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老太太進來,正廳里吵鬧的聲音瞬間變得安安靜靜,只見老太太凜然睥睨,渾身上下散發(fā)出凌厲果決的氣勢威壓,讓人不覺生出誠服敬畏。
老太太年輕時就精明能干,持家有方,和鳳老將軍鳳戟感情十分深厚。
鳳戟整天南征北戰(zhàn),過得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老夫人一人把整個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鳳府的今天聲望和地位,都是老爺子在戰(zhàn)場上廝殺用命換來的。
老夫人一直教導兒孫們要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
老將軍打仗時落下隱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于幾年前去世了。老夫人傷痛欲絕,把持家的重任交到了鳳夫人張氏手中。
二姨娘陳氏領(lǐng)著鳳輕雪,鳳輕馳站立在一側(cè)。
陳氏三十出頭,姿色上乘,保養(yǎng)得當?shù)哪樕?,刻了幾分精明刁鉆,娥眉淡掃,朱唇輕點。胳膊戴了一對赤金手鐲,光滑柔軟的羅紗裙,閃著微微光亮。
這個二姨娘平素也是個厲害的主兒,前世鳳輕舞母親去世以后,她可沒少欺負鳳輕舞這個小可憐,平日經(jīng)常克扣瀟湘院的用度,削減鳳輕舞的例銀。導致堂堂鳳府嫡小姐日子過得是慘慘兮兮,連紫薇苑一等丫鬟吃穿用度也比鳳輕舞好。
陳氏左側(cè)便是鳳輕舞早上給祖母請安路上遇到的,對鳳輕舞冷嘲熱諷的鳳輕雪。也就是二姨娘的二女兒,日常最是喜歡和鳳輕舞爭寵。
鳳輕雪行三,府里人稱三小姐。
鳳輕雪現(xiàn)年六歲,比鳳輕舞小一歲,小小的模樣,可愛明媚,若不是一肚子壞水,倒真是個聰明惹人疼愛的小姑娘。
鳳輕舞醒來后已經(jīng)將落水一事的來龍去脈都查清楚了,就是眼前這個六歲小姑娘做的好事。四天前,鳳輕雪來瀟湘院找她玩,說是要看花園里荷花池新買回來的錦鯉。二人便一同去游園了,剛下過雨的園子,青石板路踩著噠噠響,路上帶著些許濕滑。到了荷花池邊,鳳輕雪引誘她低頭看池中錦鯉,趁下人們不注意,推她落水。
陳氏還說三小姐驚嚇過度,患上病癥,左右不過是推脫責任的借口罷了。真是好算計,連一同去的幾個丫鬟,也被陳氏私底下悄悄發(fā)賣了。
陳氏早年還生了一個大女兒,已經(jīng)許給一個六品小官做正妻。
還有她的兒子,鳳輕馳。前世鳳輕馳是個典型的富家少爺,囂張跋扈,沖動無腦,饒是二姨娘再會打算,也幫不了這個不堪大用的主兒。
三姨娘柳氏進府也有兩三余年,一直無所出。她容貌迤邐,姿容絕俏,年紀輕,深得鳳將軍鳳雄的喜愛。對這個三姨娘,鳳輕舞并不討厭。
老夫人來了,原本就座的人也趕忙起來了,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問老太太好。幾個姨娘,小輩們也相互問好。
鳳輕舞與老夫人站立在一側(cè),挺直胸膛、身姿傲然,身上竟透露出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傲氣。
自落水后,她昏迷三天三夜,醒來以后,好像變了個一個人。
眾人皆有點吃驚,現(xiàn)在的鳳輕舞,好像又不是那個鳳輕舞。
人群自動挪開一條路,立即有人引老太太上座,待老太太坐下,神情嚴肅,目光如電,掃向下邊的人,中氣十足的說:“都坐下吧”。大家紛紛落座。
老太太沖鳳輕舞招了招手,一臉慈愛溫和的笑道:“舞丫頭,來祖母身邊坐。”鳳輕舞看了下大廳的其他人,隨后乖巧的坐到老太太身側(cè)。
鳳輕舞施施然坐定后,便開始觀察在桌各人的反應。
她目光如炬,帶著探究和審視,倏然間眼神凌厲,神情凜然。只是一瞬間,又恢復正常。
二姨娘正好看到鳳輕舞剛才的神情,那根本不是一個七歲小孩會有的神情。倒像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尖銳殘酷的斗爭磨難一般,陳氏震懾得身子一哆嗦,突然反應過來,慌亂的看向周圍,怕被別人看出端倪。
陳氏知道鳳輕舞此番落水跟自己女兒脫不了干系,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嗎?這么小的孩子,怎地會發(fā)現(xiàn),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安的想著。
鳳輕舞嘴角揚起一抹嗤笑,旋即消失不見。
未曾想到,兩人細微的表情反應,皆落在柳氏眼中。
“這倒有幾分意思,呵呵。”柳氏心里想。
下方最邊上那個安安靜靜,模樣俊俏,沖鳳輕舞點頭示好的是府中四小姐鳳輕言。
她的名字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輕言輕語,人微言輕。
她娘親四姨娘生她時難產(chǎn)而死,她的性子就一直很淡薄,不爭不搶,安安靜靜,甚至于將軍府里好像沒有這個人似的。四小姐倒不是個壞人,可以多多走動,鳳輕舞心里想。
不一會兒,鳳將軍鳳雄和鳳夫人張氏一起來了,兩人看起來琴瑟相合,伉儷情深,儼然一對璧人。
父親鳳雄是老將軍唯一的兒子,鳳家男丁一直有點稀少。
到了鳳輕舞這一代,府上也只有大公子鳳輕塵和二公子鳳輕馳兩個男孩。
大公子鳳輕塵與鳳輕舞都是鳳夫人張氏所出,眉星劍目,跟老將軍鳳戟最為相似,年經(jīng)輕輕便立下赫赫戰(zhàn)功。
此時鳳輕塵還不知道自己的親妹妹不慎落水,昏迷三天三夜。也不知道她已經(jīng)醒來了。更不知道她是被庶妹故意設(shè)計推下水的。因為他還在邊疆帶兵打仗,若是他知道了,鳳輕塵這個寵妹狂魔一定會在將軍府掀起腥風血浪。
不知為什么,張氏對鳳輕舞,總歸不是那么親熱。不像是母女,可能前世張氏死的早,鳳輕舞對母親沒什么印象。只記得張氏這個人,不管什么時候,都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就連對兒子鳳輕塵,也不甚熱絡。
張氏三十多歲,美妙艷麗,光彩照人,三千青絲挽起,只簡單插一只金鑲玉發(fā)簪,看著雍容大方,富貴典雅。
任是誰看見鳳將軍和張氏,都會感慨,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
鳳輕舞不動聲色地看了二姨娘一眼,果真,臉色不太好。二姨娘一直是妒忌娘親的。
當家老爺和當家主母落座了,家宴也就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