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兒時的記憶已是一片模糊,像夜晚烏云背后的月亮,微弱,暗淡,摸不清,看不透。
依稀想起那會的自己,不爭不搶,淡淡的性子,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
許是母親張氏把自己保護的太好了,沒有見識過人性險惡,這才讓人羨慕,羨慕又加了嫉恨,久而久之,便開始出手陷害。
祖母曾說,她這樣的性子不好,太過嬌憨,被人騙了賣銀子還幫人數(shù)錢呢。
當時年紀少,只道是老人家過于憂心忡忡了。
卻不知,鳳家老太太,一大把年紀,高堂明鏡,深宅大院里兒孫環(huán)伺的老人家,眼睛有多毒,看人、看事,亦一看一個準。
想到這里,鳳輕舞便對母親張氏說:“母親,女兒醒來好一段時間了,現(xiàn)在身子也恢復(fù)的差不多,理應(yīng)去看望祖母,免得她老人家一直擔憂?!?p> 言畢,看著張氏,一副小女兒神態(tài)。
聽到女兒如此說,鳳夫人張氏心里倍感鳳輕舞的懂事。女兒大病初愈,剛醒來就惦記著看望祖母,真是個好孩子。同時又不免有幾分驕傲,暗自感慨自己這孩子教的好。
于是,她點了點頭,溫柔地對鳳輕舞說:“你這次落水大病一場,祖母甚是憂心,經(jīng)常差人過來問候你醒來沒有?,F(xiàn)在你醒了,合該過去請個安,好讓祖母寬心?!?p> 鳳輕舞點點頭,二人寒暄了一陣,鳳夫人便轉(zhuǎn)身離去。臨走時安排奴婢為鳳輕舞沐浴更衣以及梳妝打扮。
這廂桂嬤嬤已經(jīng)讓丫鬟倒好洗澡水了,只見金絲鑲花邊雕刻著牡丹圖案的一丈墻高的木質(zhì)屏風(fēng)后邊,放著一個七尺有余的紫顫木鐫花的浴盆,有氤氳朦朧的水汽在上空漂浮。
鳳輕舞不急不緩,款步姍姍地走到屏風(fēng)后邊,輕解羅裙,伸開雙手,層層疊疊的衣服自肩頭滑落,潔白而玲瓏的身體露在空氣中。
她伸出如玉的腳尖試探水溫,慢慢將身體浸沒在灑滿玫瑰花瓣的溫水里,墨色的青絲浮在水面。她倚靠在浴盆邊沿,纖纖玉指撩起一串水珠,好一幅芙蓉戲水圖。
沐浴完,走出那被白蒙蒙的水汽籠罩著的浴盆。白芍機靈的遞來要穿的衣服,鳳輕舞輕披身上,走出屏風(fēng),來到梳妝臺坐下。
金絲楠木的桌上,散發(fā)著淡淡的幽涼香味,一陣裊裊木質(zhì)焚香,為清雅的房間平添幾分清冷氣息。
紫檀妝奩上擺放著鏤空雕花銅鏡,各式精美華麗的珠釵寶簪,皆是珠光寶氣,曄曄照人。想來,鳳輕舞在府中日子是極受寵的。
鳳輕舞端坐在鏡前,小小的身子挺得筆直,頗有貴氣逼人的氣質(zhì)。鏤空雕花鑲著白玉的銅鏡中,眉不點而黛、唇不施而紅,映襯出她絕美的容顏,嬌俏明媚。一旁白芷為鳳輕舞梳了時下最流行的發(fā)髻,更加顯得姿容如玉,可以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只見她一襲淡藍色嬌柔云錦羅裙,頭上插了一只金色綴玉步搖,小小年紀便有光芒萬丈的風(fēng)采,大有梳云掠月之勢。
一番梳洗完畢,時候也過了大半,該去給祖母請安了。順便探探各房虛實。重活一世,自然要步步為營。
鳳輕舞帶著白芍白芷往祖母的雅居閣走去。
穿過青石板長廊,過了一個院子,再過一個花廳,走到府中花園的小橋上,突然傳來一陣讓人討厭的聲音。
“呦,這不是咱們那堂堂鳳府大小姐鳳輕舞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這是要去哪里?”
看著眼前這跟自己年歲相仿卻如此令人討厭的女子,鳳輕舞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位?好像應(yīng)該是二姨娘房里的吧,是跟自己同父異母的庶女風(fēng)輕雪??墒撬秊楹稳绱擞憛捵约??鳳輕舞重生回七歲那年,對兒時的記憶并不是很深刻,她不記得對面姑娘為何對自己如此大惡意。
罷了,罷了,不要想了。以后會清楚的。鳳輕舞心里安慰自己。
聽到這與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說話,鳳輕舞心里訝異的同時,嘴里還是客客氣氣的回了一聲:“輕雪妹妹哪里話,難道府里小姐們穿的不一樣嗎?”
聽到鳳輕舞不冷不熱的回復(fù),風(fēng)輕雪感覺甚是奇怪,這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鳳輕舞把這個所謂好妹妹的反應(yīng)一一記在心下,不動聲色,嘴角抬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嗤笑。
“妹妹要和姐姐一起去給祖母請安嗎?”鳳輕舞裝作不知祖母不喜歡鳳輕雪得樣子,懵懵懂懂故意說道。
鳳輕雪聽了,忙擺手道:“姐姐一人去吧,祖母向來疼你,你正好和祖母多說一些體己的話?!闭f完便匆匆離去。
送走這不懷好意的鳳輕雪,前世的記憶,點點涌上心頭,鳳輕舞心下嘆了口氣,這鳳府,也是風(fēng)雨晦暝,暗流涌動!
繼續(xù)往前走,穿過一道長長的用青石子堆砌成的走廊,廊下擺著數(shù)盆奇花異草,發(fā)出淡淡的香氣。廊邊用白色的木板搭成一尺來高的小柵欄,里面是從各處尋來的名貴草木。往前走,亭臺樓榭,祖母的屋子是東邊的雅居閣,與鳳輕舞的瀟湘院離得不遠,這也能看出來鳳輕舞十分受寵。
一路上心神不寧的,也沒好好看府中景色,不過自己回憶中千百遍的地方,還是隱隱約約的熟悉。
只聽“哎呀,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低頭走路的鳳輕舞,突然撞到一個老婦人?!把剑瓉硎切〗惆。磕@是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的嗎?快快跟老奴進來”老婦人倏的換上一副笑臉。
這老婦人是祖母身邊最得力的人,因姓趙,大家都管她叫趙嬤嬤。趙嬤嬤拉著鳳輕舞走進一個院子。
其院中只覺異香撲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累垂可愛。奇草仙藤的穿石繞檐,努力向上生長。
一進院,便有小丫頭跑過來問好。趙嬤嬤趕緊吩咐小丫頭去給老太太通報。
只見不一會,院中正對大廳的朱紅色雕花木紋大門打開了,一個面容慈善,不怒自威的老太太在兩個丫頭的攙扶下,站在大門口。老太太一臉的焦急。
“可是舞丫頭,快上前來讓祖母好生瞧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