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沉,籠罩著寧王府,以及門口跪了一地的侍衛(wèi)身上。
石階下,馬車緩緩靠邊停下來。
車簾掀開,男人那張如沐春風(fēng)的臉上堆滿笑意,再往下,是那雙停在半空中等待著她的手。
房嬈看也沒看男人遞過來的手一眼,剛要自己跳下馬車,不料被長裙擺一絆直接撲進男人懷中,正大光明的來了個投懷送抱。
頭頂傳來男人一聲輕笑,冷香咧人:“原來你是這般打算,也罷,今日看在你第一次進我王府大門,本王就破例一次?!?p> 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這般親密無間的把她抱進了王府大門。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狈繈票贿^路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臉紅發(fā)燙,干脆一頭埋進他懷中。
“進了我王府的大門,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
他抱著她進了一處清幽的院子,這才把她輕輕放在地上,深呼吸一口氣,嘆道:“看著沒幾斤肉,還挺沉?!?p> “你罵誰胖呢?明明是你自己體力不好?!彼创较嘧I。
陸陸續(xù)續(xù)有丫鬟婆子進來,她這話一出,引得幾個小丫頭往他們這邊多瞧了幾眼,觸到男人不容忽視的威儀,才低著頭匆匆離開。
“本王的體力好不好,你到時候自然會知道?!?p> 這句話被他說得曖昧至極,令人浮現(xiàn)連篇。
不遠處,一個穿著富貴,面帶慈祥的中年婦女正緩步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那女人雖比不上當家夫人那般雍容華貴奪目耀眼,但僅憑老練成熟的外相便足以證明她在府中地位不一般。
“王爺回來了?!?p> 這道聲音沉穩(wěn)有力,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房嬈見了她,微微拂身,聽見男人吩咐道:“挽秀閣以后就給房小姐住了,如有不妥之處,你隨時找朱管事商量?!?p> “可是房家那位小姐,早就聽聞房小姐姿色無雙,外慧秀中,今日一見,真知那不是謠言?!?p> 房嬈細細聽著,雖然她一直在夸自己,可言語間恭恭敬敬,不知喜怒,都是些過場話。況且,傳聞中那不好的一半通通被她忽略,第一次見面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既不會傷了和氣,也不居高自傲。
院中留了幾個伺候的丫鬟,其余人紛紛離去。
青石小道從林間蜿蜒而出,一前一后走出兩道人影。
“王爺把房家小姐帶回來,可是下定了決心?”
他抬頭望天上那輪彎月,沉默半晌,才感慨著:“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朱媽媽,你說我母親在那頭過得可好?”
女人這時也卸下一身疲憊,看了看如今比她高出許多的高大男人,也跟著望向夜空中那月,嘆了口氣:“要是小姐在天之靈得知王爺健健康康長大,她心中定歡喜無比?!?p> 在他的記憶中,母親最愛一池白蓮,每逢盛夏季節(jié),她都會帶他泛舟賞荷,一邊小酌怡情,一邊喂他芙蕖糕,還給他哼唱一曲無詞的荷花頌。
“王爺如今長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是這人吶一輩子就這么短,小姐在世時也常說,只要心中無悔,便是最好的選擇?!?p> 夜深了,天上的月也悄悄躲起來偷懶。
房嬈在床上翻來覆去,來來回回數(shù)了一千只羊,一閉眼,還是清醒無比。
她向來認床,況且不明不白穿到這具身體里,現(xiàn)在還莫名住進王府,心中積攢了許多事,總覺得一切恍然如夢。
她倒真希望這是自己小說看多了做的噩夢,一覺醒來還能回去。
猶記得那天晚上也是失眠睡不著,方方拿著兩瓶酒在她身邊的臺階坐下,遞給她一瓶說這酒度數(shù)低不醉人。
方方是周子衍在大學(xué)最后一年的交往的女朋友,兩人是廣上異地戀,聚少離多。但聽說他們在一起的三年感情一直很穩(wěn)定。
當時房嬈見她一個勁灌自己酒,加上旅游這兩天也時常精神恍惚,一時忍住沒有勸她。
一瓶見底,方方瞧著她連瓶蓋都沒有打開,笑著說是不是害怕她在酒里投毒。當時她沒有在意,全當是她的玩笑話。
半個小時的時候,兩人腳邊倒了七八個酒瓶子,她勉強清醒著把她送回房。
一出來,正好遇見準備敲門的周子衍。他見她一臉通紅,渾身酒氣,忙伸手扶住她,嘴里埋怨道:“你不是滴酒不沾的嗎,瘋了,喝這么多?”
她笑著推開他,兩個指尖比劃著說就喝了一點點,方方比她喝得多,讓他趕緊回去照顧女朋友。
“我先把你送你回房,這大晚上的可別進錯了門?!敝茏友芊笱芤痪?,“慢點兒,前面是堵墻,你要往哪走!”
房嬈和周子衍當了大學(xué)四年的好哥們,幾乎形影不離。那時不少人誤會他倆是一對,比正經(jīng)的情侶還甜。
她自己也不是沒有幻想過對方,只是母胎單身二十年,早已對情愛看得透徹,反正于她房嬈而言,愛情不是生活必需品。
她一直貪戀的……是男人身上那股安全感。
室友說她長著一張禍害男人的臉故意搞曖昧,說她渣。
這哪里渣了,冥冥之中,緣分天定。
果然,她后來遇到了周子衍的好哥們……
沿著王府石子小路,房嬈漫步目的閑逛,深夜冷風(fēng)寂寂,她這一醒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
偌大的寧王府,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幾經(jīng)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瞧見林間深處有一座亮著燈的小院子。
朦朧月色下院子破舊不已,那院門看起來在風(fēng)雨飄搖中立了幾百年一樣,門鎖脫落,四處散發(fā)著一股子霉味。
正準備上前敲門問路,窗戶上燭火閃爍,露出光的門縫間傳出女人嬌滴滴的哭音,嘴里求饒著:“王爺不要…不要…”
手堪堪僵硬停在半空,小臉一下通紅,頭腦中那些齷齪的畫面一閃而過——嚇得她轉(zhuǎn)身就逃。
偏偏屋漏還逢連夜雨,下臺階時腳不小心碰倒一個花盆。
“哐當”脆響,里面交織不斷的男聲女音立馬停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