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白小姐,我們之前通過電話,難怪覺得聲音熟悉。”
岑月芯面無表情的與之相握后,打量著眼前這個瓜子臉,桃花眼,身材高挑,長得頗為艷麗的女人,與師傅的溫婉氣質(zhì)相比,這對姨侄倆,完全是兩個極端。
她迎著岑月芯的目光,嫵媚一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岑月芯不以為意,將手塞進風衣的口袋里,自己也掛上一副假笑道:“咱倆雖沒見過,但常聽師傅提起你,不過稱的都是為“茹茹”,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
“是嗎?”
她頗為西方化的聳聳肩,“那是我以前的名字?!?p> “……哦。”
岑月芯啄啄頭,見她將手中的花放置墓碑前,便隨口一問:“你這好幾年了頭一次,回來一趟不容易吧?”
她動作一頓,似笑非笑的看向岑月芯。
“聽岑小姐這口氣——是在怪我?”
“嗯……”
岑月芯看了眼照片里的人,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
“本來想說是,但當著她的面,不好?!?p> “……人倒挺耿直?!?p> 她站起身,又掏出墨鏡帶上,淡而無畏道:“她連生病都沒告訴我,就是根本不需要我,等到人走了,我又何必回來掛個名頭呢?有你不就夠了?再說,機票錢還貴吶!沒了她,我找誰報賬,遺產(chǎn)可沒留給我。”
“……呵!”
岑月芯冷笑著望天。
——敢情在這岔等著她?。?p> 關于師傅的財產(chǎn),那是她在生前就暗自一筆筆規(guī)劃好了的東西,除了給岑月芯置辦了悄月居宅基地,剩下的一大部分已經(jīng)捐給了慈善基金,當然,也給眼前這位留下了張三十萬的銀行卡。
不過,師傅卻讓她先保管著,說是等到將來侄女結(jié)婚時,再作為賀禮轉(zhuǎn)交給她。
岑月芯原本想著,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生活也不易,打算葬禮結(jié)束后,就把這筆錢給她,哪知人家根本就不來,于是這卡就丟在保險柜里年年生利息。
如今聽著她說這些戳心窩子的話,心里那股壓著的東西,也不管三七二一的顧及,怎么洶涌,怎么來。
“這里面安眠的人是你的親姨媽,不是個你需要錢時就開口的提款機!當著她的面說這些,你良心不會痛嗎?!”
“……痛?”白時夢一彎嘴角,“怎么痛?從小到大,我統(tǒng)共也沒見過她幾次。”
她這話說的薄情,岑月芯聽著也更難受,于是反問道:“那你今天來這是干什么?”
“沒別的意思?!?p> 白時夢一顛傘上的雨水,嘩啦啦滾了許多滴在了岑月芯的鞋和衣服上,她神情溫柔的目視著前方,那里的柏松旁,站著一個男人,瞧著他往這處張望的樣子,似乎就是在等她,于是她抬起腳,淡淡扔下一句:“就是順道過來看看?!?p> 岑月芯只覺一顆心被人扔進了雪堆里,涼颼颼的,全是冰碴子。
她想起在師傅的抽屜里,無意中翻到那張復查報告單時的情景,當時自己如遭雷擊,可當事人卻已經(jīng)瞞著她,偷偷進行了兩個月的治療,就是為了不讓她擔心,同理,她對自己的侄女更是如此。
這樣的愛護,她不愿上面蒙了灰,被遮住。
她把要離開的人攔住,“如果我沒記錯,你那時正在準備畢業(yè)論文吧!”
白時夢偏頭看向她。
“我也被她瞞了許久才知道病情,就因為不想讓我擔心。你是她唯一的親人,想必她為你考慮得更多,或許你覺得這樣不對,但她的心是在為你著想,就算你心里有氣,沖著這一點,也該釋懷了,畢竟你們是親人,不是嗎?”
白時夢:“……”
岑月芯又道:“在她心里,一直都有把你掛在心上,這點,我可以作證。”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靜默了片刻,白時夢單腳在原地畫了半個圓,轉(zhuǎn)了半個身子對著岑月芯,“啰嗦的女人,沒男人嫌你煩嗎?”
岑月芯一挑眉,“我不需要男人,自然討不到嫌。”
她說著從包里拿出那封戳著紅印的信,問道:““m”?這是你寄來的嗎?”
白時夢用桃花眼微微一瞥,“嗯……沒錯,不過現(xiàn)在用不著了。”
岑月芯:“……是嗎?”
想著方才見她說話時,大拇指有意無意間,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鉆戒,便笑道:“看來,白小姐是找到更好的住處了。”
不曾想,白時夢卻冷了臉道:“你這話說得難聽,我看起來像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嗎?”
估摸著是雨滴變大,雨聲擾了人的聽力還是怎么,她曲解了岑月芯話里的意思。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白時夢語出不善起來:“別忘了,你那地方是我姨媽買的,你只是個看家護院的!”
“喂!”
此時,本來在旁一直默然看著她們你來我往的小愛,半分不能容忍有人欺負她姐,跳出來幫忙道:“這位久居海外的白小姐!你見過咱中國最霸道的大紅房產(chǎn)證嗎?你懂中國字的意思嗎?什么叫看家護院的!不懂用詞就別用!那上面可是我姐的名字,所以請你說話注意點!”
白時夢墨鏡滑到鼻梁,冷漠失笑:“你又是誰?她收養(yǎng)的那個小東西嗎?”
小愛一捏拳頭,“你腦子里裝的是漿糊嗎?所以形容人是東西!”
白時夢嘖嘖嘴,“反應這么大,那就不是個東西了好了?!?p> 小愛吃了文化少的虧,最討厭別人跟她玩字眼,當即氣急:“我要撕了你的嘴!”
岑月芯見勢不對,趕緊把要撲過去的人摟住,余光瞥見那柏樹旁的男人正往這處走來,于是勸道:“白小姐還是早些走吧,我這人護短得很,到時我家丫頭真要和你撕起來,我也是只幫自個兒家的人,至于剛才的話,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恭喜你——替你姨媽說的。”
白時夢眸光一跳,落到了石碑上。
“我不稀罕她的祝福。”
岑月芯拍拍壞了小愛的頭,做安撫。
“可這由不得你,誰能阻止得了自己的心呢?”
白時夢一怔,不知不覺間,眼眶里竟然泛起了一點點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