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許久毫無困意,反而越躺越難受,越躺越精神。溫縈索性起床,打算下樓找點(diǎn)吃的。
扶著樓梯慢慢下樓,向店小二要了一碗陽春面。此時聽雪會武正進(jìn)行得如火如荼,客棧里食客寥寥,面上得格外快。
這兩天生意好,不知是不是食材不夠,原本在面里放的兩片臘肉不翼而飛。溫縈抱著熱氣騰騰的素面坐在窗下,外面的街道行人不多,應(yīng)當(dāng)也去聽雪閣看熱鬧了。
一想起聽雪閣,溫縈一個頭三個大。囫圇著吃了一碗面,熱氣從舌尖滑進(jìn)了食道,燙的她半天沒喘第二口氣。
人倒霉了連吃面都不順。溫縈將筷子一摔,趴到了桌子上。
“月報月報,新鮮出爐的江湖月報!”門口街上傳來呼喊聲。聽雪會武是大事,這幾日聽雪閣會連著出特別版來報道情況。不知道李長澤有沒有寫出關(guān)于寒蘇的稿子,是不是也登上了報刊。
一想到寒蘇,她心情更差,仰天長嘯一聲:“?。 眹樀谜诓磷赖牡晷《粋€激靈。
楚明心正從門口進(jìn)來,聽見這一聲吼,腳步頓了頓,快步走到溫縈身邊,將佩劍“啪”得一聲扔在桌上:“大中午的抽什么風(fēng)?!?p> “你怎么回來了?”溫縈有氣無力地爬起來。
“奉宮主之命,帶你去找他?!?p> “不去!”溫縈一聽就喊了起來。
楚明心皺了皺眉:“你跟宮主鬧什么脾氣,吃錯藥了?”
“我就吃錯藥了,說了不去就不去?!睖乜M仰起頭,越是來硬的她性子越倔,整一副“您奈我何“的表情掛在臉上。
她顯然錯誤估計了楚明心對她的容忍程度,楚明心一拍桌子,點(diǎn)了她的穴:“這可由不得你了!”說著將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扛了起來。
背上的傷被扯得一陣刺痛,但被點(diǎn)了穴完全動彈不得。
一個年輕女子扛著另一個年輕女子的畫面在大街上實(shí)在不太美妙,路人紛紛駐足議論,楚明心就跟沒長眼似的絲毫不在意,扛著她往火蓮池走去。
白日的火蓮池全貌清晰,岸邊纖纖幾株垂柳,輕拂池中晚蓮。寒蘇坐在池邊亭中,望著亭外搖曳不止的柳葉。手里握著一卷今早出爐的《江湖月報》。
楚明心將溫縈扔在地上,解了她的穴。溫縈出了一頭的汗,扶著抱柱慢慢站了起來。
“我是斷袖?”寒蘇拿起《江湖月報》晃了晃,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可捉摸,“我很變態(tài)?”
天殺的李長澤,竟然真的將這些詞原封不動地寫了進(jìn)去。聽雪閣的手腳真是快,昨晚的稿子今天便登了出來,許是為了應(yīng)寒蘇忽然露面的景。溫縈怔了怔,歪頭道:“你在說什么,誰說你是斷袖了?”
“你別裝了,我昨兒瞧見你和聽雪閣的主筆講話,還跟著人家走了,不是你還能是誰?!背餍谋еp臂冷哼一聲。
“據(jù)銀月宮某弟子透露,寒蘇宮主未婚娶,疑有斷袖之癖。”寒蘇輕輕念著《江湖月報》上的字,捏住溫縈的下巴,聲音溫柔地有些可怖,“我是不是斷袖,你難道不知道?”
溫縈的心忽然跳漏了半拍。楚明心見狀,很識趣地退出了亭內(nèi)。她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你是不是斷袖,我怎么知道。”
寒蘇站起身,慢慢靠近溫縈。忽然他伸出手,迅速解開了領(lǐng)口的扣子,吻住了她的脖子。溫縈嚇了一跳,使勁推著他,寒蘇的力氣卻大得驚人,一把甩開她的手,直接將她推靠在抱柱上,眼中跳躍著欲望的火苗:“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p> “這是在大街上,你...你瘋了!”絲毫不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寒蘇的吻如密集的雨點(diǎn)般落在她的唇上、脖子上,雙手緊緊箍著她,讓她在熾熱的呼吸中動彈不得。
后背的傷被衣服摩擦地陣陣疼痛,溫縈腦子里像是灌滿了漿糊,沒有一刻是能夠清晰思考的。
寒蘇摸到了她身上纏繞的紗布,愣了一下,將手抽出來,白皙的指尖染上了一層緋紅。他眉心蹙了起來,雙臂也放松了力氣:“這是什么?”
“啪——”溫縈掄圓了手在他臉上打了一記重重的耳光。寒蘇錯愕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就是個人渣!”溫縈吼了一聲,想著他昨晚或許也是這么親洛婉君的,用剛親過別人的嘴來親自己,胃里一陣惡心,轉(zhuǎn)頭跑出了亭子。
后背因?yàn)榫薮蟮睦秳幼鳎瑵B出了刺目的鮮血,日光下如盛開的一朵臘梅般鮮艷。沒跑兩步,寒蘇追了上來:“你怎么了?”
寒蘇扶著她,臉上早已沒了方才的風(fēng)輕云淡,語氣有些焦急。
“我怎么了,關(guān)你什么事,你和你的妹子劈情操去?!睖乜M閉著眼緩了許久,眼前都是旋轉(zhuǎn)的金星,嘴上卻依舊咄咄逼人。
寒蘇皺了皺眉:“我和她只是逢場作戲而已?!?p> “逢什么場,做什么戲,跟我說得著嗎?!睖乜M想甩開他的手,卻沒什么力氣。把自己害成這副模樣,再來解釋誤會有屁用。
寒蘇打橫抱起溫縈:“先不說這個,療傷要緊?!?p> 溫縈痛的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閻王告訴她,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活下去,當(dāng)然不該折騰自己的身體。
寒蘇抱著她飛了起來,踏過長安城鱗次櫛比的屋檐?;氐姐y月宮時,溫縈覺得一陣陣發(fā)冷,背疼麻了。絳梅軒里輕雨和軟云兩人被她滿背是血的樣子驚呆,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去打熱水找衣服。沒過多久,大夫張延年跨著藥箱來到絳梅軒:“見過寒宮主?!?p> “免禮,”寒蘇坐在床邊,指了指溫縈,“快看看她?!?p> 張延年伸出手來探了探她額頭,將背上的衣服拿剪刀剪開,一片血紅色暈染開來,皺了皺眉:“這傷口誰處理的,處理不好,有些發(fā)炎了。”
溫縈抱著被子面朝墻壁側(cè)躺,咬著牙一聲不吭。寒蘇將手放在她大腿上,輕輕地來回摩梭著,沉默片刻,道:“誰干的?”
“羅子桐?!睖乜M擦了擦眼角,“你不在的那個晚上,她偷襲我的。她打得也沒錯,她哥的確死在我手里。”
“你承認(rèn)了?”寒蘇皺了皺眉。
“怎么可能,我還沒那么視死如歸?!?p> 張延年道:“老夫要給溫姑娘重新?lián)Q藥,再開兩劑清熱的藥服用。是皮外傷,不打緊,只不過發(fā)了炎這兩日需吃些苦頭?!?p> “對不起?!卑肷危K低聲道。
溫縈咬了咬下唇,對著墻說:“你和....洛婉君,是什么關(guān)系?”
寒蘇頓了頓,慢慢道:“從前胡鬧罷了?!?p> 從前胡鬧。簡簡單單四個字,不知道隱去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親密關(guān)系。溫縈嘆了口氣:“你的白月光,挺妖艷的?!?p> “什么意思?”寒蘇沒聽懂。
“心頭白月光,放不下的人.......嘶——”話沒說完,張延年不知往背上傷口涂了什么藥,瞬間一片刺激的冰涼。
“我放不下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你?!焙K輕輕說道,捏了捏溫縈的手,站起來往門口走去,“好好養(yǎng)傷,我出去一趟?!?p> 藥沒上完,他就不知去了何處。溫縈懶得理他,閉上眼睛假寐。輕雨打了熱水來,坐在身邊擦拭著她額頭上的汗:“姑娘,再忍忍。”
張延年上藥的技術(shù)顯然比自己好很多,或許早就疼過勁了,并沒感覺到太疼。張延年拿出紙筆,唰唰寫下一個方子并兩個藥瓶交給軟云:“一日三次,七天還不好就來找我。一天換次藥,保持傷口干潔,結(jié)了疤就是快好了,就不用上藥了?!?p> “多謝張大夫?!避浽菩⌒囊硪硎掌鹚幏剑肮媚?,奴婢去藥房煎藥。”
輕雨幫溫縈換上衣服,擔(dān)憂道:“姑娘,感覺如何?”
“背上涼颼颼的,”溫縈的臉因?yàn)榘l(fā)熱漲得通紅,身上卻一陣陣發(fā)冷,“好難受,有點(diǎn)冷。”
輕雨從櫥子里拿出一床毯子加在溫縈身上:“這樣好些吧?!?p> “嗯。”迷迷糊糊中,房門似乎又被推開。江微瀾走了進(jìn)來,皺了皺眉:“好濃的藥氣。”
聽雪會武這幾日,江微瀾留守宮中照看。她頭上戴了一枚喜慶的紅玉蝶簪,但臉上的表情卻不甚明媚。溫縈艱難翻過身來道:“看不出來嗎,負(fù)傷了?!?p> “我聽明心說了,”江微瀾搖了搖頭,在茶幾旁坐下,“溫姑娘你既沒有上臺,卻弄成這樣?!?p> “我也不想?!睖乜M將被子掖在身下,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江護(hù)法,你別告訴我你是來看笑話的,這樣就和楚明心那個大八卦簍子一樣了。”
“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對宮主是怎么回事?”
楚明心一定是把她“出言不遜”的場景也添油加醋地告訴她了?!笆裁丛趺椿厥??”
“你似乎對宮主約見洛谷主的事情很不滿,”江微瀾瞇了瞇眼,“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宮主他至今未婚娶,約見女子并不算什么?!?p> “他愛見誰見誰,”溫縈皺眉,“你這話什么意思?”
江微瀾默默片刻,眼中忽然出現(xiàn)一抹詭異的笑意:“溫姑娘,你該不會是在吃宮主的醋吧?!?p> “我吃他的醋?”溫縈垂死病中驚坐起,“有沒有搞錯,我和他什么關(guān)系,吃哪門子醋?”
“是么,”江微瀾一手撐著下巴,一邊笑盈盈地看著她,“明心給了我一份江湖月報,我看了,這斷袖之語要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