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命之泉（中）
這不會是希格瑞老師所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
摩西閉上眼，轉(zhuǎn)過身去，左手緊緊捂住額頭，試圖用深呼吸來平復(fù)內(nèi)心詭異而復(fù)雜的情緒。
“你遲早要?dú)⒘宋遥F(xiàn)在不下手...就沒機(jī)會了。”
身后聽似無畏的話讓他的心跳再次變得瘋狂，魔爪從胸膛迅速鉆出，附著在摩西的左臂，應(yīng)和他心中的情緒，驅(qū)動手臂猛烈一揮。
剎那間，恐怖的能量迸發(fā)而出，從空而降，在前方數(shù)米的砂巖上辟出一道深深的裂痕，湖面也隨之蕩起波瀾，順著那道裂痕的方向沖起一道巨浪。
“怎么？因?yàn)槲依媚愦蜷_了第二道封印，所以你很憤怒？”
摩西突然感覺左肩一陣冰涼，心跳瞬間靜止，魔爪也像是逃竄般縮進(jìn)胸膛。
睜開眼，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賽麗娜的一只手正撫在自己的左肩，眼皮悄悄顫動，似乎是在努力支撐著不要睡去。
看著她虛弱的模樣，方才的滿腔怒火卻并未減弱，額頭隱隱暴起一根青筋，仿佛在下一刻便要將怒火盡數(shù)傾吐，“我答應(yīng)幫你找元素秘鑰，結(jié)果呢？你利用了我兩次！”
話音未落，賽麗娜便立刻接聲道，未有任何的猶豫，“或許還會有第三次?！?p> 氣氛頓時(shí)變得沉悶而壓抑，過了許久，摩西才勉強(qiáng)平復(fù)了一絲怒火，“所以你才救我？”
“是的，如你所想，因?yàn)槟氵€有利用價(jià)值，何況......”賽麗娜說道一半，卻突然止住，眼神微微閃爍，似乎是在隱瞞什么。
“...何況什么？”不知為什么，摩西竟莫名有些期待賽麗娜的回答。
可賽麗娜卻抿了抿嘴，將視線瞥向別處，另一手忽然抬起，輕輕戳了下摩西的胸膛，“何況你這里還有兩把鑰匙呢?！?p> 一陣刺痛隨即傳來，讓摩西渾身一顫，將賽麗娜甩開，卻又下意識地一個轉(zhuǎn)身，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一只手腕，將她扶穩(wěn)。
我的天，我到底在干嘛？
又被她控制了嗎......
等等，兩把鑰匙？難道說——
不等摩西反應(yīng)過來，賽麗娜便開口道，“之前在威克伊德，你背著我的時(shí)候，藍(lán)色秘鑰自己溜進(jìn)你心臟的?！?p> 什么？我怎么沒感覺到？
摩西驚詫地皺起眉頭，遲疑了一會兒，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方才平復(fù)的怒氣再次涌動，“果然...所以你早就把一切都計(jì)劃好了是嗎？”
賽麗娜低下頭沒有回答。
“你千辛萬苦，把我?guī)нM(jìn)卡爾蘭尼，就為了打開封印？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怒氣從摩西的眼中噴薄而出，握住賽麗娜手腕的力道也不禁加大，“讓我猜猜，解除所有的封印？釋放地獄？”
賽麗娜依舊一聲不吭，可身上的黑色長袍卻在隱隱晃動。
可摩西顯然沒有察覺，深吸一口氣，魔爪聽到內(nèi)心的號召迅速鉆出，將賽麗娜的頭抬起。
一對閃爍著淚光的藍(lán)色眼瞳隨之進(jìn)入視線，令他不禁心頭一顫，咽了咽口水，喉結(jié)悄然滾動。
她...哭了？
心中的怒火開始消散，摩西這才注意到，賽麗娜正在努力抑制她那不斷顫抖的瘦弱雙肩，縱使是厚實(shí)的外袍也無法為其遮擋。
不，她一定又是在演戲吧？
不能再被騙了。
想到這，摩西將視線瞥向別處，不去看賽麗娜的眼睛，可魔爪卻像是他的怒氣退散一般，逐漸縮回胸膛，說出的話也沒了剛才的那番氣勢，“別裝了——”
“你以為我想這么做嗎？那可是我的家啊...”賽麗娜的聲音微微顫抖，眼淚不自覺地順著臉頰流下，劃過嘴角，“...如果不在那天解除封印的話，卡爾蘭尼...就要被禁制吞噬了！”
摩西還是第一次見到賽麗娜情緒失控的模樣，心里難免感到一絲不忍，手中緊握的力道松了松。
“我必須解開封印，讓它的力量成為限制，這樣才能守住卡爾蘭尼，生命之泉才不會干涸......”
摩西恍然大悟——卡爾蘭尼竟與生命之泉相互連接。
所以他們是經(jīng)過卡爾蘭尼到達(dá)這里的？
“可是這跟解開封印有什么關(guān)系？”
“因?yàn)槟Хㄊ睾愣?，一個區(qū)域內(nèi)不能同時(shí)存在兩股強(qiáng)大的領(lǐng)域類魔法，弱的會被強(qiáng)的逐漸吞噬...卡爾蘭尼的能量已經(jīng)開始減弱，再遲一些，生命之泉就要干涸了?！?p> 怪不得這里只有平靜的湖面，原來是被地獄入口影響了。
“但是如果有第三股領(lǐng)域魔法的出現(xiàn)，讓惡魔...占領(lǐng)卡爾蘭尼，就會形成一個良性的閉環(huán)，讓它們?nèi)呋ハ嘀坪?，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守恒閉環(huán)的作用?！痹捯魟偮?，幾滴淚珠滴落在地。
可是為什么要防止生命之泉干涸呢？
摩西的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等等，難道你尋找元素秘鑰是為了——”
“為了用它們的力量，在生命之泉顛覆樹洲的歷史...讓卡爾蘭尼回來，讓我的家人重生...”
...
與此同時(shí)，丹拜爾沙漠南面。
一艘槳帆船在暗海之上航行。
一條黑色巨蟒將攀上船尾的納卡海怪活活絞死、四分五裂，隨后體型逐漸縮小，一溜煙地鉆到奧萊后背的劍鞘之中，化作那把黑色的長劍。
“伙計(jì)們，天上掉下的餡餅。”奧萊捏住鼻子，走到船尾，將海怪的頭部踹進(jìn)海中，“老頭，你要的正餐?！?p> “等等，就快修好了！”
話音剛落，只見沃福老頭提起大斧，用斧柄依次敲擊身前幾個損壞的指南針。
“太棒了...”奧萊挑了挑眉，“...希望地獄被釋放之前，我們不要先死在海上?！?p> “它動了！我可真是個天才！”沃福老頭激動地舉起其中一個指南針，可下一刻，指南針內(nèi)的零件便悉數(shù)散落在地，“該死...動起來伙計(jì)們，去把剩下的指南針都拿過來——”
“嗯哼，是啊，干得漂亮?！眾W萊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隨后一臉憂郁地看向遠(yuǎn)方一望無際的海面，“我開始想念那小妞了?！?p> ...
“就是因?yàn)槲疑洗卫媚憬夥帕俗约旱牟糠至α?，這一次才能再利用你來玷污...我的卡爾蘭尼，我的家......”話到一半，賽麗娜竟無法克制的抽泣起來。
解開封印，犧牲自己曾經(jīng)的家園讓惡魔占領(lǐng)，一切只是因?yàn)橄胍亟柼m尼，而選擇相信那個虛無縹緲的生命之泉傳說？
摩西很難體會，賽麗娜究竟是抱著怎樣矛盾的心情，實(shí)施了這樣一個...拋棄家園，再拯救家園的揪心計(jì)劃。
可倘若這個傳說是真的，他是否也能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這也是為什么沃福老頭加入她的原因嗎？為了自己的家人？
那這樣的話，地獄也會不復(fù)存在嗎？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賽麗娜竟突然失去力氣，倒入他的懷中。
緊握手腕的五指頓時(shí)松開，手臂夾住賽麗娜的腰，雙手無處安放。
他這才注意到，黑色的咒痕已經(jīng)蔓延到了賽麗娜的指尖。
是因?yàn)橐M(jìn)入生命之泉，而以自己的生命力為代價(jià)嗎？
可如果只是為了多次利用的話，又何必這樣做呢？
“因?yàn)槲疑洗挝悄愕臅r(shí)候，聽到你的心在跳...其他人的心都沒有跳過，他們的心，好像都沒有靈魂......”心里隱約傳來賽麗娜表白似的的話語。
她怎么知道...
難道她能聽到我說話？
等等，我是不是也能聽到她說話......
是我的想象嗎？
摩西的大腦頓時(shí)開始放空，只感覺附近涌動起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在不斷推動著他做些什么。
“其實(shí)我一直都聽得到，所以我才知道你是地獄的鑰匙...”賽麗娜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里透著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或許是因?yàn)?，我們都被上帝拋棄了吧?！?p> 隨后，她有些無力地抬起頭，與摩西四目相對。
霎時(shí)間，詭異的感覺從摩西的心頭晃過，他那漆黑的雙眼，竟逐漸變得如正常人一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