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嗵……
炮彈呼嘯而過,落在賈行云五人的身后。
追擊而來的人,腳還沒站穩(wěn),就被這一炮轟得四散,烏泱泱的來,一哄而散。
“這人就是梭溫?!辟Z瑞和捂著小腹,咳了一嗓子,拍了拍震驚得睜大眼睛的賈行云。
賈行云的確很震驚,這種場面國內(nèi)別說發(fā)生,聽都不可能聽說。
早聽說緬北局勢亂,但這種當街玩坦克,隨意開炮的行為也太兒戲了,有種回到那個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的錯覺時代。
我們不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時代,只是有幸生活在一個和平的華夏。
“賈老哥,哈哈哈。”爽朗的笑聲,俊溫跳下坦克,龍行虎步,張開雙手抱住賈瑞和,還不忘朝幾個傻眼的年輕人擠眉,用華語道:“歡迎來到緬北?!?p> 對于俊溫能說華語,賈行云不覺得奇怪。
克欽邦古代為華夏領(lǐng)土,在唐代屬于華夏地方政權(quán)南詔國的領(lǐng)土,宋代屬于大理國的領(lǐng)土,元朝和明朝時期屬于滇省的一部分,清朝時期屬于部落自治狀態(tài),1941年民國時代被英占領(lǐng)并入英屬緬甸。
以至于現(xiàn)在的中華民國版地圖,還把此地標為華夏領(lǐng)土的一部分。
克欽邦同華夏的關(guān)系極為密切,境內(nèi)的克欽族、僳僳族與滇省NJ州、保山地區(qū)、DH州境內(nèi)的景頗族、僳僳族是跨國境線而居的同一民族,他們語言相通,習俗相同,交往頻繁,通婚、互市,親如一家。
華語盛行于緬北,但凡識字斷文的人,都會點華語。
不過要是認為克欽邦想要回歸華夏,就是某些公眾號的自我YY了。
克欽人做夢都想將緬北、印度阿薩姆部分地區(qū)、包括滇省部分領(lǐng)土成立一個獨立的文蚌國。
緬北這么亂,有歷史的原因,也有民族獨立運動的結(jié)果。
各方勢力與華夏交好,也不過是因為咱們強大了。
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這話同樣適合國與國之間的交往。
“痛……痛痛?!辟Z瑞和慘笑著,齜牙咧嘴,右手血印巴掌撐在俊溫胸前,左手蓋住小腹,這才頹然往下蹲。
“醫(yī)務兵?!笨睾鹆艘簧ぷ?,粗狂的嗓門差點震聾賈行云的耳朵。
俊溫扶著賈瑞和的胳膊抗在肩上,碎了一口,臉上的疤痕漲得暗紅,道:“丹拓這個王八蛋,敢對我老哥下狠手,我看他是不想在緬北混了?!?p> “丹拓?”賈行云幫忙扶著賈瑞和,嘀咕一句,抬頭望著俊溫,蹙眉道:“毒梟丹拓?不是在多國聯(lián)合剿毒行動中擊斃了嗎?”
“這位是?”俊溫指著賈行云問賈瑞和,好奇的目光肆無忌憚在他身上打量。
賈瑞和留了個心眼,毫不猶豫擺了擺手,道:“保鏢,過來壓貨的?!?p> 俊溫嘀咕一句“這么年輕”,不做懷疑,道:“還毒梟呢,這年頭,敢掛上這名號的人,死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p> 他清了清嗓子,將賈瑞和扶到裝甲車上,揮揮手,軍士壓陣,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瓦拉莊園行進。
“丹拓只不過是個代號,是他們那群人領(lǐng)頭者的稱呼。”俊溫拿出雪茄剪齊尾端,塞了一根在賈瑞和嘴里熏燃,道:
“聯(lián)合行動中死去的是他們上一任首領(lǐng),這一任的丹拓是他的兒子,帶著殘余逃到緬北,起初還算懂規(guī)矩,現(xiàn)在越發(fā)放肆了,販毒、販賣人口、倒賣軍火、搶奪礦山,觸碰了好些人的利益。”
“就沒人管一管?”李林接過士兵遞過來的迷彩,換了一身衣服,他扭了扭身體,衣服太小,有點不合身。
俊溫呵呵一笑,并沒有回答。
賈行云猜到其中微妙,所謂的懂規(guī)矩,就是利益分配讓各方勢力滿意,所謂放肆,就是手伸得過長,觸碰到了各方勢力的奶酪。
看來這個俊溫也不是什么好鳥。
也是,地方私人武裝,沒點上不得臺面的勾當,怎么養(yǎng)隊伍。
車隊出了貧民窟直上水泥路,穿過市區(qū)邊緣,直下郊區(qū)。
瓦拉莊園與其說是莊園,不如說是一處半軍事化基地。
占地寬廣,院墻電網(wǎng),電網(wǎng)內(nèi)外設有崗樓哨所,還有暗堡。
西邊是訓練營,東邊是隔著一條小溪的英式舊城堡,顯然是殖民時期的建筑,靠著城堡不遠是一群現(xiàn)代化的三層小樓別墅。
小樓環(huán)繞一十來層瓦拉酒店,打造得富麗堂皇,與緬北的窮困潦倒格格不入。
剛從貧民窟走來,兩相對比的視覺沖擊尤為明顯。
貧富差距如此巨大,一個地獄門,一個天堂殿。
賈行云的腦中情不自禁浮起那個為了保護孩子,瑟瑟發(fā)抖著揮舞菜刀的緬婦。
生來不平等,世上某些地方尤為明顯。
看著城堡花園長桌上豐盛的食物,自以為高雅的賓客們蘊著笑淺笑輕談。
賈行云的內(nèi)心一陣煩躁。
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賈行云內(nèi)心自我肯定著,緬北也不是華夏,我要的不是世界大同,而是華夏自信,他人與我何干,我就是眼界這么低的小市民,低到世界那么大,我只看得到華夏。
既然被賈瑞和用保鏢這個身份介紹了出去,那么保鏢就要有保鏢的職責,跟賈瑞和交換過眼神,賈行云在長桌上用托盤端起兩塊抹茶蛋糕走向花圃。
花圃的建設以中心花壇為圓心,放射狀八條弧形石徑。
弧形石徑又通幽,正反鉸接,分割出一片片奇形怪狀的花田。
不規(guī)則的花田,反而有種錯落美,花田不僅有花,還有樹,最常見的就是龍船花和菩提樹。
賈行云吃著蛋糕,漫步在花香之中,心中卻是想的丹拓和趙猛的關(guān)系。
今天的圍堵,明顯是沖著骨錢令來的,二叔在緬北丟失螺尾咬肯定是長生堂的手筆,從貧民窟那群人的實力分析,這伙人在密支那是強悍的地頭蛇,那么想要找回螺尾咬應該如何破局?
賈行云的胸前在發(fā)熱,他能隱隱感受到子母扣的不安分,離螺尾咬近了,就在密支那,方向直指東面。
既然二叔與俊溫的關(guān)系不錯,那么是不是可以借勢。
如何借?賈家要付出什么代價?
賈家是商賈世家,俊溫是看重賈家后面的軍政柳家了吧,呵呵,想得有點多。
賈行云插著蛋糕陷入沉思,抹茶蛋糕被撥弄得稀爛。
“哇擦咧……怎么又是你?!币宦暫磺澹瑤е鴺O不情愿的哀嚎。
賈行云莫名驚詫,抬頭望去,驚得蛋糕抖在地上,舉著手指茫然不知所措“你……你……”
眼前一貴婦,精致打扮的老婦人。
她穿著民國風棉麻改良盤扣短袖旗袍,上衣披小茶花中式唐裝披肩。
白發(fā)梳髻,盤頭插花,戴著丁香耳墜。
典型的中緬結(jié)合。
她優(yōu)雅地坐在編織藤椅上,雙腳交叉,把腿伸在身前的圓形藤桌下。
藤桌上果盤無數(shù),品類繁多。
她手里一杯紅茶,嘴里含著半截芝麻麥芽糖,臉上的皺紋抽了又抽,望著同樣詫異的賈行云,也是一臉茫然。
“婆……婆婆?!辟Z行云咽了咽口水,內(nèi)心升起奇怪的感覺。
眼前這貴婦,跟上柏村老槐樹下,那個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發(fā)笑的瞇瞇眼,坐在磨出黃斑的竹椅上佝僂著身軀的形象相去甚遠。
前者滿臉皺紋,牙齒全失,嘴唇內(nèi)收。
后者氣質(zhì)高貴,皺紋雖有,但是很淡,手上也沒有老年斑,她的牙雪白發(fā)亮,還有牙口吃硬硬的甜食。
“來都來了,過來吃點東西。”婆婆嗦了嗦嘴里的芝麻麥芽糖,把滿是口水的麥芽糖放到盤中。
賈行云內(nèi)心翻江倒海,有一肚子疑問想問,想到眼前這人有可能是活了八百年于賈家有恩的月小尒(er)。
他下意識點頭,坐到藤椅上。
果盤很多,賈行云不知從哪下手。
他看到一盤花生米,白白胖胖、圓圓潤潤,連紅色的囊膜都去掉了。
講究!
賈行云內(nèi)心給出評價,抓起花生米塞進嘴里。
嘎嘣脆,噴香撲鼻。
吃著吃著,賈行云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婆婆也在吃花生米,吃的是另外一盤,一盤包裹糖漿的脆皮花生米。
婆婆把脆皮花生米丟進嘴里,抿來抿去。
少頃。
她端起一個空盤送到嘴邊,吐出幾顆白白胖胖、圓圓潤潤,連紅色的囊膜都去掉了的花生米。
賈行云看了看眼前的花生米,再看了看她盤中的花生米。
“哇……”
賈行云蹲在地上,吐得眼角盡是生澀的淚水。
“呵呵……”婆婆笑了,慢條斯理道:“人老了,牙口不好,又好吃口甜食,這脆皮花生米的腸衣不錯,就是花生仁嚼不太動……”
“婆婆……”賈行云左手扶在藤桌邊,右手撐在地上,抬起右臂抹了把嘴角的苦水,哭喪著臉,道:“求您,別說了?!?p> “哎!人老了,還好可以戴假牙,抿啊抿的,偶爾牙印也會留在花生仁上,你看看我這顆,是不是還有牙齒???咿?怎么還有昨天晚上殘留的韭菜。小伙子,你跪下做什么,來,吃點花生米。”
“哇……”
賈行云吐得天翻地覆,腦中盡是婆婆細細描繪的畫面。
賈行云感覺自己快不行了,虛脫的感覺比湖心島使用荷瓣蓮后帶來的虛弱程度還要強烈。
夏語樓
來,求點推薦票,否則,哼哼,來,吃點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