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晨的永安城,隨著日頭的高起,仿佛打開了什么開關,寂靜了一整晚的地方忽然變得喧鬧。
姒煙塵往荷包裝了半吊子銅錢,又數(shù)出其中的十枚,揣著無比有分量的‘巨富’,她順利在街口買來一碗湯汁鮮美的餛飩,上面被店家灑了一小把切的細細的蔥末。
很快,餛飩熱氣騰騰的被端上來,姒煙塵臉上輕松笑意閃過。但視線平鋪,眼角余光又注意到那幾個零散聚集著的人影,她面色一變,自在放松的笑意驟然收斂,嘴角緊抿。
心思百轉(zhuǎn)之際,只一瞬她就作出決定,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模樣,面無表情的坐在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實木椅凳上,一手拿湯匙,一手端碗。絲毫不著急的將舀起來的小餛飩小心吹涼,然后小口吃下。
等慢騰騰吃完了碗里的餛飩,就著半碗香味依舊濃厚的湯汁,姒煙塵也未起身,又是迎著四周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探視目光。伸手取過兩個面餅,撕碎將它們?nèi)舆M湯里,待吸夠足夠湯汁后才再將其都撈起來吃掉。
香濃熱度的湯汁順著滾過喉口,舒適的姒煙塵不禁瞇起眼,感受湯水滑過腸胃的感覺,眼里閃過絲滿足。她尤其喜愛熱湯水入肚的感覺,而以前在府中時候,因為都是從府中廚房統(tǒng)一安排,再精致的飯菜等端到她們面前,也基本變得半熱不涼的狀態(tài)。
如此一來,一年都難得吃口熱乎吃食。
精細吃食有精細吃食的細膩美味,街邊小作坊也自有粗茶淡飯之野趣。
等吃完站起身,往市集里走幾步,而眼角余光下,看到之前吃餛飩,甚至是這段時間出門時一直綴在后頭的身影幾分熟悉的幾個人也跟著起身,此時跟周圍人一樣,粗布短襟。或行走,或買雜物,或街角休息,只是若有若無投來的目光,證明他們正在跟著自己。
果然如此。
抓著姜黃帕子的手指一點點抓起,攥緊。
心/臟持續(xù)著不正常的跳動,已經(jīng)長出來些許,頗有幾分秀氣的指甲早已不知不覺中深陷肉里,姒煙塵緊閉了下眼,深呼吸,只有自己清楚,她看似走的端身立體,不急不緩,但實際上裙里雙腿都在細細打顫。
她想把人甩掉,姒煙塵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厭煩。
自從發(fā)現(xiàn)了這伙人起,一連觀察幾日,卻發(fā)現(xiàn)就連自己住的小院附近都隨時有人監(jiān)視著。
不管她想不想承認,她不管是在外頭還是住的地方,一舉一動,都一直未逃脫他人的監(jiān)視之中。
一想到或許是每天,又或者一旬或者一月,有人將自己平時的一舉一動都毫不保留地報給另外一個人,一個別有目的,另有所圖的人聽時。
她就覺得恐怖如斯,一舉一動被監(jiān)視下簡直全身發(fā)冷,可卻絲毫不敢表現(xiàn)出來。
日頭高起,升起的是春日宜人的溫度,而姒煙塵穿著藕粉上衣,及踝的綢布長裙,背后卻冷汗津津,中衣明顯涼透一片。
又是這群人。
他們到底想做什么,背后……到底又是誰?
她一邊走,垂著眸子想,姒家如今只剩她一人,身無長物,又手無寸金之力。
一個差點就進了教坊司,只不過憑借當今掌權者可笑的一念不忍,才莫大榮幸沒就此入了奴籍的弱女子,身上還有什么是值得其他人百般心思窺覷的?
半天沒有想出結果,姒煙塵一路上都神思不定,整個人顯出幾分難得的恍惚,只勉強撐著鎮(zhèn)定的面皮回了巷子的院子。
僵硬地拿鑰匙開門,轉(zhuǎn)身,再關門。沒刷黃漆的木門關上,避無可避的發(fā)出了“哐砰”的聲響,頓時,驚的整個人一下子醒神了。
她抬頭,神經(jīng)質(zhì)的快速環(huán)顧小院一周,特別是墻邊兩棵三人高的樹,很好,沒什么所謂隱藏著的人。悄悄透過兩扇關著的門板縫隙,偷摸摸地去看外面。
鋪著青石的巷道,這時只有幾個三四歲年紀大的小孩子,穿著不知買了多久,又改了多少次的衣裳,湊在墻角蹲了一堆兒,鬼鬼祟祟的。
但姒煙塵也經(jīng)常有聽到隔壁幾家婦人在提聲打罵,原因是巷子里的幾個小孩子成天聚堆抓蛐蛐,玩兒蛐蛐,天天扒在地上,蹭著墻角,本來就破的衣裳更加慘不忍睹了。
除此之外,除了各家傳出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響,巷子里再沒有別人。
姒煙塵猜,那些一直監(jiān)視著她的人,這個時候應該都是在巷子口守著沒跟來。巷子口那邊正連著永安的三條街道,既不會太突兀,被發(fā)現(xiàn)時也好提前撤離。
好歹沒喪心病狂的監(jiān)視在家門口。
她松了口氣。
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小破院子,再思及眼前的情況,不由心有戚戚,她本就不是一個會一直沉湎執(zhí)著于過去的人。但比如此刻,她還是會忍不住去假設。
要是姒府還沒倒臺的時候,誰敢這樣給她難看?
沒人,就連皇親國戚,也需給她幾分薄面。
山不就我,我就去山。
做什么事,都要將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這樣想著,姒煙塵深呼吸一口氣,她打開門,控制著面部表情,沉下氣,確認自己狀態(tài)無誤后,才冷靜開口:“出來吧,我有事問你?!?p> 一息,兩息,三息。
除了墻角小孩兒偶爾爭鬧,四周仍是空無一人,徐徐清風吹過。
姒煙塵:“……”
姒煙塵:“我知道肯定有人在,只是想問個問題而已?!?p> 墻角幾個小孩兒莫名其妙看過來,然后他們低頭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些什么,下一秒竟然都跟后面有狗追似的,一邊叫,一邊竟一溜煙全跑了。
跑之前,一個個還不忘偷瞥她一眼的,都是什么眼神?
作為跟‘空氣’說話,被一群小孩子當成了傻子,姒煙塵嘴角抽了抽,額頭青筋隱隱有跳動的預兆。
“沒人了,還不出來?”姒煙塵沒好氣地提聲又道。
之前聽羽林軍的許茂生提過,他在這邊兒留有人專門盯著。既是他主動提及,意思就是在明白的告訴姒煙塵,他留下的人,不僅僅是用來盯著她一舉一動的,更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什么難事,還可以向人求助幫助。
她也不打算讓人幫什么忙,只是想打聽一些事情。
一側巷墻突然跳下來一個人,雙腳蹬地難免整出一些動靜。
姒煙塵眼里一瞬驚喜閃過,尋聲轉(zhuǎn)頭看去,看到來人卻愣了下,滿腹心思壓下,白凈好看的臉上,娟秀的眉輕輕皺起。
她不由帶著幾分遲疑,奇道:“許統(tǒng)領怎么在這兒?”
撐舟渡水呀
看無限小說。 也沒什么感想,就是燈不敢關,被子把腳尖都裹緊,堅信只有我的小床一方天地是安全的。[微笑:)][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