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邊走邊聊，張糧心情也平復(fù)了一些，漸漸與眾人攀談起來。他轉(zhuǎn)身問之前的小乞丐道：“這位兄弟，不知如何稱呼？”
那小乞丐笑著答道：“小人姓袁，家中排行老二，公子可以叫我袁二，俺還有個大名......”
這時，只聽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傳來，沐老向張糧說道：“公子，石崗村到了，只是，好像有些不對勁......”
“嗯？”
張糧抬頭看去，只見石崗村外亂槽槽的，足有兩三百個衣著破爛的村民，他們正大聲的叫嚷著什么。
袁二向眾人說道：“我去打聽打聽！”說完大步去了。
眾人便在原地等待，這時河?xùn)|五鬼也來了，他們站在眾人的身側(cè)，低著頭也不說話。那個氣勢洶洶的婦人也來了，她遠遠地站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五鬼。
大家一時無言，覺的很是尷尬。
一盞茶的功夫，袁二回來了，只見他一臉憤慨地走到眾人面前說道：“剛剛確實有人在此施粥，只是后來來了一群衙役，說那些人定與亂黨勾結(jié)，想要聚眾舉事，當(dāng)下就將人拿了，將粥棚拆了，糧食也帶走了。”
他說完氣憤不已。
眾人盡皆大驚，當(dāng)下就有人嚎哭起來了。
人就是這樣，沒有希望時倒也罷了，當(dāng)有了希望又破滅后，心情都是極為痛苦的，何況眾人一路行來，都是餓著肚子。
張糧想到這里，肚子更餓得難受了。
這時，只聽前方有人嚷嚷了起來，似乎起了爭執(zhí)。
張糧等人走過去才知道，原來是有一名老漢餓得不行了，躺在地上已到了假死的狀態(tài)。有人提議把他分吃了，他的家人當(dāng)然阻攔，雙方爭了起來。
張糧頓時怒極，他一腳踢向身邊的大樹，只見碗口粗的大樹應(yīng)聲而斷。眾人都是一呆，張良怒指著那幾人道：“誰再想吃人，我就殺了他！”
眾人見他是個狠角色，皆不敢言。
他看著一張張面色蒼白的臉，心有不忍地接著道：“大家且耐心等待一二，在下這便向衙門理論，無論如何都向他們要點吃食回來?！?p> 沐老連忙上前道：“公子不可啊，衙門可不是個講理的地方?。 ?p> “是啊，是啊，不能去?。 痹采锨暗馈?p> 一些村民也跟著勸。
只是張糧看著一張張面黃饑瘦的臉，最終還是嘆口氣道：“總要去試一試，不然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說完他不理眾人，大步而去。
村民們個個面色復(fù)雜，有人欽佩，有人惋惜，有人麻木，當(dāng)然也有人幸災(zāi)樂禍......
且說石崗村離宜川縣城并不遠，張糧無心欣賞巍峨的城池，盡管這任何一處，放到后世，都會是重點保護的文物。
他直接通過門洞，城門口幾個懶洋洋的守衛(wèi)看了一眼，見張糧雖是一頭短發(fā)，身著奇裝異服，但氣質(zhì)不凡，也不愿招惹。
古人向有削發(fā)明志一說，以及還俗的僧人都有短發(fā)，倒也不稀奇。
但也有人例外，城門守衛(wèi)李三就覺得不對勁，他當(dāng)下找到城門邊打呼嚕的黃二狗。他用手臂捅了捅黃二狗道：“二狗，那人好面生，要不要上去問問？”
二狗瞇縫著眼看了一下李三手指的方向，沒好氣地道：“問個屁啊，多管閑事，忘記上次校尉查趙家的事了，那不過是趙家的一個遠親，結(jié)果那趙家找上門來，把校尉痛打了一頓，三天都無法下床啊。那又怎樣，縣令都不敢管，少找點事兒吧你！”說完繼續(xù)打盹。
李三無耐，只得作罷。
卻說張糧一路走來，還算順利。兩側(cè)房屋鱗次櫛比，多是低矮破舊的青磚瓦房，也有人在瓦房之間搭著草棚，里面住著一個個神色麻木的百姓。
街上的行人寥寥，時有叮當(dāng)?shù)拇蜩F聲，飯店小二的吆喝聲，小巷里小孩的吵鬧聲……一時間讓他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再說自張良走后，可急壞了沐老一行人。
沐老當(dāng)下與袁二等人商議道：“老朽料張公子此去定有兇險，他雖有勇力但畢竟是孤身一人。不知可有人愿與老朽同去，若真有不測，也好有個照應(yīng)。”
“俺愿去！”
袁二當(dāng)即出列說道，眼中頗有幾分躍躍欲試之色。
“我也愿去！”
又有兩人說道。
沐老當(dāng)下大喜，說道：“好，只是只有我等幾個尚還不夠！”
說完，沐老尋了個土坡，當(dāng)下走到了土坡上，他喊道：“諸位，諸位，且靜一靜，聽老朽一言……“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四周做個羅圈揖。
眾人都呆呆地看著他。沐老也不怯場，拿出說書時的本事，高聲道：“張公子少年英雄，義薄云天，今日前往縣衙為我等窮苦百姓請命。我料張公子一人畢竟人微言輕，恐怕縣衙不聽其言，反而怪罪。我等坐困于此，無水無糧難以為繼，不妨我等同往說項，請縣尊開恩，開倉放糧，不知眾位鄉(xiāng)親意下如何？”
他在話里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不說對抗官府，只說向縣尊請命。
他話音剛落，頓時眾人便嚷嚷起來了。
“我等愿往！”
“同去，同去！”
“與其坐爾等死，不如去殺了狗官！”袁二在后面起哄道。
“殺狗官，開倉放糧！”
“我等只是去理論，殺官可是造反啊！”
“去你娘的，就你慫蛋，餓死你活該，殺狗官！”
“殺狗官！”
“殺狗官！”
……
聲音越喊越齊，直聽得沐老目瞪口呆，他慌忙將雙手下壓道：“諸位，諸位…”
等大家安靜下來，他繼續(xù)道：“都安靜，不可再呼喊，否則走漏了風(fēng)聲，城門一旦關(guān)閉，我等再難進城，不可聲張?。 ?p> 眾皆默然。
又有人道：“不知老先生有何對策？”
沐老撫須笑道：“諸位稍待，山人自有妙計！”
當(dāng)下，他叫來袁二，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耳語了一番。
……
張糧在向一個賣菜大媽問明了方向后，徑直來到了縣衙。
縣衙看起來并不大，青磚紅瓦，似乎有些年頭，竟比影視劇里更加破舊。
此時縣衙門口正在卸貨，一袋袋的糧食從馬車上搬進縣衙內(nèi)，除了幾個力夫外，并無它人。
張糧直接進到衙內(nèi)，剛進大門，只見門后閃出了兩個身著破舊皂服的年輕衙役，他們手臂一伸便攔住了去路。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道：“這位，哦......請問有何貴干？”
“我要見你們縣令，煩請帶個路！”張糧拱手道。
兩人見他打扮雖然怪異，但卻頗有氣勢，想必是某家的公子哥。早聞江南的一些讀書人最是喜歡標(biāo)新立異，以怪異打扮為榮，甚至常常涂脂抹粉身穿女裝穿街過巷，今日一見果然讓人大開眼界。
兩個衙役不敢怠慢，那年長些的當(dāng)即滿臉堆笑道：“這位公子不知家住哪里，尊姓大名，與我家老爺是否相識，小的好前去通報??！”
張糧見這人彬彬有禮，心想古代衙門服務(wù)也沒那么差嘛，誰說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當(dāng)下拱手道：“在下張糧，家，嗯，我四海為家，與你家縣令素不相識?！?p> “那，不知閣下是哪個府上的公子，可有功名啊？”那衙役繼續(xù)笑問道。
張糧已經(jīng)不耐了，但還是說道：“我只是為百姓請命，城外大批災(zāi)民正需救濟，你不速速通報，反而一直問我出身，到底何意？”
張糧見那人為難的樣子，卻遲遲不動，便強自忍耐道：“我本是海外歸來的游子，并不曾有什么功名?！?p> “這么說閣下是個白身嘍，敢問師承何人？”那衙役驚訝地繼續(xù)問道。
“沒有師承！”
張糧無奈地道，他現(xiàn)在對古人的繁文縟節(jié)不勝厭煩。
他卻不知，他這樣毫無心機的報出自己家門，卻即將給自己引來一場好大的麻煩......
果然，那兩名衙役當(dāng)即變了臉色，只覺被耍了，當(dāng)下那名年長者氣急敗壞地道：“區(qū)區(qū)一個白丁，也敢來衙門鬧事，真當(dāng)沒有王法了嗎，快來人，將他抓起來，交給縣尊處置！”
張糧聽得此言，卻是又驚又怒，定睛看去，只見院內(nèi)嘩拉拉地沖出來了十多個衙役，正齊齊往門口圍來。
蚯蚓化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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