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停尸房、醫(yī)院、衣服、錢……
許舒窈覺得自己應該是陷入某個局里頭了。
只是可惜,身為局中人,倒像是個局外人一樣,什么都記不住,也什么都不知道。
二十三塊錢能做什么,吃頓飯還是打個的?
許舒窈先花八塊在醫(yī)院門口的攤販那兒買了一盒狼牙土豆。
一頓狼吞虎咽之后,她捏了捏剩下的十五塊,咬咬牙找了臨近的百貨店買了一瓶最便宜的花露水。
雖然已經(jīng)是最便宜,卻也花了五塊。
從停尸房出來,總得去去味,即便她暫時還沒聞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兒。
最后,許舒窈用剩下的十塊招來一輛出租。
上車之后,她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帶我去公安局。”
人民警察為人民,眼下能夠幫她的似乎也只有警察叔叔了。
青樊公安局距離許舒窈搭車的醫(yī)院只有26公里,這意味著打車會將許舒窈衣兜里的十塊花得一毛不剩。
這還得是在不堵車也不繞路的情況下!
許舒窈靠在后座上,眼睛盯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夜景,啐了一口:
MD真摳門,差點把我凍死也就罷了,居然一分多余的錢都不給!
路途中,司機只在許舒窈上車的時候打了個招呼,開車途中一言不發(fā)。
她喜歡這樣和乘客互不打擾的司機。
司機的安靜讓許舒窈有足夠思考的空間。
首先,她思考的當然是她是誰。
尸牌上的名字叫許舒窈,真就叫這個名字了么。
許舒窈半瞇著的眸子里射出一道精光。
她琢磨著自個兒應該是叫做許舒窈的,因為她很看得起這個名字。
雖然她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記得了,卻莫名覺得這名字很親切。
這名字應該取自詩經(jīng)里頭的那句‘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雖然有附庸風雅之嫌,但不難聽。
她想反正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有這么個挺有文化的名字不虧。
再然后……
也是許舒窈最在意的一點,那就是她雖然她失了憶。
但很顯然,她記得很多事情。
譬如,停尸房、脫套傷、醫(yī)院甚至是凌千夏。
她還知道狼牙土豆和花露水的價格,連出租車的計價也一清二楚,甚至還知道她的名字取自詩經(jīng)。
換句話說,除了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其他的東西她忘記的并不多。
許舒窈擰著眉,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多半是選擇性失憶了。
但選擇性失憶多半遺忘的是不愿意記起或逃避的東西,難不成她內(nèi)心深處不愿意記起自己是誰?
可能么!
左思右想覺得不對,正打算深入去思考的時候,車停了。
許舒窈往外望了一眼,目的地到了。
青樊市公安局。
距離報警電話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了,刑偵支隊的外勤大都去了案發(fā)現(xiàn)場。
可作為支隊隊長的肖楓卻如同一尊雕塑般站在分局門口,像是在等著什么人似的。
新報到的警員小余坐立難安,他盯著肖楓足有十多分鐘,攥在手里的電話響了又響。
那是催他們出發(fā)的。
小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靠近肖楓,掂量著開口說:“肖隊,咱們該走了。”
肖楓瞥他一眼:“你很急?”
小余被肖楓的眼神看得心里打鼓,看來傳說中肖隊性子高冷而且不好接近是有依據(jù)的,他不敢再催促,只小聲說:“沒……”
肖楓不再理會小余,他的目光落在此時穩(wěn)穩(wěn)當當停在他面前的出租車上。
夜色濃烈,路燈映射下的光芒將肖楓所站的地方照的宛若白晝。
透過車窗,能隱約看到車內(nèi)的女人眉頭緊鎖。
肖楓臉上的怒意更甚,他拉開車門,沖著車里的許舒窈吼了一句:“走吧,就差你了!”
差我?
許舒窈沒還反應過來,就被肖楓拽著手腕提溜上了警車。
慣性作用,許舒窈完全懵比,卻也只能任由自己被拖拽著往前走。
不過從出租車里被拉下車的剎那,她沒忘找司機要發(fā)票。
許舒窈覺得自己這么窮,如果知道了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指不定可以報銷個車費什么的。
小余見肖楓風風火火的模樣,生怕肖楓會將自己忘了,連忙也跳上車,像個小學生一樣將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地坐在后排。
車子啟動,車內(nèi)靜得可怕。
小余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他盯著前邊的隊長和那個一臉茫然的姑娘,覺著云里霧里。
堂堂隊長等了這么久,居然就為了等一姑娘?
為什么明明等的時候一臉焦躁和擔心,怎么瞧見人姑娘了,反倒只剩下焦躁了?
許舒窈坐在副駕,狐疑地看著肖楓:
“你剛才說差我,是什么意思?那個,警察叔叔,我想你大約是認錯了人,或者說是你誤會了什……”
“這回是從哪里醒過來的?”
許舒窈一愣:“啥?”
“這回醒過來的地方是在哪里?”
許舒窈明白了,猶豫了一下子,說:“停尸房。”
當許舒窈說了這三個字之后,她明顯感覺到車的方向偏了,但眨眼的功夫后,方向回正,比剛才更平穩(wěn)了。
到底是開車八年之久的人,車技神乎其神。
肖楓的手掌著方向盤,良久之后,輕吁了口氣,面露譏誚:“呵,越來越有創(chuàng)意了。”
“創(chuàng)意?”
許舒窈微楞,她偏頭盯著肖楓,發(fā)覺這人壓根不打算和自己解釋太多。
由此,她也不想廢話,索性開門見山:“你認識我,對么?”
肖楓聞言,只是輕笑:“又忘了?”
“又?”
許舒窈心頭咯噔了一下,不就是失憶了么,咋還用上‘又’這個字了。
難不成她以前有事沒事就失憶著來玩兒?
讓許舒窈更覺得奇怪的是分明肖楓言辭不善,但她竟是沒有半點要生氣的感覺。
隱約間,她總覺得此刻自己和肖楓的這種對話極為熟悉,似乎——以前也這樣說過。
許舒窈猶豫著要不要追問的時候,肖楓開了口:
“我叫肖楓,是你隊長,你叫許舒窈,是……算了,到了就知道了。”
似生怕許舒窈追問一般,肖楓補了一句:“憑你的能耐,一兩天就能夠把自己是誰這種問題弄得差不多了?!?p> 能耐,什么能耐!
許舒窈對這兩個可以‘證明’自身實力的字眼尤其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