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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落魄千金后未婚夫找上門了

第5章

  明似千不解其意。

  姒煙塵也不多做解釋。

  她將案上水杯推遠(yuǎn)了些,指尖在花紋繁飾檀木盒上輕點了點,素白的指尖,深色的檀木盒,目之所及,有種詭異的深邃之感。

  只輕聲說道:“令公子之妹妹,雖然只幾面之緣,但嬌憨可憐,實在令人心易悅之?!?p>  這?

  明似千怔了怔,第一反應(yīng)她是話里有話,但為何突然聊起他這個久未見的妹妹,一時之間,姒煙塵到底是什么想法反而不好琢磨。

  “這個,姒姑娘——”

  話剛出口,他抬頭,剩下的話卻生生被堵在喉嚨口。

  一直明理端容,一如姒府還在時,權(quán)傾朝野,身下仿佛還坐的是那寸金的金絲楠木壁櫥,鋪著錦繡革緞的富貴塌的以前的姒大小姐姒煙塵卻一個眼神過來。

  冷漠的,高高在上的。

  明確的告訴你,之前能對你客氣,完全是因為來自于她自小習(xí)得的高門貴女的自身修養(yǎng)。

  而現(xiàn)在,她不高興了,自然也就不會用之前的那種態(tài)度去對待。

  無論她現(xiàn)在落魄至如何,至少還輪不到一個他小小的無名無姓之人來決定,去試圖控制操縱她的一切。

  認(rèn)知到這點,明似千心中頓時一驚,心口涼冷如冰窟。

  他知道他錯哪里了,或者說一開始就錯了。但現(xiàn)在他張口想要解釋,整個人卻連發(fā)出聲的勇氣都沒有。渾身力氣恍若抽干,一時只剩下僅有的意識伴著站立在原地卻不動不敢動的身體在僵持著。

  恍惚間,明似千想起他曾在書中看過的行尸走肉,恍若傀儡之于世,意識不能令與身體。

  渾身肌肉緊繃著,他不由想著,他現(xiàn)在,與那書中之傀儡,又有幾分相似?

  明似千的種種心里變化,姒煙塵自然不可能窺見一絲一毫,但大概從他面部表情上來看,倒也足夠她猜出大概。

  她微微一笑,主動說:“明公子不是還有要緊事要處理?既如此,倒恕小女子不能遠(yuǎn)送了?!?p>  “至于這禮物,”姒煙塵沉吟片刻,一雙漂亮的眼底深處接連閃過過往種種,似釋懷道:“姒府都已沉寂,往日種種皆如云煙,如今的姒煙塵,也不再是之前的姒家大小姐。還望明公子回去后妥言一切,煙塵畢竟人微言輕,實恐難勝厚望。”

  明似千嘴唇動了動。聞言,深深地看了姒煙塵一眼。

  面前這位從前名冠京都的姒府大小姐,她長相絕美,儀態(tài)萬千,但接觸下來,跟自己多年從他人口中聽來的形象除了容貌外,竟無一分相似之處。

  明似千眼神里極快閃過一絲懊惱。

  是他局限,自認(rèn)學(xué)富五車,滿腹經(jīng)綸,這些年竟也學(xué)得以傳聞輕言輕信。今日這一趟毫無收獲,他事先未能調(diào)查清楚就沖動行事,此事他之全責(zé)。

  但事已至此,也不好繼續(xù)拖沓,他猶豫了一番,默默上前取了檀盒,這時倒還鎮(zhèn)定,施施然向姒煙塵點了下頭,行了一平輩之禮,一如開始剛見面的怡然自若,清風(fēng)朗月,歉意說:“此番,是在下叨擾了。”

  “來日若有可能,在下自向姑娘賠禮道歉?!彼?,然后撐了傘踏出去。

  院外細(xì)雨綿連,姒煙塵冷眼看過去,千連雨絲濺落在撐起的素白油紙傘上,騰起輕裊雨霧。素衣素傘,若是不在這里,而是無數(shù)文人/騷/客口中詩中的揚州淮景,煙雨朦朧,又不知有多少足夠傳世之詩面世。

  可惜看見此景的人只是曾經(jīng)的姒家小姐姒煙塵,這里也不是她也曾向往過的淮河之州。

  曾有一位書生,在外有幸見到出外游玩賞景的姒煙塵,一身翠煙及踝綾羅長裙,腳踩繡著游魚戲水的軟底繡鞋,肩臂掛著長長的軟紗披巾,裊裊婷婷。身后,是排列井然,垂眉低首的侍女,眾星捧月。

  簇一回頭,發(fā)上簪花明艷,垂下的步搖亦是搖曳,步步生姿。

  恍若九天玄女,世無其二。

  書生頓時驚為天人,竟也顧不上懼姒府的滔天權(quán)勢,靈思泉涌,回去后揮毫灑墨,重填詞,寫下了至今仍是被京中,甚至無數(shù)人津津樂道的新洛神賦。

  本來世家貴女,豈容一書生隨書寫意,但那詞又寫的實在是好。

  聽聞姒府原本也是要知罪,反而是事情的另一主人公,姒府的大小姐聽聞了此事,容人送來了書生所寫的洛神賦,看未,憐其才斐,罷了此事。

  此詩才真正肆無忌憚流傳開來。

  又有知情人傳,聽說主人公姒府的大小姐看罷都一展花顏,由此,傳播更泛。更多人隨著洛神中描寫,想象著這位第一美人,到底是怎樣的絕代風(fēng)華。

  而世人不知,真正的姒家大小姐,名副其實的第一姝麗,其無雙風(fēng)華,又豈是區(qū)區(qū)言語能表達出來的?

  纖秾姝色,根根分明長睫挑出合宜弧度,如濃扇,在白凈細(xì)膩眼下映下一小片陰影。

  她眼尾微微上挑著,帶著淡淡的緋,漂亮的眼睛里黑白分明,卻不是想象中的溫淑恬靜,反而帶著深深的冷意。

  眼底簇簇寒冰,仿佛都化為實質(zhì),冰涼寒然,直直地盯著明似千離去的背影,直到人消失不見,也久久未收回視線。

  許久。

  堅持許久的一直搖搖欲墜的瓶罐終于倒下,順著桌子咕嚕嚕滾落在地,那一瞬,發(fā)出“啪嗒”一聲陶器碎裂的脆響。

  這聲脆響,驚的沉默的姒煙塵猛然回過神。

  視線輕飄飄掃過去,中途略過她藏起來的從姒府偷拿回來的東西,亦是她日后一弱女子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染而濃艷紅如玫瑰的漂亮唇瓣,被珠玉貝齒咬出淡淡白痕,似極了蕊白瓣紅的赤薔薇。

  一如她的性格,雖然秾姝艷麗,卻也一身刺棘。

  姒煙塵垂下眼瞼,遮擋住眸色中難掩飾的深邃,她拿一直貼身的軟綢素白帕子,安靜地將它按在另一只手的指尖上。

  一點點用力,擦拭。

  整個過程中,平和神色沒有一絲毫變化。

  漸漸,緋紅血絲滲透輕薄軟綢帕子,將素白帕子沾染一片。

  將素白帕子拿開,指尖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再滲血。姒煙塵用無比冷靜的眼神看著,臉上沒有半點不適感。

  而事實上,一道指甲長的傷口橫在指腹,似一道難以修復(fù)的裂痕生生切斷了原屬于珠玉的完美無瑕。

  無比的礙眼。

  但姒煙塵卻像看它物一樣看著傷口,無比冷漠著,牙齒緊咬。

  她冷冷地想,險些忘了,她已十五,早已及笄了。

  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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