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回家后,看到屋子里靜悄悄,空蕩蕩的,還真不習(xí)慣。
這間房子也有一百多平,平時蘇越不在家時,就章子山一個人進(jìn)進(jìn)出出,形單影只的怪凄涼的。
這就是現(xiàn)實人生。獨生子女,又是一個女兒,已出嫁,家里就只剩兩個老人物了。
寬大的紅木家具上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連電視上面都落滿了灰塵,門口地板上盡是清一色的男鞋,就像走進(jìn)了一個鰥夫的家里,旮旯縫隙里都是汗臭味。
窗簾布斜掛著,一副蕭條的樣子。
而在蘇越眼里,盡是夕日西楚的影子。
章子山坐在竹躺椅上,“哎!這幾年,為了章曉純,把精力都放在她們身上。總擔(dān)心她哪里過的不舒服,主要是離家遠(yuǎn)了…”
“是呀!從章曉純結(jié)婚,就帶了一個親友團(tuán)去祝賀,住賓館去旅游吃吃喝喝讓章曉純花了不少錢?!碧K越回憶著并數(shù)落到。
章子山在想,怎么也沒想到女兒遠(yuǎn)嫁會這么麻煩。現(xiàn)在還跑的動,一旦跑不動了,兩個老人就會無人過問。
章子山又嘆氣,“西楚出世后,我們更是親情有加。每年都跑好幾趟??稍谕鈱O女這里什么也不算?!?p> 心里總是有一只怪獸在說,“難道真是應(yīng)了一句,婆婆外公養(yǎng)外孫,養(yǎng)大是外人?!?p> 蘇越埋怨到,“就因為你拿起棍子嚇唬她,將一切功勞都全廢了?!?p> 實際上呢…章子山總認(rèn)為管教孩子沒錯呀?
蘇越說,“每年暑假章曉純回來都帶著西楚??粗畈蓯鄣奈鞒?,總想去抱,但這個犟精不給機(jī)會,逮著她媽一個人磨?!?p> “那地板上至今還留著在地上爬的影像。那個穿著紅衣服的西楚,把每個屋子都爬過,到廚房里把蔥都扯了一地,還在地上撿東西吃,你說可愛不!超級萌寵?!?p> 章子山回憶,“第一次讓她坐摩托車,她嚇的哇哇叫?!?p> ”不就是因為西楚不坐摩托車才買了車嗎?”
“是呀!每天吃完飯后就去逛公園…”
“別說逛公園,你一說還真想起一件事。走走走,再去逛逛…”蘇越讓章子山把車開到公園去。
蘇越說,“沒有小孩子在眼前晃,還真無聊?!?p> 路上蘇越跟章子山說,“西楚兩歲的時候,我陪她在游樂園玩。開始她不敢溜滑梯,我就在前面溜給她看。溜完滑梯又去爬蜘蛛網(wǎng),那用帆布彩帶攀的網(wǎng),西楚開始也不敢爬,我就引著她看…我只要在前面爬,她就跟著爬,一點也不害怕。后來在海洋球里捉迷藏。”
“原來西楚的性格就是跟你這個姥姥學(xué)的,一點淑女范都沒有?!?p> “誰說沒有淑女范?”
“你看她穿漢服時特又淑女味道?!碧K越有一次看到西楚穿漢服,長裙飄飄,細(xì)腰搖搖,忒有范。
“現(xiàn)在抽條了,咋這么瘦。不知道西月長大是個什么模樣?!闭伦由较氩怀鑫髟聲L出什么樣子。是胖還是瘦?
章子山把車開在寬闊的大道上,“你看看我們這路,八車道,外加兩條人行道。西洲就那么點,彈丸之地,車身子都轉(zhuǎn)不開?!?p>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地不在于有多大,有景則名…你這里倒是寬廣,有人來看嘛?”蘇越這么說章子山,他也答不上來。
“盡管如此,西楚一回來,在這里玩的還是挺開心的。走都不愿意走了…”
章子山回憶西楚在家里玩的時候。
“但現(xiàn)在呢?你讓她跟你一起回來,她就說臭姥爺,大煙鬼,酒麻木…聽聽,只記得你的不好的形象,而好處都不記得了?!碧K越借此事熏他的臭毛病。
“我有那么差嗎?”章子山扭頭看一眼蘇越,這話聽著好熟悉。
“你切身出地替別人想想,假若你是一個不抽煙的,從來沒喝醉過,也沒有動過想暴力別人的想法。你就會非常討厭和看不起…這種人?!碧K越這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章子山又望了一眼蘇越,“這是你的想法吧?”
“…”
蘇越張開嘴剛要說什么,忽然想起就在這地方她和西楚在一起玩耍的情景。
他們把車停在車位上,來到濕地公園高大的紅色丹雀雕塑巨像前的平臺上…
“那日我和西楚在這個丹雀雕像這里玩…”
她回憶,是在玩泡泡機(jī)。是疫情發(fā)生的第一個臘月間,章曉純接到通知,需要給班里的五六十個學(xué)生和家長打電話,安排他們不要在春節(jié)到處走動串門,居家過年,戴口罩。
“西楚,你媽媽打電話都打了兩三個小時了?!碧K越跟西楚念叨。
西楚跑過去問,“媽媽,你歇一下陪我玩…”
“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都人命關(guān)天了,哪有時間玩。我得把電話都打到,一個也不能少。希望明年還是這些學(xué)生,一個都不缺席,你跟姥姥玩泡泡機(jī)?!?p> 章曉純打電話時自己的喉嚨已經(jīng)很痛了,但她絲毫不能停下來。本來就有職業(yè)病,這會兒在電話里叫得聲嘶力竭。
蘇越就和西楚在平臺上用力的舞著手里的泡泡機(jī),泡沫就這樣飛起來,在空中飛舞盤旋…
幾個孩子跟在后面追著泡泡機(jī),那情形無比銷魂,畫面精美,泡泡盤旋著…瞬間化著水滴,融化在空氣里…
蘇越看得呆了,這畫面非常魔幻,看著一群天真浪漫的孩子們追逐者一個個美麗的泡泡,卻不知道章曉純在那里用三個小時的時間,給每個學(xué)生打電話交代,“千萬不要出門喲!這個春節(jié)忍一下,疫情過去后,又是一個美好的春天?!?p> 誰曾想這個疫情過去,多少人已成陰陽兩隔,也因為這個疫情期的隔離,西月——應(yīng)該說是一個疫情期間誕生的寶寶。沒有這次疫情,也不可能會要一個老二。
西月是上帝送給我們的禮物,想想那些逝去的,我們應(yīng)該格外珍惜這個寶寶。
蘇越的心里想急切地回到西月身邊,因為她身上肩負(fù)著使命,要替那些無辜離去的人而好好活著。
那蘇越就得有義務(wù)好好伴隨著她成長,將來的世界是她們的,未來需要她們?nèi)ソ邮帧?p> 蘇越想起這么多,就跟章子山說,“我走了,又是你一個人在家里。你得多為自己的身體著想,我還是那句老話:三少一多?!?p> “少喝酒,少抽煙,少熬夜,多休息。再過幾年,你也來,我們一起陪伴西月到小學(xué)三年級,到那時我們再回來度晚年吧!”
章子山無聲地一笑,似乎明白了我們這輩人,就是要懂得擔(dān)大事,多一點責(zé)任感,否則枉為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