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有法子,我就姑且聽一聽……”
花開兩朵,不妨各表一枝。
林桑桑這廂一口氣在閣樓里整理了一上午毒經(jīng),這次她學(xué)聰明了,隨身帶著一些點心做干糧。
看累了書,又用了些點心,外加午后的陽光正和煦,照的人通身生出幾分懶意來,她臥倒在地板上,眼皮上竟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沉重。
等她再睜開眼時,隱約竟看到胡大夫站在自己面前。
胡大夫在層層書架前踱著步,一一審視書架上的整理結(jié)果,他不時點頭,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很滿意。
林桑桑揉了揉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丫頭,醒了啊?!?p> 林桑桑連忙跳起身,比劃著自己不是故意睡著的,也沒有偷懶。
胡大夫卻不以為意的笑笑,率先下了閣樓,又沖林桑桑招了招手。
“下來啊。”一樓的藥閣已經(jīng)被打掃一新,擦干凈的桌子上新擺放了一套針具。
那針尖明晃晃的泛著光,林桑桑看了,難免發(fā)懼。
她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胡大夫。
胡大夫卻示意她張嘴。
“啊……”
胡大夫耐心的看了看,又診了診她的脈搏,方滿意的收了手。
“不錯,你很聽話,嗓子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七七八八?!?p> 恢復(fù)了七七八八?
那她為什么說不了話?
“那是因為你還差最后一道工序?!?p> 說著,胡大夫拿死銀針,沖林桑桑招手時,臉上的表情更加慈愛了些。
林桑桑不寒而栗。
可眼下實在不是耍小性子跑路的時候,畢竟再苦的藥她都挺過來了,沒有前功盡棄的道理。
她面色鎮(zhèn)定,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針尖刺入皮膚的痛感,坦然的將手臂放到胡大夫面前。
胡大夫看著林桑桑表面鎮(zhèn)定,實則已經(jīng)嚇白了的小臉,滿意的捏了捏胡子,下針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丫頭我問你,你整理的那些書,可是都過目了?”
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胡大夫旋著針尾將針尖刺入。
林桑桑的額頭沁出點點冷汗,她點了點頭。
這個答案仿佛在胡大夫的意料之中,他另尋了一針,再次刺進林桑桑的皮膚,繼續(xù)問道。
“書里的內(nèi)容,你也都記住了?”
這一針來的太過兇猛,林桑桑忍不住叫出聲來。
“啊……痛……”
再驚覺自己能說話后,林桑桑瞪大了眼睛,許久才回過神來。
“我……我能說話了?”
胡大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收了長針,
“是,你能說話了,你的嗓子,好了?!?p> 林桑桑尤帶著不可置信,恭恭敬敬的向胡大夫鞠了一躬。
“多謝先生?!?p> 胡大夫不理她,甚至始終沒正眼瞧過她,繼續(xù)收拾自己的銀針。
林桑桑知道原因出在什么地方,正因為知道,所以她清楚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對,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請罪道。
“晚輩無心偷學(xué)貴派禁術(shù)……若先生信我,晚輩可以向先生發(fā)誓……”
無心偷學(xué)是假的,發(fā)誓是真的,她撐死以后不用也不傳授給其他人就是了。
“不用了?!焙蠓蚶淠樀?,聲音中帶著些別扭。
“你既然從我這偷了師,以后就算我徒弟了,你就說,愿不愿意拜我做師父?”
拜師?
林桑桑詫異的抬頭。
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相信,自己運氣如此之棒。
胡大夫故意追問,“怎么,嫌棄我老頭子,教不了你?”
林桑桑連忙正了正顏色,重新規(guī)規(guī)整整的行了一禮。
“弟子林桑桑,愿拜先生為師,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焙蠓虻纳裆挥傻木徚司彛皇巧裣?,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知道林桑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
之所以這么問,是李安來藥店里尋過他,目的很是直接,開口就問他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叫林桑桑的姑娘。
胡大夫起初以為自己找人干活的事情敗露,稟著能多嘴硬一會就多嘴硬一會的心理,一口咬定自己并不認(rèn)識什么林桑桑。
李安也沒有多為難的意思。
只是笑著對胡大夫透露,自己有個妹妹,名字喚林桑桑,現(xiàn)下流落在外,如果胡大夫湊巧碰到,煩勞多照顧一二。
妹妹?
胡大夫以前一直沒聽說過掌門有個妹妹,怕其中有詐,不敢多說,只裝模作樣問了一句。
“既然如此……大人您的妹妹,有什么特征沒有?”
李安捧著青花瓷盞,茶水的熱氣藴散開來,模糊了他溫和細(xì)膩的眉眼,他微微側(cè)頭想了想,良久,風(fēng)輕云淡道。
“倒也沒什么特征……我這個妹妹自幼好學(xué),且,過目不忘?!?p> 胡大夫“哦”了一聲。
隨后差點噴出一口熱茶。
過目不忘?像李安那樣過目不忘?他在保安堂再也做不出,隨便扯了個理由,屁股著火一般火急火燎的跑回家。
胡夫人還沒來得及嘮叨他兩句,他已經(jīng)跑到放著毒經(jīng)的廂房,上了閣子,林桑桑在一堆書里睡得正香,那蠢模樣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個過目不忘的天才。
興許……李安只是夸大了。
可當(dāng)他看到了書架上的書,一時手癢便翻查了幾本。
他本意讓林桑桑隨便擺擺,不讓這些書胡亂躺在地上就得了。
可看到這些書按照藥理藥性擺的循循漸近一副不能再規(guī)整的模樣,李安的話,他不由得又信了幾分。
其實在林桑桑睡著的時候,他神情復(fù)雜的盯著她看了許久,甚至連殺了她的念頭都有過。
可最后還是惜才之心作祟。
他決定收她為徒弟。
最重要的是,收她為徒弟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林桑桑整理這些害人的經(jīng)書。
林桑桑尚不知胡大夫心里走過了這么多彎彎繞繞,她只沉浸在自己失而復(fù)得的聲音中,不能自拔。
“好了好了,今天就整理到這里吧,你要記住,經(jīng)書上的東西,即要學(xué)以致用,又不能用在害人的路子上?!?p> 說完這話胡大夫又嚴(yán)厲的瞪了林桑桑一眼,警告道:“倘若讓為師發(fā)現(xiàn)你用毒做傷天害理的事,為師定然要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林桑桑不敢放肆,埋首稱是。
她看不到的地方,胡大夫便對她露出頗滿意的神情,勤快又能干,關(guān)鍵還聰明,這個徒弟挺好的。
“這藥閣的藥,都是為師一株一株采來的,你若用,自取就是了?!?p> 林桑桑唇角不自覺的抖了抖,自己采來的,就這么不愛護么,若不是自己打掃,只怕埋沒在灰塵里的都有。
不過胡大夫肯讓自己動他的寶貴藥材,林桑桑還是很感激的。
“你今日被行了針,體虛是難免的,好好回去休息,我開個方子,你照著方子繼續(xù)服藥。”
林桑桑有些奇怪,不解的抬頭。
“可是師父,我的嗓子不是好了嗎,為什么還要吃藥?”
胡大夫翻了翻白眼,自從收了林桑桑做徒弟后,就再也不肯好好說話,動不動就鄙夷林桑桑的無知。
“治臉啊徒弟,你不要臉了?”臉……自然是要的。
只是……不敢抱太大希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