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從張糧等人身邊呼嘯而過。張糧便上前攔住一人，只見正是先前向他討要吃食的小乞丐。
張糧拱手道：“這位小兄弟，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那乞丐見是張糧，當下不敢怠慢，面色潮紅地拱手道：“公子請了，我等聽聞前方的石崗村有人施粥，故而前去！”
他說完看了幾人一眼，接著道：“不如公子隨我等一起吧，也好有個照應！”
張糧幾人聽完大喜，沐老笑著撫須道：“好，好啊，不知是哪位積德的大善人，我等這便去吧！”
楚老漢此時也收起了悲傷，當下把蚯蚓重新收入了懷內(nèi)，踉蹌著起身，張糧忙上前攙扶，隨后眾人收起行裝，一起上路......
楚老漢行走不便，聽他自己交待，是趙家時常命人毆打所至。
眾人聽后唏噓不已。
“公子，這個村叫河東村，穿過這個村，再走五六里，便是石崗村了”沐老笑著向張糧介紹道。
眾人聽后都是心中歡喜，這時，只聽村內(nèi)隱約有喝罵嚎哭之聲傳來，幾人心中疑惑，互視了一眼，忙加快了腳步。
待走進村子，視野豁然開朗了，只見一名婦女正坐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外，死命地拍打著大門哭喊著：“還我兒子，我的思兒，求求你們還我兒子，他才七歲啊......”
她的周圍還有幾個村民在指指點點，正討論著什么。
張糧等人上前，正待要詢問。
那婦人似乎看到了救星，忙膝行過來，不住的向一行人叩頭，直磕的咚咚作響，哭道：“求求你們，救救我孩兒吧，求求你們......”
沐老搶先一步，連忙阻止道：“不可，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那婦人看著眾人哭道：“求求你們，快救救我兒，我兒要被他們*了，妾身與他們素不相識啊，我們只是路過此地......”
眾人都是大驚，張糧更覺如五雷轟頂，朗朗青天竟有如此怪誕之事。當下他來到門口指著大門問道：“*人的賊子在這院里？”
眾村民盡皆點頭稱是。
張糧大怒，他推了把門，門顯然從內(nèi)鎖死了。他當下喝道：“你們都閃開！”
待眾人離開了些，張糧運足了腳力，一腳踹去，只聽轟的一聲，頓時灰塵彌漫，大門竟裂為了數(shù)塊，眼前也豁然開朗起來。
眾人皆服，這人真是好大的腳力??！
張糧不待煙塵散盡，徑直入內(nèi)。卻見院內(nèi)正有一口大鍋，那沸騰的開水正翻滾著，周圍或躺或坐著四五個瘦骨嶙峋的年輕人，他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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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糧胃內(nèi)一陣翻騰，他強忍著不適，眼中噴火地看著幾人。
這幾人此時一動不動，似乎都被嚇呆了。
張糧三兩步上前提起那正啃肉食的青年人脖子，右手掄起拳頭便要打去，他自信這一拳下去，定能將其腦袋開花，斷無活著的可能。
只是左手提起那人，只覺輕飄飄的，顯然此人因長期饑餓，已是瘦成了皮包骨，當下心有不忍，只是這幫人敢如此如何能夠饒恕。
張糧沒有殺過人，受過后世高等教育的他，一直認為人命大于天。事實上后世的許多地方也都廢除了死刑，這是因為人死不能復生。倘若一個人因為犯罪被處死，哪怕以后再查出此人乃是冤枉，也為時晚矣。
只是現(xiàn)在的張糧出離憤怒了，他咬牙切齒地盯著那人道：“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說不好，你就去死！”
那人顯然已經(jīng)嚇呆了，不知如何回答，眼前這人力氣極大，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能力掙脫的，何況他長期體弱。
頓了頓，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咳咳......”
張糧將提著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些，那人繼續(xù)說道：“死就死了吧，你打吧，這些年我們五個也受夠了這吃了上頓找下頓的日子，他們都叫我們五鬼。因為我們扒了不少人的墳，可我們太餓了，不*就要死，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活著也得餓死。”
這廝眼睛一閉，一副受死的樣子。
張糧顫抖著揮起拳頭，怒道：“你們扒墳，那也罷了，可你為什么*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那人睜開眼來，驚訝的看著張糧道：“這位公子，我們何時*過活人？”
剩下那四人也連聲說道：“這位大俠公子，我們沒有*過活人，我們就是餓死，我們也不敢*活人?。 ?p> 張糧一呆，隨即回頭指著鍋喝問道：“那剛才你們*的什么，死到臨頭還要狡辯嗎？”
有一名青年流著淚說道：“大俠公子啊，那孩子早就死了，我們這才把他搶來的啊。大俠不要冤枉了我們啊，你說我們*死人，我們認，我們沒有*活人??！”
正在張良猶豫之時，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堆人，正是沐老等人和剛剛那些村民。
當中有一名年老的村民慢悠悠地走出來向張良拱手道：“這位公子爺，且慢動手，咳，老朽多句嘴，這個孩子在我等發(fā)現(xiàn)時，確定是死了，這個，有幾位村民都可作證！”
說完，他轉(zhuǎn)頭看向幾個村民，那幾個村民都連連點頭。
那人又看向張良說道：“只是那婦人始終說兒子還活著，我等勸了半天也是無法，公子，你看這......”
說著他又看了看五鬼幾人，繼續(xù)道：“這五個人都是本村的村民，原本俺們村也是極好的，只是最近連年大旱，俺們村地勢高，地里顆粒無收，該逃的都逃了，沒處逃的只能等死。原本這幾個也是好孩子，唉......”說完，這位村民抹了把眼淚，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張糧見他情真意切，應當不會有假，當下便緩緩收手，陷入了思索。
此時沐老上前向眾人說道：“我們聽聞石崗村有人施粥，既如此，你們?yōu)楹芜€要如此？”
那五鬼連說不知此事。
張糧嘆息一聲，與沐老對視了一眼，轉(zhuǎn)身向大門走去。
他此時的心情很復雜，他現(xiàn)在才知道，人相食竟是真的存在，聽沐老說，陜西這地方，小孩子是不能一個人出門的。他能怎么做，這種事情太多了，難道把這些人全殺了。
可是張糧從沒殺過人，人人都有生存的權(quán)力，他們罪不至死，他不是法官，也下不去手。
怪就怪該死的小冰河時期吧，還有官府的不作為和崇禎的無能......
待眾人出得門來，那婦人撲上來拉住張糧的牛仔褲道：“公子，求求你，為我兒報仇，我兒沒死，是被他們……（省略省略），求求你！”
張糧無奈。
此時有幾名村民上前說道：“好了，別哭了，你兒子早死了，我們早勸你了，你就是不信！”說完眾人都小心地看著張糧。
張糧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而去，今天發(fā)生的一件件事顛覆了他的認知，他需要好好地梳理一番。
沐老等人慌忙跟上。慢慢的，其余人也都走了，只剩那婦人雙目無神的看著眾人遠去的方向。
良久，那河東五鬼也相互攙扶著出來，每人手里拿著個破瓦片。
五鬼看著婦人，心情很復雜。
半晌后，還是有一名年長些的青年向那婦人說道：“這位大嫂，前面有人施粥，不如你和我們......”
“啐!“
婦人吐了口唾沫，正吐在那青年臉上。
青年人理虧，用袖子擦了檫臉，說道：“你不去就算了！”
他說完轉(zhuǎn)身，向其它幾人招呼一聲：“我們走！”
幾個徑直而去了。
那婦人呆了呆，隨即起身，喝罵道：“賊子休走，老娘與你們沒完......”說著大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