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哈,吐啊吐的就習(xí)慣了。”婆婆端著盤子,晃動著花生米。
嘩啦嘩啦的花生米碰撞的聲音,在賈行云耳中無限放大,他的感覺又來了,是反胃的感覺。
“行了,別想多了,你那盤是廚師的廚藝。”
“當(dāng)真?”賈行云心下稍寬,剛抬起頭,又被婆婆寒著臉一句“假的”給說得心里一沉。
“好了好了,真的真的。”婆婆見賈行云臉色發(fā)白,索然無味地抬著盤子摔在滕桌上,嘀咕一句“這么嫌棄老身的口水,白救你了?!?p>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
“嗯,假的。”
賈行云長舒口氣,軟綿綿坐在藤椅上,兩眼無神。
他推開白白胖胖的花生米,想著婆婆的話和賈氏祠堂供奉的女畫像,突然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雙膝著地,砰砰砰磕了八個響頭。
“賈家子孫賈行云,拜見老祖月小尒?!?p> “祖什么祖,我跟賈家有舊,但沒有血緣糾葛,起來說話?!痹滦┦艿眯陌怖淼?,優(yōu)哉游哉地喝著茶。
賈行云老老實實起身,從花圃中捧來沙土,將嘔吐物蓋得嚴嚴實實。
“你小子怎么到緬北來了?”月小尒推了推桌上的葡萄,示意賈行云吃。
賈行云摘掉葡萄,細細地剝皮,遞給月小尒。
月小尒點了點頭,用牙簽插了,滿意地送入口中。
賈行云想了想,以月小尒當(dāng)初在迷宮中的行為判斷,她沒有惡意,所以他沉思片刻,直言相告。
“螺尾咬丟了,疑似長生堂趙猛的手筆?!?p> 月小尒驚得拍案而起,手忙腳亂道:“老東西追到緬北來了?不行不行,我要收拾行李,了不得了,要天下大亂了……”
“老祖?老祖!”賈行云喊了兩聲,扶住月小尒的肩,道:“趙猛應(yīng)該沒來,我懷疑是當(dāng)初盜墓的人?!?p> “盜墓賊?”月小尒拍了拍胸,右拳捏起,手背掩著嘴角輕輕咳了數(shù)聲,優(yōu)雅地擺了擺手,提著腳褲慢悠悠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指著藤椅疑惑道:“慌什么,站著做什,坐?!?p> 賈行云張著嘴不敢相信,老祖的形象破碎得稀里嘩啦。
“那個盜墓賊我知道,叫周波,有點門道,經(jīng)常在苦竹嶂溜達,主墓室都被我用迷陣糊弄過去了?!痹滦┛牧丝牟璞?,搖頭道:
“可惜,人老了,愛瞌睡,還是被他鉆了空角,在周邊挖了點東西,驚動當(dāng)局,否則也沒有你們考古隊什么事?!?p> “周波?”賈行云默默記住這個名字。
自從龍川墓回來,一直不順,陌生的長生堂猶如定時炸彈,時刻要警醒,自己在對方面前幾乎是透明的,而自己對對方卻是知之甚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趙猛要搶奪骨錢令,至于搶去做什么,又是一眼兩抹黑,這種被動的感覺很不好。
賈行云望向月小尒,這個跟賈家祖上有千絲萬縷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抱了抱拳,臉色肅然,“請老祖解惑?!?p> “別老祖老祖的,別人聽了去,要拖我進研究所解剖了,還是叫婆婆吧,我聽著順耳?!?p> “婆婆,趙猛是誰?尋方令有何妙用?龍川墓中到底是誰的棺槨?你們?yōu)槭裁磿?fù)活?人真的可以長生嗎……”
“停停停,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這么多問題。”月小尒摘了顆葡萄砸在賈行云額頭上,道:“剝皮?!?p> 賈行云抹掉額頭的葡萄汁,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老老實實給葡萄剝皮。
月小尒用牙簽連續(xù)吃了五顆水嫩甜口的葡萄,這才后靠在藤椅上,臉色露出追思,神色黯然。
賈行云不再催促,默默剝著葡萄皮,輕輕放在盤中。
“這話說來就長了?!痹滦┪⒉[著眼,娓娓道來。
“秦軍之所以無敵天下,除了猛將如云,將士歸心以外,最大的戰(zhàn)力就是國君虎賁,秦國每一任國君軍中優(yōu)中選優(yōu),組建兼具所長的善戰(zhàn)軍士,你可以理解為現(xiàn)代軍隊中的特種部隊?!痹滦┱苏?,剛睜開眼,賈行云捧著茶杯遞了過去。
她接過茶杯吹了口氣,拂去茶沫,輕輕抿了小口,繼續(xù)道:“到了始皇手中,秦滅六國,天下一統(tǒng),他將虎賁改為長生堂,專職尋藥。”
“而尋方令,也就是你胸前的骨錢令?!痹滦┲噶酥纲Z行云的胸,示意他拿出來。
賈行云從脖上摘下骨錢令,托在手中。
月小尒指尖觸碰著骨錢令,神色似在追憶。
“尋方令除了主盤,一共八塊副盤,為始皇收集天下奇物令方士打造,尋藥的隊伍除了最出名的徐福,還有八支,當(dāng)時被稱為八方巡察使,所以佩戴尋方令的人又叫八部使者?!?p> 難怪趙猛看到自己會詫異叫出八部使,他當(dāng)時恐怕是以為自己跟他同出一源吧。
“我們這一支的八部使就是堂主趙猛,尋方令為荷瓣蓮,專職嶺南地區(qū)?!?p> 月小尒指了指骨錢令,道:“你們先祖,也就是賈似道,機緣巧合下獲得了主盤和促織牌,闖入墓中,無意間復(fù)活了我,后來的事,你們賈家應(yīng)該有記載,我就不啰嗦了?!?p> “至于我們?yōu)槭裁慈缤庥∫粯颖环獬社曩?,是因為我們造得長生藥,但是卻發(fā)現(xiàn)有嚴重的副作用?!?p> “想必墓中的琥人,也就是那種詭異的怪物,還有死后變異的活人,你見識過了?!痹滦┡牧伺氖郑辶艘痪?,“好在我懂陣法,有封印之法。”
他喝了口茶,插起一顆葡萄吃了,繼續(xù)道:“長生藥的副作用就是變異,失去自我意識,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副作用的情況在當(dāng)時不可逆轉(zhuǎn),我們被逼無奈,只能選擇自我封印,經(jīng)過賈似道機緣巧合的接觸,我最先復(fù)活,并發(fā)現(xiàn)藥效的副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了?!?p> “那為什么當(dāng)時只有您一個人復(fù)活了?”賈行云插了下嘴,將心中疑問說了出來。
月小尒點了點頭,道:“這就是問題的結(jié)癥所在,剛開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跟賈似道推演猜測,得出巧合的結(jié)論,當(dāng)然,那時候沒有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后來,也就是近代,我發(fā)現(xiàn)科學(xué)可以解釋這一切巧合。”
“尋方令因為材質(zhì)特殊,擁有的微量分子元素與我們研究的長生藥有互補作用。相當(dāng)于接觸長生藥發(fā)生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這也是為什么你佩戴著多個副盤的主盤進入墓中,能同時復(fù)活多人的原因?!?p> “難怪趙猛要奪我骨錢令,他想干什么?”
月小尒眼中露出驚恐,稍縱即逝,她憂心忡忡道:“你有所不知,龍川墓中不是任何人的埋葬之地,而是長生堂的自我封印之地,封印著一支所向披靡的萬人長生軍。”
“長生軍?”賈行云駭然,他將骨錢令重新掛回胸前,道:“墓中除了你們所在的墓室、丹室、迷宮,還有其他?”
月小尒點頭道:“你們所見只是冰山一角,底下才是真正的龍川墓,擁有龐大的祭壇,原計劃是以后用血祭的方式,復(fù)活長生軍,不過,趙猛應(yīng)該醒悟過來了,復(fù)活長生軍的關(guān)鍵應(yīng)該與尋方令有關(guān),尋方令配合祭壇血祭,可以復(fù)活龐大的長生軍,到時候,可真是天下大亂?!?p> “長生軍很厲害嗎?”賈行云有點不以為然,道:“現(xiàn)代是熱兵器時代,秦軍再無敵,也只是冷兵器時代稱雄?!?p> 月小尒搖了搖頭,指著自己道:“我剛復(fù)活的時候跟現(xiàn)在的趙猛應(yīng)該是一樣的心境,想要復(fù)活長生軍縱橫天下,恢復(fù)大秦帝國,但是活得越久,我越喜歡現(xiàn)在的華夏,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書同文、車同軌、民心歸,可不就是始皇陛下想要的天下大同嗎。”
她嘆了口氣,道:“趙猛的心境很難改變,他是個固執(zhí)的人,是一個一定會活在過去的人,不要小看長生堂?!?p> “譬如我?!痹滦┲噶酥缸约海旖锹N起自信的微笑,道:“先秦時期最出名的陣師,龍川墓的迷宮就是我打造的。怎樣?如果沒有我的提示,你出不來吧。”
賈行云訕訕一笑,并未反駁,迷宮雖然精妙,不過給他時間,他相信沒有月小尒的提示,他也能走出來。
“長生堂趙猛就不用說了,至今我都沒明白他是什么能力。
其他人,比如蟲師月小琉,可控獸驅(qū)蟲,甚至連墓中那些怪物她都能操縱,是個堪比召喚師的存在。
藥師月小柒,醫(yī)術(shù)比之華佗、扁鵲也不遑多讓,更是一手毒藥出神入化,防不勝防,是個堪比毒物的恐怖存在。
樂師月小玖,聲線奇特,能發(fā)出常人發(fā)不了的聲音,可催眠、可破杯,用現(xiàn)代的術(shù)語來說,她的高中低頻音可以影響人的聽覺,進而影響人的意識。
想必剛?cè)肽故?,那個由我依據(jù)眾人的能力打造的動圖式視覺幻境,讓你吃盡苦頭了吧?!?p> 賈行云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幻境歷歷在目,如果不是有空谷牙在身,一群人早掉進化尸池中變成了怪物。
“這么說來,你們是一群擁有特異功能的人!”賈行云想了片刻,只能用這四個字來概括。
月小尒點了點頭,道:“異人自古就有,先秦強大,始皇網(wǎng)羅天下,奇人異士皆入長生堂,所以,你還覺得冷兵器時代的長生堂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