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wǎng)吧的門前,除了跟著救護(hù)車去醫(yī)院的相關(guān)工人,剩下的幾個都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
“你們說老張不會有事吧?”
“哎,但愿沒事吧,老張這人也真夠可憐的,聽說他家里還有一個養(yǎng)傷的女兒,發(fā)生了這種事,扔下他那女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照顧?!?p> “不還有他媳婦嗎?”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前幾天老張跟我喝酒,喝多了,含著淚嘮了幾句,才知道老張的妻子早年間就已經(jīng)去世了,只留下他們父女相依為命,本想著自己打工掙錢供女兒讀書,將來女兒出人頭地,也有個指靠,可偏偏在幾月前,他家失了大火,等他回去后,才發(fā)現(xiàn),家被燒沒了不說,還差點失去了女兒?!?p> “哦,老張的命真夠苦的,那他是哪兒的人???要是黃原鎮(zhèn)上的,咱們今后多照應(yīng)照應(yīng)他?!?p> “家不在鎮(zhèn)上住,但離著也不遠(yuǎn),就在北面的石橋村。”
聽到石橋村這三個字后,看熱鬧的李仕身子往前靠了靠,開始認(rèn)真的聽起了他們的內(nèi)容。
“我也算半個石橋村的人,姓張的人家絕對不是本石橋村的人,除了老張,我在石橋村基本沒見過其他姓張的人?!?p> “那就更可憐了,要是本地人說不定還有些田里的收入貼補(bǔ)家用,要是老張有個三長兩短,加上女兒帶傷,今后的日子恐怕...”
工人們的談話,使得李仕產(chǎn)生了某些聯(lián)想。
吸引他的那些字眼,例如:石橋村,姓張,受傷輟學(xué)等,都不由的讓他聯(lián)想到了張珊。
當(dāng)聯(lián)想完整在李仕心間形成,心中打駭?shù)乃差櫜簧细@些人熟不熟,趕忙上前問道:
“這個老張的女兒今年多大?”
先前開口那位扭頭看了看身后李仕,見李仕一臉擔(dān)憂的神色,說道:
“小兄弟難道認(rèn)識老張?”
李仕平復(fù)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倒是不認(rèn)識,但我有一個失去聯(lián)系的女同學(xué)就住在石橋村?!?p> 李仕此言一出,那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他女兒具體多大不清楚,不過聽老張說過,她女兒應(yīng)該上中學(xué)了吧!”
聽這位工人這么說,李仕的心變得沉重異常:
怎么會這樣?如果眼前這些事真跟張姍有關(guān),那眼下她的情況豈不是挺糟糕?
想到此處,李仕用力甩甩頭。
自己不怎么上鎮(zhèn)里來,今天突然上來就聽到了關(guān)于張姍的消息,這難道是上天的安排?
見這幾個人也是對那老張家里的事所知不多,李仕在問了那為自稱半個石橋村人老張的全名之后,便要打算親自去石橋村一探究竟。
由于石橋村跟黃原鎮(zhèn)緊緊相鄰,所以要去那里也十分的方便,李仕顧不得跟錢二剛打聲招呼便急匆匆的走向了路邊??恐募t色帶車廂的摩托車邊問道:
“去石橋村,多少錢?”
李仕的話音剛落,路邊蹲著嘮嗑的幾個人趕忙起身爭搶著說走。
李仕也不想多做耽擱,簡單的跟其中一人談好了價錢,便上了那人的蹦蹦車,催促了司機(jī)速度快一些,就朝著石橋村而去。
這石橋村在行政劃分上本就屬于黃原鎮(zhèn),大概這兩個地方在以前并不連著,所以才劃分為了兩片區(qū)域,可現(xiàn)如今,小鎮(zhèn)不斷的擴(kuò)展,石橋村雖然還獨立著叫,但其街道房屋早就跟黃原鎮(zhèn)融為了一體。
在車廂里的時候,李仕就在摩托車的轟鳴聲中喊道:
“把我放在石橋村的中間位置就行了!”
司機(jī)支起耳朵聽清了所說,便照著李仕的指示將車停在了村子中央。
下車后,李仕掏出了商量好的一塊五遞到司機(jī)手中,司機(jī)樂呵呵的接過錢說道:
“小兄弟待會兒還回去不?要不我在這里等會兒你?”
李仕的心思都在尋找張珊,想也不想的擺擺手:
“不用等了。”
說罷就迫切的,朝著跟從那位半個石橋村口中打聽出的失火老張家大概位置走去。
大概是心急,也大概是對石橋村的不熟,李仕在錯找?guī)状魏螅K是來到了一棟燒焦的房子面前。
此刻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種莫名的不真實的感覺。
這一切來的太快,想不到此次上鎮(zhèn)里來本是赴王帥的約,可眨眼之間就站在了極有可能是張姍的住所。
強(qiáng)壓著心中恍惚而又激動的心情,李仕開始打量起著面前的房屋來。
呈現(xiàn)在李仕的面前的,是一個貌似曾經(jīng)富有的小院,這里所說的富有是跟李仕的家比較而言,其實只不過是一間房子帶著一個巴掌大的小院子而已。
小院的院墻很矮,從墻體上雜七雜八的磚塊可以大概猜出,這砌墻的磚也是別人拆下來不要的舊磚拼砌而成。
矮墻上留有個小門,一個黝黑的鐵柵欄將小院跟街道隔開。
透過鐵柵欄望向小院里,墻角堆滿了各種雜物,有撿來的紙箱跟塑料瓶之類,也有些被大火燒壞的家用器具。
小院的盡頭,是一間老舊的青磚黑瓦的屋舍。
屋舍的窗戶跟門都是用木材制成,雖然大部分已經(jīng)被燒成了黑色,但依稀可見原本那藍(lán)色的漆面斑斑點點的存在。
窗戶上大多數(shù)玻璃都在那場大火中燒的崩裂,有些能用的,都用透明膠帶粘著,而一部分漏空的窗戶則都釘上了塑料布暫時遮風(fēng)擋雨。
李仕看著眼前寒酸的場景,心情變得異常沉重,在門前駐足好久,才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喊道:
“這是張姍家嗎?”
李仕這么喊,一來是向著院內(nèi)所住的人打招呼,二來也是想順便確認(rèn)一下此間是否住著自己要找的人。
喊過一聲之后,李仕便緊盯著房門,期待著魂牽夢繞的人出現(xiàn)。
只是,在李仕喊過之后,屋內(nèi)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又連著喊了幾聲,依舊如此。
此刻的李仕想起了那些工人講到老張的女兒在大火中被燒傷,是個正在養(yǎng)傷之人,大概是行動不便做不出回應(yīng)吧。
想到此處,迫切想見到張珊的李仕也顧不得失禮與否,硬著頭皮推開了鐵柵欄。
進(jìn)入小院疾走三五步,就來到了屋子的門前。
李仕憂郁的伸手,輕輕的拉開了門。
只一個因漆黑的四壁加上透光不好的窗戶,而將隔絕出的一個跟外面截然相反的黑暗的密閉空間呈現(xiàn)。
李仕跨過門檻進(jìn)入到地面有些下陷的屋內(nèi),待眼睛適應(yīng)了家里昏暗的光線,映入眼簾的更是一片狼藉。
這家里幾乎空空如也,即使有些陳設(shè)也是一些堆放在角落里殘缺物件,甚至于墻角與頂棚還依然紋絲未動的留有火燒過的明顯痕跡。
想來也是,老張一邊打工一邊還要照顧病人,怕是沒有功夫整理,即使有功夫整理大概也沒那個心情吧!
李仕一邊慢慢的往屋里的深處走去,一邊找尋著張姍的痕跡。
只見在屋子一側(cè)的墻壁上另有一扇小門,這房子雖小,卻也分為里外兩間。
就在李仕伸手準(zhǔn)備推開小門去里屋的時候,那小門卻搶先一步被人從里面打開。
待門完全展開之后,一個拄著拐杖的女孩出現(xiàn)在李仕的面前。
此刻的李仕,都能感覺到自己胸腔里的心在激烈的跳動。
可當(dāng)借著家里昏暗的光線看清楚面前所站之人的臉龐之時,李仕頓時呆立當(dāng)場,因為,面前出現(xiàn)的女孩并不是張姍!
李仕為眼前突發(fā)的變故感到手足無措,女孩卻瞪著漆黑又明亮的大眼,打量了李仕一會兒,沉穩(wěn)卻略帶質(zhì)問的開口:
“請問你找誰?”
李仕回過神來,尷尬的摸了摸頭,說道:
“對...對不起啊,走錯家門了!”
一邊歉意的點頭哈腰,李仕一邊向房門退去,想要離開此地。
女孩拄著拐杖從里屋跟了出來,見李仕禮貌待人且似乎性情怯懦,嘴角微微的上揚(yáng),笑道:
“你先別走,你說你走錯了家門,那你原本是想進(jìn)哪家的門?”
說著居然用戲謔的語氣高聲喊道:
“該不會是光天化日之下想進(jìn)來偷一兩件東西,沒想到家里還有人在吧?”
聽聞此言,李仕停下了退后的腳步,心說,
這姑娘倒是有意思,就這家里還有啥能被賊惦記上的東西!
心中這樣想,可畢竟是自己魯莽闖進(jìn)了別人的家,就再次歉意的說道:
“實在抱歉,我要找的人也姓張,所以才進(jìn)了你家。”
女孩聞言皺著眉頭道:
“哦?這就更奇怪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姓張的!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可要喊人啦!”
李仕看到姑娘正一臉嚴(yán)肅的瞪著自己,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的說了一遍。
本想著把事情說清楚,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不成想這女孩在聽了李仕的講述之后,是不再追究他來此的目的,但卻也沒有要放他離去的意思,
“你說我父親受傷去了醫(yī)院?去的哪家醫(yī)院,傷的嚴(yán)不嚴(yán)重?”
女孩不再像方才那般冷靜,面露焦急之色。
“這個。。。具體啥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個路過的人?!?p> 見李仕一問三不知,女孩低著頭盤算了好久,道:
“你以為你說幾句含糊其辭的話就能離開?這事你得自證清白?!?p> 李仕苦著臉辯解道:
“你父親被送到了哪家醫(yī)院我確實不知道,你叫我如何自證清白?”
“既然你沒辦法證明自己清白就在這里呆著,等我父親回來處置你,你若要走,我就喊人,就報警!”
女孩心事重重,煩躁的說道。
就在李仕跟女孩僵持不下的時候,有一人匆匆跑來。
女孩見到那人后,急忙拄著拐杖迎了上去。
只見來人見到女孩先是嘆息一聲,幾次欲言又止后還是一咬牙說道:
“敏敏啊,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說。?!?p> 女孩盯著來人,道:
“趙叔,有啥話你就直說吧,是不是我爸出了啥事?”
被女孩稱作趙叔的中年人看到她那急切的目光后,面露愁苦之色。
在連連嘆息了數(shù)聲后,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你爸他。。。他去世了!”
女孩瞪著雙眼,然后好笑的說:
“你開什么玩笑?”
“你爸在醫(yī)院,沒搶救過來,去世了!”
女孩緊緊盯著對方的雙眼確認(rèn)良久,終是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此刻的她已經(jīng)全然忘了周遭的一切,只是雙目無神的喃喃自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爸去世了?我爸去世了!”
中年人不忍的上前將跌落一旁的拐杖撿起。
“敏敏,你也別太難過,你爸是在工作中出的事,我們一定幫你爸爭取一個工亡?!?p> “還有。。。你也不要太過悲傷,現(xiàn)在這個家只剩你一個人了,你可千萬別再出啥事。”
說著,把拐杖放在女孩的手中。
女孩低頭看著手中的拐杖,淚水像斷了線的玉珠,一顆顆的滴落而下。
女孩再也無法控制,顫抖著身軀,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
中年人不知道用什么語言可以來安慰這可憐的女孩,只得蹲下身來,默不作聲的不停拍著女孩的肩膀。
許久,女孩哭到用盡了全身的最后一絲力氣,才萎靡的緊閉了雙眼,深呼口氣,壓制著抽泣嗚咽道:
“趙。。。叔,我沒事。。。了,現(xiàn)在,我行動。。不方便,我。。。爸的事全靠你了!”
說著,求也似的看向身邊的趙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