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麗真在軍訓前講過一句話:“高中的第一堂課不是我教你們的,而是教官。”
早上八點,當晨曦的柔光灑滿整個橡膠跑道和綠草坪,當瞭望塔頂?shù)拇笫㈢婍懥艘槐橛忠槐闀r,東曉所有的學生都已在操場集合完畢,靜等教官的到來。
沈敏敏碰了碰丁嚀的手臂:“哎,你說,那里面會有女教官嗎?”
丁嚀搖搖頭,低聲道:“不知道。應(yīng)該······會有吧?”
沈敏敏:“要不要打賭?”
丁嚀:“賭什么?”
沈敏敏:“我賭里面會有一個女教官,而且她會帶我們?!?p> 丁嚀:“我······”
沈敏敏打斷她:“那你就賭和我反方向的,可以嗎?”
不等丁嚀回答,沈敏敏就自作主張道:“可以的,那賭注就是把你小說借我看看?!?p> 丁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像是在說:你怎么知道我有小說?
沈敏敏也不幫她解惑,笑瞇著眼眸,撅著殷桃小嘴,揪住她的衣角,拽來拽去,撒嬌賣萌。
最后,丁嚀無奈,只好點了點頭。
九點半,王戈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兩聲,成功引來位垚的注意力。
位垚:“你早上沒吃飯嗎?”
王戈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吃了,但又餓了?!?p> 位垚很是無語地別開了臉。
這時,一輛頗為霸氣的面包警車停在了操場的柵欄外,車門一拉,十名穿著迷彩服的教官迅速下車集合,聽從總教官的指揮,整齊劃一地邁著有力且?guī)洑獾牟椒コ賵隼锩孀邅怼?p> 此時,女生們難掩自己的八卦之心,紛紛討論起來:
“你看那個長腿教官!”
“拜托,腿都長好嗎?”
“哎,你看那個第三排中間的教官!”
“第二排最外面的那個教官也好帥的?。?!”
“???竟然沒有女教官?上······”沈敏敏說到一半,趕忙捂住了嘴,看向丁嚀,微笑。
“有內(nèi)幕。”丁嚀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好吧,我輸了?!鄙蛎裘舭欀粡埿∧?,沮喪道。
丁嚀有點不忍,可終究沒借給她。
······
明麗真為了抑制住這種躁動的氣氛,讓全班人向右轉(zhuǎn),高個成了排頭兵,低個成了尾巴兵。但她估計萬萬沒想到,男生們的狂熱情緒也不比女生們的差。
丁嚀踮起腳望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她除了前面的人頭,什么也沒瞄到。當她剛把視線收近時,卻看到:
第一排的位垚很是粗魯、敏捷地將一個小的沙琪瑪塞到了他左邊那個光頭男生的上衣口袋里。
丁嚀收回視線。糾結(jié)了片刻,她如法炮制,將自己外套口袋里的那本小巧的漫畫小說偷偷塞到了沈敏敏的上衣口袋里。
教官們在主席臺抽簽,選擇自己要帶的班級。
分配給118班的是一個比較帥的男教官,大眼睛,雙眼皮,瘦高健碩,皮膚很白,但令人很搞笑的一點是,他講話時有著濃重的方言口音。
練習下蹲的時候,有一個人蹲得慢了,教練的眼神立即掃向了他:
“遲了——”教官的帽子在他腦袋上一拍,又問,“想嘛呢?你拖了銀家的后腿了。”
這人當即認真地回道:“教官,銀家不是故意的?!?p> “再來!”
第二次下蹲,又是那個男生,教練這回變得更嚴肅了:“你介小子要干嘛?zan出來!”
男生慢悠悠地走出隊列。
“快點兒,骨頭抽抽了?”教官又訓了句。
隊伍里,許多人憋著笑。
男生這才飛速地小跑到教官跟前,欠扁地說:“沒抽抽,就是不拾閑兒?!?p> “你介小子恁么比姑娘家還多si兒?zen笨揣,擱那兒zan軍姿!”雖然語氣一如之前,但明顯地,教官眼睛里藏了細碎的笑意。
而底下人的臉龐也早已憋笑憋成了豬肝色。
教官很通情達理地說:“別憋ze了,想笑嘛就笑嘛吧。待會兒加練si五分鐘?!?p> 話音一落,幾乎所有人都笑成了一團。
丁嚀揪了揪旁邊沈敏敏的發(fā)尾,問:“那個男生是誰???”
沈敏敏拍開丁嚀的手,隨意答道:“哦,他是昨天才來的轉(zhuǎn)班生,叫上官臨?!?p> 下午兩點,所有人都穿著迷彩的短袖和褲子,被迫欣賞著太陽竭盡全力的演出,吸納的熱氣和煩躁的表情則是最好的掌聲。
“報告——”楊數(shù)喊道,“教官,有人暈倒了?!?p> 方言教官跑過來看了看情況,隨后,讓楊數(shù)扶上官臨去校醫(yī)務(wù)室。
丁嚀聽到沈敏敏嘀咕了句:“切,林黛玉上身?!?p> 楊數(shù)經(jīng)過王戈和位垚他們時,余光瞟了一眼他們。然,兩人目不斜視地站著軍姿,并未理會。
休息時間的口哨一響,大家都一窩蜂地跑去了放水壺的地方喝水,男生一壺水,女生一壺水。軍訓期間,條件簡陋,要求嚴苛,沒人帶自己的水杯。一個水壺有一個壺蓋,所以,每次大家都得排隊,用壺蓋接水喝。自然水也不常常夠,時間也不夠。
等大部分人散了,丁嚀才跑去喝水。她把壺蓋放到了地上,舉起水壺倒水,結(jié)果搖了水壺三下,卻只倒出三四滴的水。
說不沮喪是假的,可,沒了就只能沒了。丁嚀安靜地在那兒蹲了幾秒后,準備扣上壺蓋返回。
未等她有所動作,有人搶過她手里的壺蓋,用另一個水壺給這個壺蓋加水。丁嚀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剛剛靠著樹干閉目養(yǎng)神的人出現(xiàn)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側(cè)臉像塊溫潤的美玉,沒有絲毫的瑕疵。在他的脖頸處,有一不大不小的黑痣點,這和剛滾落到此的汗珠竟產(chǎn)生了一種奇妙的和諧感。盡管有汗,但他身上那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還是濃郁好聞。丁嚀坐在后面的時候就經(jīng)常聞到。
“同學?”位垚看著前面這個扎一根麻花辮、臉上有幾顆青春痘,臉頰嬌小,帽子戴得歪歪的女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就像入了定。
倏然,位垚將她的帽子往右扯了扯。之后,他將女生的這個壺蓋放在地上,轉(zhuǎn)身將男生的那個壺蓋倒?jié)M水,端起來喝掉。動作過后,這女生還是和先前一樣盯著自己,表情無任何變化。
位垚又在她的眼簾前揮了揮右手,發(fā)現(xiàn)她似是出神了。
教官的哨聲響了。位垚皺了皺眉,又盯著她看了一秒,起身,利落地將男生壺蓋扣到水壺上,跑去集合。
等他一跑,丁嚀立刻張嘴,深吸了口氣正常呼吸。她緊接著端起地上的壺蓋,將水一飲而盡。然后,她也飛快地跑去集合。
無疑,她是最后一個到的人。不過,因為方言教官和別的教官正嘮最后一句嗑,所以,丁嚀沒有被逮到。
位垚看到了丁嚀急匆匆跑來的全過程,當然也沒有忽略丁嚀那因喝得太急而忘了擦拭的嘴角。
位垚瞇了瞇眼眸,視線盯向前排的某個方向,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