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你了吧!”
白蛇軀干一緊,頓覺大快人心!能把這討人厭的小鬼制服,柏宿真剛才被痛打的惡氣才算出了一半,如今我為刀俎他為魚肉,它定要狠狠折磨這小子一番。
“臭蛇精你放開我!”童子掙扎道。
“怎么可能放嘛~”
柏宿真揚起眼角笑出兩顆尖牙,滿披堅硬鱗片的蛇身悄然蠕動,一寸一寸逐漸收緊,把被困住的小子和它身體間的空隙擠得滴水不漏。
本想一鼓作氣壓扁這小子,可當它還想繼續(xù)擠壓時,卻發(fā)現(xiàn)再要收緊已經(jīng)變得異常困難,它的鱗甲與童子身體接觸的地方,竟然發(fā)出“喀喀喀”的響動。
“什么鬼東西啊~比石頭還硬?!”柏宿真輕罵一聲停下了動作。
原來這脾氣死倔的童子,看起來軟乎乎的,可實際上竟如此堅硬,這身體,自然不是凡間小孩兒可比,可堅硬得堪比巖石也是有些出人意料。
不,若是普通的石頭,早就該被白蛇輕易壓碎了,這個硬度莫說尋常的石頭了,就是它曾見過的玄武坑里最堅硬的晶石,跟這具身體比起來,可能還差那么一點。
難怪剛才和小鬼過了那么多招,他從頭到腳也不知被自己打了多少處了,卻處處只受皮肉之傷,而按理說,柏宿真使出的力道足夠打落西風(fēng)崖的石壁了,換到這樣的肉身身上,怎么也該斷手斷腳才對。
柏宿真有些好奇了,它還真想研究研究這臭小鬼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它停下動作,盯著阿善的腦袋好一會,他頭上那兩個小揪揪早已散落,炸毛似地立著,還有幾根更不聽話的雜毛,亂七八糟地貼在臉上。
這些亂發(fā)也沒能遮住他臟兮兮的花貓臉,那副模樣,忽略掉從他眼睛里噴出來的怒火的話,看上去就是個剛剛和同伴吵鬧完的普通小鬼。
“哎~”柏宿真實在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放棄了一般無所謂道,“算了,擠不碎……那還是生吞了吧……”說完便“啊”的張大了嘴。
“賴皮蛇!你有本事你就放開我,我們再比一次!”面對迎面而來的大嘴,阿善仍舊昂頭挺胸毫無畏懼。
“哎!你當我傻呀?”柏宿真甩尾拍了拍他高傲的腦袋,力道之大,竟發(fā)出“砰砰”的悶響,“喔!這不是個大西瓜嘛~”
“啊??!蛇精你少狂,等我家大師來了,叫你不要死得太難看!”
“吼,你嚇唬我啊,”白蛇用尾巴尖兒戳戳童子的臉蛋,又扒拉扒拉他的額頭的頭發(fā),“死到臨頭了還這么嘴硬。我看你沒搞清楚狀況,你家大師,正被我的‘金飛梭’追著打呢,等我吃了你,我再吃他,讓你們在我肚子里快樂團聚~”
“……”
阿善頓了一下,就又開始吵吵嚷嚷,顯然不想乖乖受死,聽得柏宿真耳朵疼。
他“大師!大師!”地叫喚著掙扎起來,卻根本掙不脫白蛇鐵鎖鏈般的纏繞,不論他怎么掙扎,那盤纏得緊緊的蛇身饒是紋絲不動。
柏宿真看他那樣子真是又得意又好笑,但它根本不予理會,只自顧自地研究起來,“這玩意兒,從哪里開始吃呢……都多久沒吃肉了,還真想不起來從哪里下嘴?!?p> 它張開大嘴在童子的頭上試了試下口的位置,好像就要咬下去了,卻又慢慢離開,后又再一次假裝要咬,卻也再一次將咬了一半的童子的腦袋吐了出來,就這么反反復(fù)復(fù)好幾次,好像在戲弄獵物一般。
柏宿真這樣屢次三番的吞吞吐吐,就是為了看那小孩的反應(yīng),小孩竟也沒叫它失望,它見阿善的臉上青白變換卻故作鎮(zhèn)定,驚懼之余,眼里怒氣更甚,就別提多有趣了。
“啊呀哎呀,別緊張,”柏宿真再一次吐出童子的腦袋,“我逗你的呢,我從來不吃小孩的,放心吧?!?p> 沒等人家放心呢,柏宿真又道,“吃,我是不吃的……”它一改開玩笑的態(tài)度,語氣瞬間變得異常冰冷,“我要一點點把你絞死~先把你的皮肉擠爛,再將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勒斷,全都碎成渣,之后,你就會被自己的碎骨頭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把內(nèi)臟給扎爛,啊哈哈哈哈……不過你放心,待會我勒到你七竅流血,五臟六腑全部血肉模糊的時候,你也還是清醒的,只是你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那才好玩嘞!你那大師,也救不了你~”
也許是兀自想象了童子被勒得哇哇亂叫含淚求饒的樣子,柏宿真竟然高興地嗤笑起來了。
阿善聞言果然面色慘白,“死蛇精臭蛇精!你放開我??!看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取你所有靈氣把你拿來煉新的靈珠!”
“手下敗將就別再叫囂了!浪費力氣逞這口舌之快,還不如想想自己還有什么遺言。誰讓你一個毛頭娃娃,心腸就這般歹毒,我勸你重新投胎以后一定記得要善良,今天就當作我教你做人了!”
說完,柏宿真一邊奸笑一邊加大力氣像擰抹布似地擰動阿善的身體,就聽阿善嘴里還不停“大師……大師……”地叫喚,柏宿真真就生氣了,“叫也沒用!沒人會來救你的了~”
白蛇說著身體便越勒越緊,細聽,都能聽到阿善身體里骨頭移位時的“咯咯”聲了,再配合上童子的慘叫,在它聽來真是無比悅耳。
……
“放開他吧?!?p> 白蛇還在盡情享受折磨對手的快樂,這時卻聽背后有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來。
柏宿真立即循著聲音轉(zhuǎn)過頭去,就看到那個穿著女裝的男子赫然出現(xiàn)在它眼前!在隔了老遠的懸崖邊,腳不著地地漂浮在半空中,右手撐著膝蓋左手支著下巴,就那么盤腿坐著,一副看戲看了很久的姿態(tài),那懶洋洋的樣子著實叫人生厭。
更叫柏宿真可氣的是,這人一點受傷的跡象也沒有,而本該將他扎成馬蜂窩的“金飛梭”,竟然集體像一群白蝴蝶似的,靜靜在他身側(cè)環(huán)繞?!
怎么可能?
柏宿真本能地心跳加快氣血逆流——他怎么在這里?他在這里多久了?自己怎么一點也沒察覺到?
“你什么時候在那兒的?!”
白蛇竭力掩飾自己的驚愕,心里卻在咚咚打鼓:真是難以置信,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柏宿真不信邪,又集中心念探了探氣——沒有!還是感覺不到!不,與其說感覺不到,倒更像是這人壓根就沒有任何氣息?!
“剛才一直都在呀,”觀影大師倒顯得云淡風(fēng)輕,“從你……要教阿善做人那會兒開始?!?p> “大……師……”童子艱難地喚道,“剛才您為什么不出手??!”
看到座下童子仿佛危在旦夕,這主人卻還分外從容,“哎呀,作弊被它發(fā)現(xiàn)了嘛……況且人家也說了,二打一,我再幫你,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啊~”
“我才……不在乎、是怎么贏的呢!”
看到阿善這犟脾氣上來,觀影笑瞇瞇地比了個別說話的手勢,“可老是用‘太真玄虛術(shù)’幫你隱形,我也很累的,何況又已經(jīng)被小白蛇得知了竅門,再用多少次,你也一樣會被它發(fā)現(xiàn)。輸了就是輸了,別耍小性子了?!?p> 童子不想承認自家大師說的在理,可自己又無法反駁,便只好噤了聲,只是心下仍是不服氣得很。
觀影似是欣慰,臉上的笑容定格,在柏宿真看來卻略顯虛假,偏偏對方又將這假笑的面孔轉(zhuǎn)向了自己:
“小白蛇,這些蛇鱗是你‘掉’的吧,還給你咯~”
語畢,觀影大師右手輕輕一揮,那些原本在他手邊繞飛的“金飛梭”就好像突然接收了主人的指令,同時有了共同的明確目標,齊刷刷朝著柏宿真飛來。
柏宿真見狀立刻在身前支起風(fēng)盾,下一秒,它自己的鱗片就暴雨般“嗒嗒嗒”打在了風(fēng)盾上,雖然全都被及時擋下并未傷及它的身體,可那種恥辱感,跟打在它身上也沒有什么差別了。
攻擊只一剎那便結(jié)束了,被風(fēng)盾吸收的劍雨安靜地漂浮著,柏宿真立馬將那“金飛梭”全數(shù)收回身上,原本吹發(fā)可斷的利器又變回了服服帖帖的鱗甲。
受到攻擊的柏宿真蛇口大張,頭上兩個鱗角也高高豎起,攻擊意圖明顯。它警惕地盯著對面那個似笑非笑的人,周身的風(fēng)盾未撤反增,風(fēng)壓增強了許多,將它自己圍得密不透風(fēng)。
柏宿真不得不承認,這什么觀影大師對“金飛梭”的控制力絕佳,甚至毫不遜色于它這個正主,只是有一點讓柏宿真覺得奇怪,以這樣的控制力,這么多“金飛梭”一起打過來,竟然沒有傷它分毫。
是,自己風(fēng)盾的防御是很強啦,可它注意到剛才那些“金飛梭”的速度相當快,打在它風(fēng)盾上的力道卻極小,這可遠遠未達到“金飛梭”該有的威力,而且它幾乎沒有感受到其中的殺氣?
柏宿真正疑惑,對面男子竟笑了,“小白蛇~你大可不必對我如此警覺,不過,自己的東西可要看好一點哦,不然很容易傷到別人,傷到自己……也是不好……”
柏宿真覺得他話里有話,冷哼一聲,將輕舞的“金飛梭”全數(shù)收回身上以免再被敵手利用。
“今天本不是來打架的,一切都是誤會,我先跟你道個歉,這樣大家彼此都不計前嫌可好?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嘛,對吧?就當是增進感情了,不過……感情再好,也無需一直在懷里‘抱著’,所以……你能放開他了嗎?”
“大師……”童子泫然欲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樣看才像一個七八歲小孩嘛。
“不可能!”柏宿真斷然拒絕,心想誰要跟你增進感情。
觀影也沒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的,這白蛇竟不買他的帳,而且顯然有自己的計劃,“今天我吃定了這小鬼,你叫放就放?我不光吃他,等下我還要吃你!”
“噗嗤~”太有意思了,觀影大師突然嗤笑起來,眉眼彎成一條細線,好像對方說了天大的笑話。
“好了好了~別說我沒提醒你,吃我倒沒什么,你吃他,對腸胃可不好。那我再代阿善向你賠個不是,你看你把他傷得也挺重,我還得費勁給他治,這不是連我也一并懲罰了嗎?該滿意了?!?p> 觀影大師雖然笑著,說的話也像在開玩笑,但那細長眼眸里射出的卻是不容置喙的威嚴,讓白蛇不禁戰(zhàn)栗。
感受到危險的白蛇,下意識將阿善勒得更緊了,原本看著還算松軟的蛇尾,竟一點點硬化而成一柄利劍,短劍的劍身因披滿堅硬鋒利的蛇鱗而熠熠生光。
柏宿真將短劍劍鋒直指童子眉心,厲聲道,“你最好別過來!我今天就是要他死,你又能拿我怎么樣?!”
“哦?”
原本盤腿坐在半空的男子終于起身,卻仍是不緊不慢,他輕飄飄落在懸崖邊上,然后輕輕向前走了兩步,那淡定自若的模樣可說意氣風(fēng)發(fā),盡顯從容,和柏宿真初見他第一眼時那氣喘吁吁的倒霉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那你動手呀~”觀影大師輕笑道,明明是男人,卻有種說不出的嫵媚。
“什、什么?”柏宿真顯然難以置信。
對面男子挑了挑眉,那意思是“你聽到我說的”。
耍我嗎?!
柏宿真大怒,但是同時嗅到危險的氣息,大喊道“你別過來!”,那柄蛇尾劍已經(jīng)高高舉起正欲刺向阿善的腦門。
本以為會看到腦漿四濺的場面,可現(xiàn)實恰恰相反,柏宿真只感覺眼前一片空白,腦子里也一片空白——它的蛇尾短劍還高高懸著,而對手卻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可能?!前一秒確實還在幾丈遠的地方,現(xiàn)在也是真真切切地來到了它身前,那么近,幾乎是臉貼臉,眼對眼,鼻尖都快要碰上鼻尖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太快了??!
等等!柏宿真還覺得哪里不對……它心下一驚,才反應(yīng)到——風(fēng)盾對這人竟形同虛設(shè)?
柏宿真瞬間瞪大了雙眼,下意識想要后退,同時風(fēng)盾已然在周身再次展開,旋風(fēng)狂舞,呼嘯的風(fēng)刃似要割開一切入侵者的身體。
觀影大師不急不忙向后一仰,然后伸出兩個手指,在那風(fēng)盾上輕輕一點,他毫發(fā)未傷,而那么強力的風(fēng)靈形成的護盾,卻竟然四分五裂支離破碎了?。?p> 一聲嘯鳴過后,什么風(fēng)盾不風(fēng)盾的,全都風(fēng)流云散了??!
觀影大師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柏宿真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壓。
柏宿真來不及思考,身體早已本能要逃。它飛速松開纏捆童子的身體,那奇長的軀干就像在空中散開的素色綾羅,靈活美妙,似于風(fēng)中舞動一般,向著古柏樹的高處閃電騰挪而去。
“想跑?”
阿善在柏宿真的束縛松解的一瞬間就迅速抽身,像泥鰍一樣滑了出來,跌倒在地,一起身就大喊著要追上去,卻被觀影大師出手攔住。
“還活蹦亂跳呢~阿善,你不是它對手,苦頭也吃夠了,別玩了。”
“我不!”阿善咬著牙,是倔強和忍耐一同發(fā)作了。
“又不聽話了?可是要我回去加倍地罰你?”
“可是……”
童子終于低下頭,心有不甘地不再說話。
觀影大師摸摸他雜亂的頭發(fā),小聲嘀咕,“放心……它走不了,本座還有事找它呢。”
阿善的頭發(fā)在主人的手下重新變得服服帖帖,兩個小揪揪被重新扎起,看起來乖巧順從,手藝相當不錯。
童子正享受他家大師為自己整理儀容呢,可當他抬頭看時,大師人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竟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