  盧世清感嘆道:“不僅是寒蘇宮主,我年輕時(shí)與寒青宮主相識,更是驚為天人。銀月宮代代宮主皆是超乎常人的存在,讓人不可思議?!?p>  寒青,正是寒蘇的父親,上一代的武林霸主,三十二歲便病逝銀月宮。

  盧世清話音剛落,寒蘇已全數(shù)躲閃開羅正興的攻擊。他輕笑道:“原來不過如此?!?p>  羅正興額角流下了兩滴汗,方才僥幸躲過寒蘇一擊后,寒蘇便沒再出手,似乎在試探他水有多深。羅正興趁機(jī)使出闕天盟的一套《流星刀法》,卻連寒蘇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寒蘇嘴角微微一提,身子向前一頃,發(fā)絲隨風(fēng)輕舞。只聽一聲巨響的碰撞,羅正興面露痛苦之色,握著刀柄的雙手骨節(jié)瞬間發(fā)白,右手的刀砰然碎裂,化作銀白的刀片灑落一地。

  臺下一陣驚呼,羅正興的右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臉上青筋暴起:“寒....寒蘇,你竟廢我右手?”

  盧世清見事不對,剛要起身制止。寒蘇沒有給他喘息的機(jī)會,木劍連續(xù)擊中羅正興的左臂,下肢,身形如同上下翩飛于林的蝶。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羅正興竟毫無還手之力。木劍上刀痕累累,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直插進(jìn)擂臺地板里。羅正興趔趄了幾步,摔倒在地,四肢骨頭全部斷裂,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

  勝負(fù)已分。

  “盟主!”闕天盟的弟子大驚,沖上擂臺手忙腳亂地扶起羅正興,那時(shí)他四肢經(jīng)脈全數(shù)斷裂,正痛不欲生。羅子桐也上了臺,紅著眼道:“寒蘇,你實(shí)在欺人太甚!”

  臺下有人議論紛紛:“怎么能這樣,比武點(diǎn)到為止,怎能傷人根基?”

  “說的正是,銀月宮怎如此霸道?”

  “不知這羅盟主怎么得罪了銀月宮,我看寒宮主是公報(bào)私仇,故意為之。”

  “........”

  寒蘇充耳不聞,將木劍從地下拔出放回武器欄中,道:“盧閣主,木劍奉還?!倍缶驮诒娙巳缑⒋贪愕哪抗庀伦呦吕夼_,足尖輕點(diǎn),飛離聽雪閣。

  見多識廣的盧世清似乎也被這場面震驚,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快,送羅盟主去醫(yī)館?!?p>  寒蘇與羅正興一戰(zhàn)徹底打斷了聽雪會武的進(jìn)程,盧世清只得宣布休賽修整,聽雪閣的人馬上開始清場,并在聽雪閣大門前貼上了休賽的告示。

  溫縈再見寒蘇時(shí),是那日夜晚。觀霜殿依舊如前,幾個(gè)護(hù)法和寒蘇一同吃飯,只是今日幾個(gè)人都安靜地不像話,各自低頭吃飯,滿懷心事。寒蘇卻風(fēng)輕云淡,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

  溫縈佝僂著背來到觀霜殿:“怎么都吃上了,不等我。”

  寒蘇訝異道:“你怎么來了,張延年不是說要你好好休息嗎?”

  溫縈在寒蘇旁坐下,侍女很快添了一雙碗筷。她夾了一筷子竹筍道:“躺得渾身酸痛,走動走動?!?p>  寒蘇囑咐侍女道:“去吩咐廚房煮一碗紅棗銀耳粥。”

  “不麻煩,我胃口不好,隨便吃點(diǎn)?!睖乜M低頭扒飯,她知道寒蘇今日去做了什么,雖然不知道事情全貌的,但羅正興的下場不會太好,但兩人都如同有了默契般,心照不宣不提這事。

  寒蘇輕輕摸了摸她的脊背:“還疼嗎?”

  “還行,疼過勁兒了?!睖乜M猶豫片刻,“我明天去一趟聽雪閣,找李長澤,讓他把稿子改改?!?p>  “罷了,傷還沒好折騰什么,”寒蘇喝了口湯,“反正江湖月報(bào)登出去,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了,再改意義不大?!?p>  溫縈忽然覺得有些內(nèi)疚,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氣氛有些凝固。過了一會兒,江微瀾忽然說:“宮主,明天是您生辰,您想怎么過?”

  “生辰?你多大了,二十,對,二十。你才二十,怎么看著像三十的?”溫縈忽然有些驚訝。寒蘇十四歲參加聽雪會武是六年前,按理說自己早該想到他今年二十??上氲綍r(shí)卻覺得不可思議。放到從前生活的世界,他也不過是個(gè)還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的小屁孩,怎么會成了現(xiàn)在這樣?

  “我看著有那么老么?”寒蘇斜眼看著她。

  溫縈趕緊改口:“不,不是,我是說你性格老成,不像二十歲。”

  寒蘇笑道:“我就當(dāng)你是夸我好了。”

  轉(zhuǎn)移了話題,楚明心才活躍了一些,插嘴道:“宮主不愛過生辰,今年還是如以往生辰,同長老們吃頓飯嗎?”

  “那多沒勁?!睖乜M不滿道,“生辰一年一次,不好好過,生辰就沒意義了?!?p>  寒蘇淡淡道:“生辰不過是提醒自己又老一歲罷了,有什么好過的?!?p>  “你才二十,老什么老。”溫縈提醒他,“不想玩的話,那就吃頓餃子,我小時(shí)候過生日都是和父母在家里包餃子,再叫上朋友一起吃。我們可以自己包餃子?!痹秸f越興奮,溫縈拍了下桌子,“對啊,我們可以自己包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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