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舞的祖母,鳳家老夫人王氏,年輕時也是名動京城的奇女子。
王氏和大徽朝太后周氏是閨中密友,二人舞勺之年的時候,俱是京城中顯貴公子哥們爭相求娶的佳人。
想當(dāng)年,王氏風(fēng)華熠熠,艷絕天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
聽府上老人道,只怕是天女,也不過如此。偏生她又不愛紅裝愛武裝,墨玉般的青絲,只簡單用青色發(fā)帶綰起飛仙髻,素愛穿白色紗衣,似誤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般。
因愛武裝,英姿颯爽,性格也帶幾分潑辣直爽,平日里又喜歡舞刀弄槍的。于是便嫁給當(dāng)時年紀(jì)輕輕,就戰(zhàn)功赫赫的鳳將軍,也就是鳳輕舞祖父,鳳戟,現(xiàn)在的老將軍。
王氏的娘家是當(dāng)時的宰相府。
王氏的哥哥王甫仁,是當(dāng)朝宰相。他比王氏大12歲,在王氏8歲的時候,父母意外去世,只留下兄妹兩個。所以王氏相當(dāng)于哥哥王甫仁一手帶大的。王氏及笄之年,王甫仁已位列三公。王府到現(xiàn)在,依然屹立不倒。
而鳳輕舞,是鳳家所有小姐里,樣貌、神態(tài)、性子,最像少女時候的老夫人王氏,所以甚得王氏喜愛。
算起來,前世和君天霖的孽緣還得從鳳老太太這里說起呢。
現(xiàn)在的鳳老夫人,已過花甲之年,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樕?,有幾分歲月的痕跡,衣著整潔而又富貴大氣,看起來不怒自威。
看到鳳輕舞,她心生歡喜,高興地喊自家孫女上前。
老夫人身邊的得力助手,趙嬤嬤拿來鳳輕舞最愛的糕點(diǎn)。因?yàn)樗矚g吃,故每一次過來請安,祖母都會讓人提前備好吃食,別的孫女都不曾有這樣的待遇。
鳳輕舞不覺中眼眶濕了,雙目蒙上一層朦朧的霧氣,她握著拳頭,倔強(qiáng)地不肯讓眼淚掉落。還未及張口訴說什么,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滴在淡藍(lán)色嬌柔云錦羅裙上,似花朵一瓣瓣綻放。
老夫人握住鳳輕舞的手:“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p> 自從鳳輕舞落水以后,老夫人就差人把那天跟著伺候的丫鬟、婆子一一審了一遍,其中貓膩她已知曉。
原以為是小女兒家之間互相打鬧玩耍,現(xiàn)在這丫頭被庶妹推下水,生生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什么病根,看來這次,一定得嚴(yán)懲不貸,老夫人心里想。
鳳輕舞擦掉臉上的淚珠,看著祖母燦然一笑:“輕舞沒事,都是輕舞不好,讓祖母您擔(dān)心了?!彼郎I光瑩瑩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大病初愈的小臉上,掩蓋不住的蒼白。
“是孫女自己不小心,天濕路滑,加上下了點(diǎn)小雨,走路沒注意便掉進(jìn)池里了?!?p> “你不必替她人掩飾什么,好端端的怎地會落水,真當(dāng)祖母老糊涂了嗎?”看著自家孫女可憐的小表情,老夫人心里更生氣了,面帶怒氣的說道。
鳳輕舞鼻子陡然愈發(fā)酸澀,心里卻涌起一股暖流。
不管這府中其他人怎么對她,祖母還是待她最好的一個。
依舊是那么慈祥仁愛。
想起前世她在皇宮里聽到宮女們私底下嚼舌根,她愈發(fā)感激眼前這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了。
記憶回到遙遠(yuǎn)的過去,鳳輕舞陷入沉思,她的眼睛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紗。
“唉,你們知道嗎,聽說皇后娘娘不是鳳將軍和鳳夫人的親生女兒呢?!币粋€小宮女悄悄說道。
“這怎么可能,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小心娘娘聽到后拔了你的舌頭,讓你嘴碎?!绷硪粋€小宮女厲聲說道。
“不信算了,我也是聽其他宮人講的。”說話的小宮女不服氣道。
……
“都圍在這聊什么?活都干完了嗎?是不是讓娘娘把你們發(fā)配到浣衣坊去洗衣服?”掌事姑姑罵道,隨即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嗡……”腦子好像要炸裂一般,鳳輕舞無力的癱坐在貴妃榻上。
她后來找人暗中調(diào)查,經(jīng)過很多人取證,最終發(fā)現(xiàn),她的身世也完全并非丫鬟說的那樣,她是鳳家女兒,不過不是江氏所出罷了。
母親張氏沒有女兒,因此把她當(dāng)親生的一樣對待,但是奈何前世早早過世,再無人庇佑,日子過得凄凄慘慘戚戚。
一個沒有依靠的養(yǎng)女,自然有很多人找她麻煩。
祖母擔(dān)憂她日子不好過,便把她要過來,養(yǎng)在膝下。
“祖母您別生氣啦,你看輕舞現(xiàn)在不好端端的站在您面前嘛?”說著就站起來在王氏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嬌弱瘦小的身體,差點(diǎn)摔倒。
“好了,你無需多言,祖母自由安排?!?p> 鳳輕舞斂下心思,嘗著趙嬤嬤準(zhǔn)備的糕點(diǎn),喝著茶水。時間飛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家宴就要開始了。
“舞兒,留下跟祖母一塊過去參加家宴?!兵P老太太對輕舞說。鳳輕舞輕輕“嗯”了一聲。
一個小廝腳步輕快地跑來傳話,“老太太,小姐,晚宴時間到,請您們移步正廳用膳?!?p> 這時來了兩個小丫鬟,端著花開富貴的青花搪瓷盆,里邊盛著約摸半盆清水,供主人家膳前洗手。
只見鳳輕舞優(yōu)雅的把手指頭在水里輕輕沾了沾,另一旁便急忙有人遞過來一條藍(lán)白印花金絲手帕。鳳輕舞擦了擦手,丫鬟就退了下去。
這邊老太太也梳洗完畢,一頭銀絲一樣的白發(fā),一絲不茍,梳著簡簡單單的發(fā)髻,透露著威嚴(yán)大氣。一雙黑褐色的眼睛,微微下陷的眼窩,訴說著她歲月的經(jīng)歷。
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二人便一同前去正廳。
還未走進(jìn),便聽到嘁嘁喳喳的耳語聲,鳳輕舞攙扶著鳳老太太踏入大廳。
映入眼簾的是朱紅色的鏤空雕花木紋窗棱,金絲楠木的名貴大長桌,桌上鋪著上好的錦緞,桌子上有下人提前備好的糕點(diǎn)蜜餞各式果盤,正中間是一個大的白底紅釉雙耳瓶,里邊插了三五根孔雀羽毛。一側(cè)有手腳輕快的丫鬟侍候。
各房的人已經(jīng)都到了,正廳里一派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