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點點月輝散落在馬車四周。
房嬈身子緊貼著車壁,后背一片冰涼,雙手不安地交握著,渾身繃得直直的。
至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防御姿勢。
耳畔傳來男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不知他在閉目養(yǎng)神,亦或真的睡著了。
駛進鬧市,明顯感覺馬車慢下來,耳邊也逐漸嘈雜起來。
大街小巷穿梭的行人不斷,街邊小攤上還有來自天南海北的奇珍異寶,令人眼花繚亂。
“酥油餅,賣酥油餅咯,又香又脆的酥油餅?!?p> 一股帶著蔥香的面粉味飄至窗前,這股熟悉的味道讓房嬈開始懷念秦阿姨給他們做的蔥油餅了。
那是秦阿姨的拿手絕活,她一口氣能吃三個。
馬車沿著街道緩緩行駛著,街中央,路過一家叫味品軒的酒樓,門前排起了一條長龍隊伍。
隱約可見大堂里面人聲攢動,熱鬧非凡。
這棟樓無疑是整條街最矚目的存在,徹夜燈火通明,仿若帝京城的一顆熠熠發(fā)光的明珠。
其余房樓高低樓層鱗次櫛比,地位上終是矮一截。
女子頭上那層薄薄的紗在燈火映照下,給她們憑添了幾分神秘。
“欣賞夠了?”
下一秒,簾子就被他無情地拉了下來。
男人那獨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綻開氣息,語氣揶揄:“住進王府就這么興奮?”
那根白皙的食指被她腰間的絲帶纏得通紅,她卻渾然未知。
“王爺想說什么,不妨直言?!?p> 下意識想要躲開他噴在脖間的溫熱氣息,冷香寥寥,房嬈這才意識到男人那張俊臉近在咫尺。
一雙眉目正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天地間,他的眼底全是她。
她可以清晰地數(shù)清楚他卷翹睫毛的根數(shù),往下,是高挺優(yōu)秀的鼻子,薄唇輕啟,低低呼喚著她的名字。
一瞬間,這道聲音快要和夢境中的呼喊重合,跨越千年,訴諸衷腸。
“房嬈……”
是房嬈——而不是小嬈。
反應過來時,她已被他困于雙臂間動彈不得。
男人身上的香氣占據(jù)呼吸,輕輕淺淺,整個狹窄的車廂都是他的味道。
腦海中跟著浮現(xiàn)出他當著眾人的面吻她的畫面,雖然他最后沒有得逞,可他身上這股龍涎香經(jīng)久彌深,揮之不去。
她忙屏住呼吸,低頭輾眸,害怕失了分寸。
面對喜歡的男人這般深情脈脈明目張膽地勾引,再這樣四目相對下去,她怕自己……
“你……”
欲伸手推開,卻反被他大掌包裹住,細細的熱溫透過兩人的指尖,點點蔓延至全身上下,血液沸騰,一發(fā)不可收拾。
寧無缺很善于運用自己的美色對付女人,特別是如房嬈這般久居深閨的單純女人。
房嬈十五歲那年偶遇寧無缺是于偶然,也是精心布局。
她前腳剛出門,他的人后腳就跟了出去——
密林深深,人跡罕至。
房嬈當時貪玩迷路是因為一只白狐貍,她一路追尋過去,誰知那狐貍轉眼間就消失無影。
“韓公子好身手,您這箭法就算比之寧王不過也就差之毫厘。”
韓世安一行人騎馬打獵,滿載而歸。
“那還有一只!”有人驚呼道。
只見一棵大樹背后,點點粉影搖搖晃晃,看不清是何動物?
韓世安來了興趣,他吩咐眾人原地不動,自己則親自下馬捉活的。
房嬈原本是走得累了,坐下來小憩,沒想到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偌大的密林像一條走不到盡頭的迷宮,四周樹葉沙沙,不時還能聽到一兩聲野獸的吼叫。
嚇得她慌忙爬起來,撒腿就跑。
身后一人喊了一聲:“哪是什么小野物,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小姑娘。”
房嬈在前面跑,眾人騎馬在后面追——
兩條腿自然敵不過四條腿,不一會兒她就被團團圍住,驚恐地望著大馬上面帶調笑的男人。
為首的那個男子問她:“你是哪家姑娘,怎么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密林深處,也不怕被野獸吃掉?!?p> 他話音未落,一道白影翩翩飛下,護在她身前。
面容被面具蓋住,可他那雙眼溫柔如水,一個安心的眼神,足以令一個擔驚受怕的弱女子印象深刻。
救走她之后,離開前,他還故意把自己腰間的香囊掉落在地,香囊背后繡著一個‘缺’字。
后來發(fā)生的事,帝京城皆知。
她房嬈是如何不顧名節(jié)對他死纏爛打,又是如何對他一往情深,只是……她不改存了心思去陷害別人。
他故意又湊近一分讓她無處可躲。紅暈在女人臉上若隱若現(xiàn),那雙清漣漣的眸里藏著一絲羞澀。
紅唇近在眼前,他感覺到自己呼吸炙熱,心跳紊亂,一個大膽的想法閃現(xiàn)——
或許……
他可以和她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你……”
“你……”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房嬈趁機往旁邊又挪了一下拉開和他之間一個安全的距離。
寧無缺把女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也不點破。
壓住心中不該生出來的一絲悸動,他佯裝淡定開口道:“你先說。”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也不想去管我們之間過去的恩恩怨怨,或許,你現(xiàn)在所看的房嬈已經(jīng)不是你過去認識的那個房嬈了。”
“是嗎?”
寧無缺反問一句,看著她認真的神情,沉默半晌才緩緩道:“那如果我說,我愿拋開過去,重新和你開始呢?”
重新開始。
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在眼前,他告訴她:“房嬈,難道你不想和我重新開始嗎?”
突然,馬兒嘶鳴,車身搖晃,房嬈一時沒穩(wěn)住身子,徑直往男人懷中撲去。
車外宵近恭敬的對車內人稟聲道:“王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