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通幽乃于家嫡傳子弟,家門世代修道,算是修士世家。三國時,祖上于吉曾修成元丹,其弟子遍布吳中三郡,于吉更曾出入?yún)菄蠛髮m傳道。若不是小霸王孫策安排人偷襲于吉,導(dǎo)致于吉重傷后下落不明,于家又怎會衰落至閉門曲陽而不出。
于吉的弟子們雖報復(fù)襲擊了魚龍白服的孫策,致孫策重傷而死。但于吉老祖亦下落不明,外界皆傳其白日飛升,登天成仙。但自家知自家事,于家很清楚自家老祖極可能是在某地隕落了。
自于吉后,于家之人再無人修成元丹。偶有天資卓絕之人筑基有成,卻不復(fù)于家當(dāng)初的勢力。到了于通幽父子這兩代,他們于家只剩于通幽父子二人有靈根,可修煉祖上傳下來的道法。
于通幽父親年近五旬才修到練氣期中期修為,靈根低劣。他擔(dān)心家族無法傳承下去,便全力培養(yǎng)于通幽。于家世代積存的靈藥、靈丹都花在于通幽身上。但修道乃登天之途,終須靠自身,豈能全憑丹藥之術(shù)。
于通幽如今二十有余,早已是練氣大圓滿的修士。他兩年來遲遲不能突破練氣期成為筑基修士,修道之途遇到了最大的瓶頸。這世間數(shù)萬修道之人,不過千余筑基有成。筑基期成了絕大多數(shù)修道人邁不過去的門檻。只有筑基有成,方可真正稱的是修士。練氣期修為與武道一流武者生死搏殺的話,不過是伯仲之間,并無多少優(yōu)勢,生死難料。于通幽怎能甘心。
近日,于通幽突然生出游歷之心,覺得或可在游歷過程中悟道筑基亦未可知。聽得朱大力要去投劉兗州,便覺得這是個歷練的好去處。世間之事起起伏伏,最歷練人的莫過于國政之事,宦海生涯。不曾想竟遇上個同樣外出的小修士張小玄。
張小玄看看邊上的于通幽,頗為奇怪亦用傳音術(shù)回道:“于大哥怎看出我有練氣后期修為?”
“玄哥兒原來也會傳音之術(shù)?!鹅`瞳術(shù)》乃小術(shù),我觀你身法應(yīng)出身不凡,怎不通《靈瞳術(shù)》?”于通幽奇怪地看著邊上一臉茫然的少年。
“額。。。?!睆埿⌒o言以對,不好說老道人就傳了他《太玄洞極劍經(jīng)》和《九鼎丹經(jīng)》,其他的例如傳音術(shù)等都是一些武道秘技之類的給他學(xué)來玩耍。
“此乃小術(shù),玄哥兒既修煉至練氣大圓滿之境,修之易爾。我傳你此術(shù)便是?!庇谕ㄓ谋銓ⅰ鹅`術(shù)》要訣說與張小玄。
不過半炷香時間,張小玄便通了此術(shù)。他按于通幽所述之法,暗中引導(dǎo)丹田之氣凝于雙目。果然用靈瞳術(shù)再望向尸仙教之人,便可見五人丹田處各有不同顏色氣團(tuán)。
尸陣中央的枯槁老者,腹部丹田處似有青色氣團(tuán)迷霧般籠罩。陣角四黑衣人,丹田處卻是有乳白色氣團(tuán)凝聚。
按《靈瞳術(shù)》所述,丹田內(nèi)的白色氣團(tuán)乃練氣期象征,練氣初期體內(nèi)氣團(tuán)如同淡淡白煙,極為淡薄。越是修為高深白色氣團(tuán)越是凝聚,練氣后期更是如有實(shí)質(zhì),如乳白液體一般。
丹田顯青色乃筑基高人的象征,由于他們二人未能筑基,修為差了老者一個大境界。故只能看到老者丹田顯青色,判斷出其為筑基修士。
至于元丹、元嬰、化神等傳說中的大能修士,只有元丹顏色可判斷出金色,即人們常說的金丹。元嬰和化神這等改天換地的傳說中人,靈瞳術(shù)根本不能察之。
此時,尸陣中枯槁老者將陣中全部血光之氣收于體內(nèi),緩緩站立起來,雙目精光一閃便轉(zhuǎn)身望向二人隱身之處,二人耳邊立炸起雷聲一般:“何方小輩偷窺,可是找死!”
二人大駭,如此之遠(yuǎn)對方竟能察覺。二人對視一眼,緩緩從林中走出,精神戒備之極。卻見那枯槁老者輕哼一聲,一道綠光從其背后黑幡中閃電般飛向陣角黑衣人。旋即陣角的黑衣人脖頸處鮮血四濺,項(xiàng)上人頭落下。黑衣人竟不知自己已死,未及發(fā)聲,呆立片刻后無頭尸才轟然倒下,激起陣陣塵土。
那道迅疾如電的綠光咻然又飛回老者背后。二人便恍如幻覺一般,一個生命便在他們面前消失。
死去的黑衣人正是張小玄感應(yīng)到的窺伺之人。其余三人,見他們中一人下場若此,竟毫無反應(yīng),緩緩聚齊在老者身邊,似等老者下令一般。
“要你何用,竟讓人窺探如此之久!”黑袍老者陰冷地對著無頭尸說道。
“你們乃何人子弟,為何在此偷窺?”老者瞇著雙眼冷冷地看向二人,便如同蛇蝎看著面前的爬蟲一般。
他背后綠光又緩緩升起,靜靜懸在他的頭頂,竟是一柄小巧的綠劍。
綠色小劍似擇人而噬的毒蛇,二人若回答不好,綠劍似可隨時斬殺眼前二人。
于通幽暗嘆:真是筑基非凡人,飛劍可殺人!只有筑基者,方真正踏上擺脫天地桎梏的修仙之途。
于通幽示意張小玄莫做聲,向前躬身一禮,爽朗道:“前輩莫誤會,我?guī)熜值苣颂鞄煹乐耍F(xiàn)在兗州刺史劉藩手下歷練。剛剛誤入此地,請前輩勿怪!”
“哼哼,天師道這桿大旗在我尸仙教面前可不管用,這些年天師道之人我殺的還少嗎?”黑袍老者桀桀怪笑。
于通幽本是要借南方道家大派之名,讓老者莫輕舉妄動,尸仙教和天師道雖是道魔不兩立,卻不會隨便屠繆對方子弟,以免引起兩教大戰(zhàn)。見這黑袍老者不買賬,便欲傳音張小玄逃離。朱大力等人,他們只好后面再去匯合。
不料,黑袍老者又道:“不過既是劉藩的部屬,可道出劉藩身邊一二人名姓,我或可繞你們性命。嘿嘿,若胡亂言之,少不得讓你們嘗嘗我這飛劍之利?!?p> 張小玄全身緊繃,內(nèi)心緊張之極。出得羽山,方知亂世。他對荊州刺史劉藩身邊之人可是一個不識?朱大力的友人,倒好像是一個姓庾的。他看向于通幽,希望落在于通幽身上。這黑袍老者極為強(qiáng)大,氣機(jī)早鎖死他們,神識上帶來的威壓便讓他覺得無力抗之。
于通幽見這老者似是與兗州刺史劉藩有所熟悉,便忙道:“前輩,我二人確是劉刺史部屬,現(xiàn)在劉刺史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庾飛白麾下。林外還有幾人,皆是庾統(tǒng)領(lǐng)手下猛士。此次正是奉劉刺史安排出來辦事,我們正要趕去淮州和庾統(tǒng)領(lǐng)匯合。因我這師弟進(jìn)來解手,誤入林深處,驚擾前輩,請前輩恕罪!”
張小玄見于通幽果真知道劉藩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姓名,暗暗松了口氣。他可沒多大把握從這老者手中逃生。于通幽與朱大力乃多年好友,庾飛白之名他豈能不知。
“庾飛白的手下?好,普通人不可能知道庾飛白。今日算你們好命。衛(wèi)將軍派老夫來接應(yīng)劉刺史,正要人傳個消息給庾飛白,回去告訴他,讓他好生護(hù)衛(wèi)劉藩。老夫會幫他們打發(fā)掉尾巴。等老夫事了會去廣陵與他們會合。讓他們在老夫到之前切莫進(jìn)建康,否則就是去送死。”黑袍老者說完,頭頂?shù)木G色小劍飛回其背后幡中。
張小玄二人這才真正送了口氣。黑袍老者帶給他們的壓力非常大。他們都有一種被黑袍老者氣機(jī)鎖死的感覺,稍有異動便可能殞命當(dāng)場。
“多謝前輩!額,尚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回去也好回報庾統(tǒng)領(lǐng)!”
“尸仙教護(hù)法郗僧施。你們可以滾了!”黑袍老者說完姓名便讓二人滾蛋。若非他體內(nèi)剛剛吸收了大量混亂不堪的血?dú)猓┴M會如此好說話。
這兩個小賊也是練氣期大圓滿修為,離筑基一線之差。此時他亟需靜修,修為欲更上層樓。殺這二人雖不是太耗法力,卻易引起體內(nèi)血?dú)夥词桑强删偷貌粌斒Я恕?p> 于通幽向張小玄使了個眼色,二人便恭身一禮緩緩?fù)嘶孛芰种小J山套o(hù)法郗僧施果然沒有難為他們,二人忙展開輕身術(shù)逃往朱大力等人之處。
二人走后,郗僧施望著他們背影嘿嘿冷笑兩聲,自語道:“銅皮鐵骨,練氣期大圓滿,倒真是煉尸的好材料?!?p> 郗僧施說完又看看地上頸首分離的弟子,隨手虛托漂浮起來,無頭尸身和人頭便緩緩合在一起。他背后黑幡中又飛出一道符箓在尸身上。尸體激烈的顫抖起來,漸漸又變得平息下去。一炷香后,死去的黑衣人便又恢復(fù)如常,撿起地上長劍,木木地站在郗僧施身邊。
郗僧施邊上另外三個弟子,對此仿若不見。一入尸仙教,生死皆操控與上位者。不能得長生,便應(yīng)成尸仙。何謂尸仙,不死之尸也。卻不知這剩下三人何人已被煉成不死之尸,何人仍是真正活人。
近營地時,于通幽讓張小玄莫要隨意透漏他們是修道之人。張小玄其實(shí)并無所謂,這么多年他就沒想過自己是個修道之人。當(dāng)時進(jìn)密林他不愿驚動于通幽,也是察覺危險,想獨(dú)自探查一下,不愿多生枝節(jié),倒非故意隱瞞眾人。誰想著于通幽倒有一身本領(lǐng)。他便應(yīng)了于通幽。
于通幽也別無他意,只是不愿眾人將他們區(qū)別以待。畢竟修道有成之人在世人眼中便如神仙中人。奈何二人不過練氣,筑基未成,怎好自稱修士,皆是螻蟻罷了。
二人回到營地,便看到朱大力等人已全部聚在一起,正焦急地準(zhǔn)備往密林而來。眾人見他們二人出了林子,便急上前問二人發(fā)生何事,怎地消失如此之久方回返。
于通幽示意張小玄莫多話,他對眾人肅然道:“林中有兇人拘鬼氣修煉,我和玄哥兒去偷偷察看了下,未敢深入。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星夜趕往淮州,明日再行歇息。”
張小玄在邊上點(diǎn)頭附和。朱大力疑惑地看了看密林深處。這山崗他是來過幾次的,何時有了鬼氣。但精怪妖鬼這些東西,他還是打心底不想招惹。尤其是那些驅(qū)鬼之人更是可怕,凡人之軀如何能敵。
無論真假,朱大力忙招呼眾人星夜趕路,一路摸黑向淮州城趕去。本想讓眾人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好以精神飽滿昂揚(yáng)姿態(tài)去見庾飛白,此時卻顧不得許多了。
路上于通幽悄悄將郗僧施所述之話轉(zhuǎn)告朱大力。朱大力自是牢牢記住,也好見到庾飛白之時告知此事。
月黑風(fēng)高,正是鬼魅魍魎肆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