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孫靖昌牽著大青騾子走在云夢州春末的官道,終于消化完腦中仿佛又活了一輩子的經(jīng)歷時,他想起了夢中的自己初到終南山結(jié)廬的那一個下午,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翻著幾本尋尋常常的佛道書籍,只想活出個自在的樣。
孫靖昌是個在天南大地上的尋常浪客。
在禮奕天朝的國土里,所有的游俠都以出自天南而自豪,他也不例外。
如果說把天南大地上的游俠排出一個階級,那么以孫靖昌那兩三手蹩腳的功夫,絕對是這個階層的最底端。
但從小聽著游俠們故事長大的他,卻有一個偉大的夢想:
劫法場!
使得天南地區(qū)游俠聞名全禮奕各州府的是他們的狂妄,雖然絕大多數(shù)的游俠們普遍武功低微,而且占據(jù)了這個群體的大部分,但中下層的游俠行走于他處江湖時,不會因此就感到低人一頭。
如果有一桌酒菜聚攏了來自江湖各地區(qū)的武林人士,那么敢于把桌子拍的砰砰響,嗓門一定要比其他人喊得大,酒喝的比誰都要兇,眼睛恨不得瞪死對方的,不用多想,這樣的武林人士十有八九是來自天南的。
什么北境武林霸主,什么天京大宗師,不過都是因?yàn)槲姨炷媳姶蠛罌]北上罷了,豎子成名,不過爾爾。
之所以導(dǎo)致天南游俠有這股天老大我老二的豪氣,完全是因?yàn)樘炷衔淞值膸讉€大游俠頭子的作風(fēng)。
豪爽愛交游,輕生重義說的正是這幫天南的游俠。
畢竟號召義士共劫法場這種事在禮奕還是很少的。
但在天南最出名的就是十八年前,天南葫蘆州劉家滿門抄斬案,幾個大有名聲的游俠頭子一號召,受過劉家恩惠的眾位豪杰拼死拼活沖擊法場,救下了劉家小公子。
那一戰(zhàn)宗師喋血,朝廷大失顏面,神捕出動,通緝數(shù)百位參與者。未料想,一路上或明或暗,給游俠們提供幫助的人不勝枚舉,甚至有些本來無關(guān)此事的好漢毀家紓難,只為共赴大義。
某位參與圍捕的神捕深受觸動,后來明察暗訪,在五年后給劉家翻了案。
這名聲傳出去后,誰不對這幫天南游俠們豎起大拇指,夸一聲“好漢!”
如果說劫法場一事,已成天南游俠甩不掉也不想甩的一個亮點(diǎn),那么天南武林門派的任俠之氣卻也不讓游俠分毫。
每每被出自天南地區(qū)武林門派的名門弟子所詬病的,就是這幫綠林豪杰不計(jì)后果的俠義之舉,游俠們可以拍拍屁股浪跡天涯,但有著祖業(yè)駐地的門派卻是跑不了廟宇。
雖說他們沒有明面上共襄盛舉,但只要游俠們做下大事,捉不到人的官府屢屢都會把矛頭指向他們。
一邊被天南的游俠們罵著大派弟子闖江湖時,一點(diǎn)無義氣;一邊各自的掌門又被武廟請去喝茶,夾在兩邊的名門弟子卻是跳腳罵娘無可奈何。
不過官面上,不管再如何左右為難,私底下這些名門大派,做的類似事情其實(shí)更不少,只不過做的更能處理首尾,大不了出了事往天南隨處可見的游俠上一栽,都是背黑鍋嘛,誰也不比誰少。
據(jù)說某位掌門有次被傳喚到州府武廟問責(zé),被罵的狗血淋頭,之后憋著一肚子氣恨恨地回到門派,把自己參與“義舉”的小徒弟拖出來毒打。
結(jié)果被護(hù)崽的掌門夫人當(dāng)場喝止,說自己的這位掌門夫君,年輕時做過更荒唐“義舉”。并破口大罵,要不是某掌門當(dāng)年還算做過點(diǎn)人做的事,沒給天南武林丟面,沒給江湖同道恥笑,她怎會眼瞎到嫁給他,現(xiàn)在反而教訓(xùn)起最像他自己的小徒弟了?
這話可把掌門氣得不輕,吹胡子瞪眼,梗直了脖子說自己當(dāng)年如何如何一表人才,好歹也是個有名頭的武林少俠,為人智計(jì)百出,才不會像某個沒出息的,連后手都沒處理干凈,被人順藤摸瓜揪出來的瓜慫一樣蠢,而前掌門正是看中了我這一點(diǎn),才把寶貴女兒嫁給我。
掌門夫人卻是呵呵一笑,言說當(dāng)年幾次,要不是她爹幫某個愣頭青擦干凈屁股,挨了好幾次武廟地罵,回來拿某人出氣練拳時,某人又裝可憐博同情,不然就他?能勝過其他幾個師兄弟,娶到我,又當(dāng)上掌門?
掌門和掌門夫人在那邊吵吵鬧鬧,這邊幾個師姐師妹卻是心疼的圍住了被賞了三拳兩腳的掌門小徒弟,噓寒問暖,一頓呵護(hù)。
小徒弟哎哎的叫喚幾聲,笑嘻嘻說自己不疼不疼,只是師父指點(diǎn)我拳法呢,師父的拳法那叫一個高,恐怕徒弟這輩子是沒法追上了。
當(dāng)場就有師姐妹梨花帶淚,心疼不已。另一邊幾個男弟子恨得牙咬咬,心想,躺在師妹懷里的是他們有多好。
旁邊看到這一幕的掌門和掌門夫人默契的互看一眼,掌門心虛的縮縮脖子,掌門夫人冷哼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黎叔講給他的這個故事自然是頂呱呱的,也由此當(dāng)時年幼的孫靖昌得出一個結(jié)論:在天南,那是游俠門派一家親,有了黑鍋一起背。
孫靖昌自然沒參與過十來年前的劫法場,那時候他還沒出生,他也不是名門大派弟子出身,但這并不妨礙他,以及和他類似的,千千萬萬個,從小聽天南豪杰故事長大的年輕游俠們,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就是他們。
路不平就拔刀,看不慣就出劍。
快意風(fēng)流,不負(fù)天生的瀟灑勁。
如果沒有什么大的意外的話,孫靖昌最大的成就也不過就是,成為某個州府小有名氣的游俠。
但這個前提是,如果。
而如今一個巨大的意外正降臨在這個十五歲的年輕游俠身上。
他在昨晚做了個夢。
做了一個足以改變他未來的夢。
直到現(xiàn)在夢醒了,他仍是驚嘆于夢中的玄奇。
夢里的時間長達(dá)三十六年,那是一個科技發(fā)達(dá),知識傳播廣泛的世界,整整三十六年的經(jīng)歷模糊又清晰,從小至大的學(xué)校學(xué)習(xí),從社會踏進(jìn)終南修道......
就在某一天的山中閉關(guān)后,似是夢醒,似是看破世間假象一樣,就在這種體驗(yàn)感來到最大時,他從夢里醒來,從虛假的世間萬象里醒來。
他在這個世界中醒來。
“我是孫靖昌?”
“孫靖昌是誰?”
有關(guān)于我是誰的問題,在原本的世界里有過無數(shù)精彩的回答分析,而此時這個終極的提問也困擾了一個剛剛夢醒的人。
夢里的那個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自己有著相同的名字,這也導(dǎo)致剛睡醒的孫靖昌一時之間陷入恍惚。
當(dāng)然也是正常,畢竟做夢嘛,誰會做夢夢到自己有了一個新名字呢?
夢醒時分,人還是那般人,只是增補(bǔ)了三十六年如真似幻的閱歷。
世事一場大夢,他在夢中終南修行了半輩子,沒想到真的修出了一個字。
正是在那個世界,萬千學(xué)老莊,苦參禪的修道者難以達(dá)到的“醒”字。
他,
醒來了。
然而就像諸君看待文字描述一樣,不能夠親臨體驗(yàn),總是差點(diǎn)意思。孫靖昌本身對于夢里的種種親身感受,在醒來的那一刻也歸于了某種意義上讀文字的模糊。
這是一種類似知見障一樣的東西。
夢里的世界與他所在的真實(shí)世界仿佛存在著一層過濾網(wǎng),過濾了好多好多的“意思”。
就比如他不知道那種最后關(guān)頭,玄之又玄的“醒”是什么樣的,也不知道夢中自己十多年終南修道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知道了自己干過什么,缺少了一部分的修行體驗(yàn)的感受。
這就像他在昨天之前尋常入夢一樣,每次做夢時都會在夢中有強(qiáng)烈的情緒,然而清醒后卻又會漸漸模糊,模糊到連做過什么夢都忘了。
唯一與前十五年做過的夢有區(qū)別的是,他記得昨日夢里的三十六年經(jīng)歷,如同夢中世界所特有的電影一般,絕大部分的經(jīng)歷他都還記得。
然而卻仿佛是別人的經(jīng)歷,他沒有一絲一毫夢里自己的感受,有的只是做為4D第一視覺觀眾的感受。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記憶經(jīng)歷漸漸沉淀,只要不去做過多的回想,孫靖昌也不會像剛開始醒來時那樣恍惚到分不清自己是誰。
牽著大青騾子走在官道上,孫靖昌自嘲的笑了笑,不管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都是一場大夢。
按照那個夢中世界的某些書中理論來說,人是活在夢里,還是活在所謂的現(xiàn)實(shí)里,其實(shí)沒必要分的太清楚,分清楚的大多都瘋了。
“聽聞隔壁天羅州有一座明都城,城里有塊號稱可使有緣人看到前世的三生石鏡,千百年來的神話傳說,文人韻事圍繞這塊石鏡發(fā)生了不少,傳聞有宿慧之人能夠在此石鏡前醒悟前世,保不齊我就是那有宿慧之人,夢中的經(jīng)歷可能就是我在別處天地的前世......既然我心中有惑,不知夢里發(fā)生的事是真是假,閑來無事,何不前去明都,站在那石鏡前照一照?”
孫靖昌本就是四海為家的性子,這一念頭起來后便根除不去,雖知此去多半是無用之功,畢竟對于傳說故事不可太過認(rèn)真,但這個世界卻有頗多神異,不得不去尋那萬一。
因此他卻仍是乘著興致,帶著自家的大青騾子從寄宿的縣城離開,走上官道,朝著那已不在天南二十四州大地上的天羅州而去。
春初夏未至,雖是官道,兩旁風(fēng)景也是明麗蔥翠,一時興起,孫靖昌還哼起了夢中學(xué)到的小調(diào),
“我有一頭小毛驢呀,我從來也不騎......”
一個少年,頭戴紅繡束額巾,別著一把劍,嘴上哼著歌,拎著葫蘆,不時還把葫蘆嘴塞拿開,給身邊的大青騾子灌點(diǎn),喜得那小畜生喝酒后歐歐地叫喚兩嗓子,仿佛也看到了主人所哼唱的場景。
臨近中午,日頭稍盛,飲食過后,睡意漸起,孫靖昌微瞇雙眼,想著自己這一番玄奇夢中經(jīng)歷也算是前無古人吧,起碼在天南混的游俠們里面算是頭一份,可惜不能宣講出去,否則怎么也可以掙一個“睡俠”之類的諢號。
“嘿,指不定我這一睡又能夢到個什么別處天地?!睂O靖昌雙眉一挑,心里竟還有點(diǎn)莫名的期待。
孤身一人在野外,一向以一名合格的游俠自居的孫靖昌自然不可能真的睡去。
只見他微微下蹲蓄力,隨即高高躍起,右手五指鉤住橫向離得最近的樹干,順著慣性手臂發(fā)力,凌空翻了個跟頭落在樹干上,在樹上來回幾個挪移,臥倒在一根不算太粗壯的樹干上,兩腿一夾,雙手往腦后一靠,竟就閉目養(yǎng)神起來,絲毫不擔(dān)心從樹上掉下。
這一手姑且還算可以的身法自是往日爬山涉水所練就,但是在樹上睡覺這一手卻是孫靖昌和夢中的自己學(xué)的。
“自己和自己學(xué)?哈哈倒是有點(diǎn)意思呀?!?p> 孫靖昌腦中閃過此念,背上摩擦也不停,靠來靠去的尋找一個平衡點(diǎn)。
最后只見他閉目臥思于官道旁的大樹之上,身形控制平衡使得自己不墮于地,呼吸緩穩(wěn),慢慢放松。
雖說夢中的世界里論武道修行,神通顯圣等,肯定是比不上這里的。
但夢中的他隱居于昆侖,卻是和山中的一些奇人異士學(xué)了些本領(lǐng)。
其中有一種修行之法就是睡臥于細(xì)繩之上,要旨是使重心不發(fā)生偏移,使得身心兩安寧,這聽起來容易做到,但實(shí)際練起來,往往內(nèi)心稍有波動或是呼吸粗重一點(diǎn),就很容易讓身形晃動,繼而平衡打破,跌落于地。
在夢醒之前,夢里的那個他,已經(jīng)可以無礙睡于可以承擔(dān)他體重的粗繩之上。
成就這種修法后,他能夠更好的把握整體的身形,控制微小的動作,同時長久的練習(xí)使得內(nèi)心也是更加的細(xì)膩耐心。
當(dāng)然夢里的自己著重于內(nèi)心得到了修行,現(xiàn)在的他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控制身形,協(xié)調(diào)平衡而練這一式睡臥,畢竟一個合格的游俠,怎能不注重于對身體的掌握。
夢里的自己還能于冬天落雪之時,著棉衣于雪地山崖之上打坐采氣,冰寒之下一采就是三個小時,說不上是意志還是確實(shí)開發(fā)了身體潛能。
按照夢中老修行的說法,非筑基功成者,不能于山崖洞中四季安住。這么看來,夢里的他起碼在身體素質(zhì)上,比現(xiàn)在的他要強(qiáng)不少。
這種類似的情形即使放在天南,孫靖昌也只在收養(yǎng)他的老頭子那見過。
老頭子一年四季喜穿薄衣,在冬季常常喜歡赤腳散步于大雪之中,稱自己讀書讀的浩然之氣已足,不懼寒暑六氣攻伐。
幾個兄弟姐妹加上他,因此被老頭子唬的天天學(xué)習(xí)讀書,以為能練出絕世武功。
老頭子得沒得浩然之氣他是不清楚,但這么多年下來老頭子整天一件薄衣瞎晃悠,卻沒得過病倒是真的。
后來才知道老頭子是沒錢給自己買厚布料做衣服,錢全花在了他們兄弟姐妹幾個上,雖然孫靖昌仍對老頭子赤腳散步雪地有些疑惑,卻也只當(dāng)是老頭子強(qiáng)忍寒冷,加上為了激勵他們好好讀書而苦心做的表演。
可惜老頭子的一片良苦用心,他卻只當(dāng)喂了狗,他一直覺得,還是做個游俠比較適合自己。
孫靖昌皺了下眉頭,晌午時光,按理鮮有人在此時趕路,旅人會為了躲避酷熱在此時休憩,但不一會功夫他就聽到了有多批人經(jīng)過。
在又一次推車聲到附近的時候,他終于挑起了眉毛,覺得有些不對勁,隱隱有種煩躁在心頭,好像也不是因?yàn)猷须s打擾,說不清道不明。
于是睜開雙眼郁悶地看著頭頂繁密的樹葉,心想好好地練會功都不讓,可真難。
誰知此時突然有一張稚嫩的小臉從繁密的樹葉中伸出,翻著白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一種被審視的感覺油然而生,明明那是個小孩,但不知為何,他感受到了一種實(shí)際的壓迫。
仿佛整個世界慢慢安靜了下來,無形的風(fēng)放慢了腳步,推車聲逐漸拉長,透過枝葉的陽光里,細(xì)小的微塵凝固了,還有小臉的主人搖晃腦袋的等待。
孫靖昌瞳孔微縮,身體僵直,內(nèi)心翻江倒海,卻表面裝作迷糊,甚至對那張面孔的主人露出了微笑。
趴在更高一層樹枝上的幼童撇撇嘴,似乎看穿了孫靖昌的把戲,失去了戲??謬樀呐d趣,轉(zhuǎn)瞬就離開了大樹,悄無聲息間,風(fēng)過,只有一片樹葉,晃悠著落在橫躺的孫靖昌臉上。
“啪”甩手按在臉上,孫靖昌雙指捻住飄落的樹葉。
他根本就沒察覺幼童何時到來,也沒察覺到幼童如何離去。
當(dāng)時他驚恐的本想大吼大叫,但似乎夢中世界的修行起到了作用,使得他能保持鎮(zhèn)定的露出笑容。
迅速回神的他本就因?yàn)樾腥颂嘤绊懶逕挘虼硕魫灍┰甑男那楦由盍艘徊?,并再次確認(rèn)了一點(diǎn):
這個世界,不像那邊的末法時代,有太多的龍蛇之輩潛于江湖,不時翻江倒海,展露崢嶸。
而自己只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蝦米。
那幼童指不定是哪位前輩游戲人間呢!
“是什么時候開始想走這危險(xiǎn)的江湖的呢?”孫靖昌嘆了口氣,想到了他五六年前的那一天。
那次外出滾泥回來,本以為又要挨老頭子的罵,特別是看到小江屁顛顛的跑去老頭子屋里通風(fēng)報(bào)信時,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罰不吃飯的準(zhǔn)備。
但誰知家里多了個獨(dú)臂人,老頭子說這是他沒出息的一個學(xué)生,不好好學(xué)習(xí),學(xué)人出去走江湖,被砍了一條胳膊,真是活該,怎么不死在外邊呢,還跑回來干啥?;貋硪簿突貋砹耍趺催€帶了幾個小拖油瓶,不知道老師我這里快揭不開鍋了么。
說這話時老頭子的眼神是一直盯著他的。
他依然還記得,自己在老頭子的眼光下打了一個冷顫。
老頭子那時好像眼里充血,對他滿身的泥濘深惡痛絕,與平常儒雅隨和的樣子完全不同,說到小拖油瓶時按捺不住的樣子仿佛要暴起打他一樣。
那個獨(dú)臂的男子全程沉默,只在孫靖昌偷瞄看他時,朝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而孫靖昌的江湖,就從這個沉默的獨(dú)臂男子開始了。
也就是那天開始,那個小小的家里不在只有小江和他陪著老爺子,又多了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實(shí)際上小俞還比他大幾個月,但誰叫沒一個打得過他呢。
小江就不用說了,一門心思的要做讀書種子,小俞和小夜剛來那段時間就和他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他這個家里除了老頭子之外的老大可不是自封,而是生生打出來的。
小俞,小夜,和可愛又多病的云妹妹就在那天加入到家里,那時候老頭子還喊著他小奇,而把他們帶入家中的獨(dú)臂黎叔就在半個月后的某天晚上不告而別了。
黎叔走后,經(jīng)??此蚣?,給他鼓掌喊奇哥哥加油的云妹妹哭了好久,包括他也有點(diǎn)失落。
因?yàn)橄嗵幍哪前雮€月里,黎叔給他和小江講了好多好多的江湖經(jīng)歷,那個掌門和掌門夫人罵架的故事就是那會聽來的。
黎叔的故事常常不同于以往聽來的天南游俠故事,更加的詼諧更加的貼近現(xiàn)實(shí),他的眼界因此拔高了很多,也是真的喜歡上了老頭子的這個學(xué)生。
當(dāng)然還有一些說不上是不是唬他的故事,比如:
武道先天,百邪回避,斷喝一聲曾讓鬼門搖顫。
劍仙絕頂,遨游九霄,馭萬劍歸如大雨落人間。
神道巍峨,天魔窺伺,三教百家江湖朝堂紛擾。
等等等等仿佛在聽神話故事一般,黎叔卻說這些都是他曾見過或者經(jīng)歷過的真事。
當(dāng)時聽得他直癢癢,恨不能自己成為大劍仙,來個千里破敵取首級?;蛘叱蔀槲鋵W(xué)大宗師,縱橫武林去求那一敗。
所以現(xiàn)在,曾經(jīng)的他看那些江湖傳聞時有多么的羨慕,驚喜,歡呼雀躍,那么此時兩世為人的他就有多么的擔(dān)憂,驚恐,以及一絲深藏的野心。
想著那個倏忽而來又倏忽而去的幼童,孫靖昌心中打氣,暗自鼓舞道,
“我終將聲震人間。”
長空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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