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身入黑夜,一生風雪,等一人,不歸。
一
深夜月光很暗,一個身穿舊黃色西裝的男子半身探進沿街一家公寓門里,他身上套著大大寬寬的西裝,上身太長遮到大腿,顯得身材有些五五分。
梓欣沒問是誰就開了門,她心里癡癡地篤定,一定是他。
果然是沈儒文。
儒文很急,門剛開就擠進半邊身子,失了白日那般從容俊雅。
梓欣閃身讓他進來,向外查看一番才鎖上門。
儒文看著梓欣,很是急切緊張,但似乎并不想解釋。梓欣見他不想說,也就不問。
沈儒文緊張急促地站在客廳,看著陳梓欣款款上樓,毛絨棉底拖鞋輕輕地抬起落下,發(fā)出軟綿綿的聲音,蹭得人心癢。
陳梓欣從容地泡茶端下來,還托著一套睡袍。
沈儒文看著陳梓欣不緊不慢的腳步,額角冒出些細密汗珠。
陳梓欣放下睡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理了理自己的睡袍,使那件淡膚色裙袍更加貼身規(guī)整一些,倒像個良家婦女。難道這就是欲拒還迎?
陳梓欣拿著睡衣走到沈儒文身邊,沈儒文微不可察地退了一些。淡淡香氣散到沈儒文臉上,甜香卻不煩膩,也沒有白日眩暈之感,顯然她晚上用的香水和白日的并不一樣。這些女人到底有幾副面孔?真如季子慎所說,她們千人千面,白日晚上皆不相同,臉上盈盈笑意也是勾人武器,稍有不慎便拜倒在石榴裙下,當然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公子哥兒多半是甘之如飴的。
沈儒文看著陳梓欣,她不笑,神情竟還又幾分淡漠,夾雜著仰慕?這神情有些復雜,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
陳梓欣單手托著睡衣遞給沈儒文,明明是銷魂姿勢,卻無半分輕佻。
沈儒文擺手不接,后退著含糊地說:“不不,我不是,來......”他漲紅了臉,總不能說自己不是來嫖的吧?
陳梓欣點頭,神情多了幾分莊重:“我知道。”
沈儒文驚訝:“你知道?”
陳梓欣點點頭:“我知道。你和他們不太一樣?!?p> 陳梓欣不確定沈儒文是什么樣的人,總之他沒有錢,更談不上是公子哥兒,單就他那一身西裝來看,應是找誰借的吧。雖在廖爺飯局沙龍上見過幾次,但并無過多接觸。
陳梓欣躺在廖爺懷里,不看其他男人,可陳梓欣在最后一次見他時竟深深地記住了他。
他從不抬眼看與他搭話的歌女,若是抬眼,便一副坦坦蕩蕩,鎮(zhèn)定自若。無論怎么調笑,他始終抽身局外。開始陳梓欣不以為意,剛入這圈子都是這樣。但幾天前陳梓欣斷定,他不一樣。
廖爺宴請政府官員,沈儒文忽而在眾人興致正高時仰頭飲盡杯中酒,一揮筆墨,留詩而去,瀟灑霸氣,令眾人摸不著頭腦。再看那詩,人人臉色都不太好。
“國非國,家非家,江山碎裂烽煙茫。男子漢,英兒郎,書生無用筆做槍??眹@劉禪不思蜀,猶聽楚女奏后庭。”
陳梓欣讀完后悄悄追了出去,拉住沈儒文。
沈儒文掙開她的手后退數步,一臉嫌惡。
是了,他們是劉禪,自己不就是那個楚女?陳梓欣顧不得許多,只說了一句“我家在興門大街九號,有事可以來找我?!倍蠓瞪砘厝?。
陳梓欣想到沈儒文的眼神,心說“他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p> 陳梓欣笑,自語道:“我們不是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