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才是幕后真兇
宇文天闊被噎住。
榮之玹頓覺他這安靜詭譎,憤然離榻,一把扯住他的衣領(lǐng)。
“你若沒親見那男子來接她,便膽敢胡言亂語,便是污蔑未來的太子妃!如此重罪,你可擔(dān)待得起?”
宇文天闊忙跪在地上,再不敢胡謅八扯。
“昨晚我下樓喝水,看她身子虛弱,本想阻攔,不料,她把我臭罵了一頓,還不準(zhǔn)我叫醒你……以死威脅我發(fā)毒誓,若我叫你一聲,我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還說,她肚子里恐怕已經(jīng)有了阿冬的孩子?!?p> 榮之玹不怒反笑,卻笑得森冷,“可是奇了,她既有了阿冬的骨肉,為何我沒探出喜脈?”
宇文天闊恐懼地吞了口唾沫,“或許,是月份太早,才探不出來……”
榮之玹兇冷地瞪他一眼,要取佩劍,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那柄長劍不見了蹤影。
他忙又沖出后窗,飛身落入客棧后院的馬廄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坐騎竟不見了。
那匹馬——日行千里,堪稱神駒,是老爺子為他精挑細(xì)選的,尋常再快的馬也追不上。
他牽過榮策的馬,飛身一躍,就奔出庭院,朝著大漓京城疾奔而去……
……
妙珺卻沒有回去京城,她的傷太痛,壓根兒無法長久騎馬。
客棧向北十里的樹林中,俊逸不凡的黑馬,如落塵的精靈,自在踱步林中,啃著地上的草。
妙珺左手撐著長劍當(dāng)拐杖,背靠著一棵樹坐下來,樹蔭正擋在她冷汗淋漓的額上。
她從腰間取下酒壺,喝了一口壯膽,第二口吐在明晃晃地劍刃上,剩下的酒則澆在右肩上消毒,酒液刺進(jìn)傷口,疼得她忍不住嘶吼……
而后,她將劍刃抵在肩上,咬牙一連做了三個(gè)深呼吸。
“榮妙珺,你是死過一回的人……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斷一條手臂么?”
“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這劍鋒利無比,只一下就好了?!?p> 然而,她慫了!
斬不下去。
她已然能想見,日后一條空蕩蕩的袖管飄在身側(cè),被人戳著脊梁骨嘲笑獨(dú)臂怪物。
她到底也怕疼,左手用力握緊長劍,“榮妙珺,再猶豫你就是孬種!你沒有資格讓祖父祖母和爹娘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她雙眼一閉,手上用力,卻——當(dāng)啷——
長劍被一股強(qiáng)悍的力量打飛。
“榮妙珺,你瘋了!”
楊翊的聲音自樹后傳來,怒火凌厲。
妙珺震驚地一顫,挪了挪身子,看向樹后,就見楊翊一襲玄黑騰龍鎧甲,魁偉如魔,立在一丈外,身后帶著一群鬼面暗衛(wèi),所有的眼睛,自骷髏面具上清冷地望著她。
阿冬對她不熟,可她還是一眼就精準(zhǔn)地認(rèn)出了,那前世為她死過的男子,正是在楊翊的左邊。
大白天,乍見這么一群通身肅冷恐怖之人,如見群鬼出行,妙珺再膽大,還是壓不住心底的惡寒。
且她也是第一次見,從前溫文爾雅的表哥,這身黑暗的打扮,且這般陰郁駭人。
她更沒想到,平日跟在楊屹敖身邊的阿冬,竟然如此忠誠地跟隨表哥外出。
而她更更沒想到,表哥竟不遠(yuǎn)千里,尋到這偏僻的林子。
“表哥,您——您是怎么找來的?”
“所幸我來了,我若不來,你怕是因這條手臂,失血過多而亡!”
楊翊憤怒說著,上前扣住她重傷的右肩,將她拎起來。
“啊——疼——表哥,我疼……”
妙珺疼得周身驚顫,雙腿更是虛軟。
“既然疼,說明還有救。這附近有一位神醫(yī),咱們?nèi)フ宜辉??!?p> “表哥你不用誆我,若真的有什么神醫(yī),我也不至于逃出來斬了這條胳膊。”
“我誆你作甚!”楊翊強(qiáng)硬地打橫抱起她,經(jīng)過阿冬身邊,命令,“斬了那匹馬!”
“是,殿下!”阿冬抽劍便走向那匹黑馬。
妙珺忙道,“表哥,為何斬墨靈?”
“你從客棧逃出來,不就是為躲開榮之玹么?”
妙珺頓覺境況不太對,表哥是幾時(shí)開始盯著她的?
她和榮之玹的甜言蜜語,以及同宿一張床榻,表哥也知道了?
不對,看這情形,他倒更像是已經(jīng)知道了之玹就是宇文凌曄。
妙珺一念萬千,卻不敢直接問。且這樣行事絕然的表哥,也讓她深感陌生。
“阿冬,別傷那匹馬,讓它自生自滅吧?!?p> “駿馬識(shí)途,更何況,那是一匹神駒,不管它走到何處,都能尋到它的主人。外公當(dāng)初是要留給我,偏之玹喜歡,外公便給了他?!?p> 楊翊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俯視懷中的女子,就如看那匹馬。
“若將它留在山中,它真的認(rèn)路還好,若不認(rèn)路,被不識(shí)貨的人得了去,當(dāng)成畜牲使喚,反而是折辱褻瀆了它?!?p> 妙珺有些困惑,忽然分辨不清,楊翊是在說那匹馬,還是在說她。
這些年,表哥喜歡她,她是知道的。
偏巧,天宸太后早早給她和榮之玹訂了婚。
表哥素來疼她,斷然不會(huì)拿她與馬相提并論,許是她想多了。
眼見阿冬提劍,她忙朝黑馬大喊,“墨靈,快跑!”
黑馬靈慧,疾奔入林子深處,不見了蹤跡。
阿冬拎著劍無辜地看楊翊,見他眼神陰翳地一暗,忙道:“殿下,可要卑職去追?”
楊翊目光復(fù)雜地俯視著妙珺,對阿冬呵斥:“沒用的廢物!給公主醫(yī)傷要緊?!?p> 妙珺始終提著一口氣,未敢放松分毫。
被楊翊抱上馬背,她不動(dòng)聲色地看向阿冬。
堂堂鬼面暗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被罵“沒用的廢物”,竟一句不敢回嘴,也是奇景。
阿冬卻始終不曾正眼瞧過她,似怕多看一眼,就惹禍上身。
楊翊注意到妙珺微妙地舉動(dòng),“怎么?真的喜歡上他?”
“沒!”
“那晚在湖心閣,你們一餐飯惹起頗多非議,你身為公主,又與天宸儲(chǔ)君有婚約,要多注意分寸?!?p> “我本想報(bào)答阿冬,偏那晚用膳時(shí),樓閣里竟多出一張床……”妙珺說著,不著痕跡地抬眸看表哥的神色?!氨砀纾滥谴彩钦l安排的吧?”
楊翊:“父皇是為試探你和阿冬的意思才多布置了一張床,本也為封宮人的嘴,卻沒想到那儲(chǔ)君竟還是去鬧了一場,且阿史那渺渺也湊了去摻和?!?p> 妙珺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剛才,他像是已然猜到榮之玹就是宇文凌曄,忽然又錯(cuò)當(dāng)宇文天闊是儲(chǔ)君,他不該這樣糊涂。
且那一日,楊屹敖只允準(zhǔn)她和阿冬用膳,還提醒她注意分寸,偏在用膳當(dāng)時(shí),她也被那番美麗的裝點(diǎn)迷惑,以為是楊屹敖刻意為她和阿冬安排的。
如今想來,楊屹敖是最不希望她被天宸退婚的,更不會(huì)做那樣的蠢事,且夜深宮禁,也斷不會(huì)放宇文天闊和阿史那渺渺兩個(gè)外人進(jìn)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