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曉是前年才施工完畢的一所新學(xué)校,而,丁嚀他們,則是東曉的第一屆學(xué)生。
那時候,有人曾公開罵道:“東曉是個連三流學(xué)校都比不上的垃圾學(xué)校?!北M管話很難聽,但卻是讓人無法馬上否認(rèn)的事實。
當(dāng)時候的校長聽到這話,笑了笑。之后,他在新生入學(xué)典禮上,開玩笑地對他們說:“你們是東曉的救世主,東曉的命運,就看你們的了?!?p> 所幸,幾年后的他們,光榮地完成了使命。
09年的東曉,為人津津樂道的,是美麗的校園環(huán)境和先進(jìn)的教學(xué)設(shè)備。這兩項,如果東曉排第一,就沒人敢排第二。
東曉的建筑很像歐式風(fēng)格,簡約大氣。這,也是丁嚀當(dāng)初選這所學(xué)校的原因。
晚上是歷史課,因為新書還沒回來,鄭老師就在班里十幾個“積極分子”的軟磨硬泡下,同意了他們看電影的請求。
哦,忘了說,丁嚀他們班的歷史老師是個男老師,姓鄭,叫鄭軍。鄭老師是一名剛從B大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剛到東曉高中來任教。他,似乎長得有點著急,比同齡人略顯老派。不過,這不妨礙全班人因為一場電影而喜歡上他的決心。
“鄭老師萬歲!”眾人齊齊大聲地歡呼。
“哎,小聲點,只能看這一次啊。等正式上課的時候,這個要求就再也不要和我提了啊?!编嵗蠋煱欀碱^,推了推眼鏡,看了眾人一遭,頗為嚴(yán)肅地告誡道。
“不會的?!奔渍f。
“老師你就放心吧,only one?!币已a(bǔ)充道。
“對的”、“嗯嗯”,大多數(shù)人紛紛附和。
丁嚀勾了勾嘴角,嘀咕:“這下可以放心地看小說了?!?p> 下一秒,甲就指揮前排坐著的同學(xué):“哎,哎,哎,趕緊關(guān)燈?。。。 ?p> 乙也指揮著坐窗戶旁的同學(xué):“快,拉窗簾,趕緊的?。〉仁裁茨兀。。 ?p> 這時候的教室,人聲鼎沸,亂得像一鍋粥。女生們互相拉凳子坐在自己的好朋友旁邊,邊聊天、分享零食,邊等電影開場。男生們也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討論最近的新游戲或籃球賽,這個說完,那個說兩句,或是中途岔個話兒。
而一旁默默忙活的鄭老師,終于歷盡千辛萬苦,在黑暗中將他的U盤插了進(jìn)去。
“肅靜,”鄭老師高喊一聲,“你們要看《長江七號》還是《梅蘭芳》?”
男同胞們:“《梅蘭芳》——”
女同胞們:“《長江七號》——”
“只能選一個?!?p> “哎,《長江七號》都看過了,就不能看個新的嗎?”楊數(shù)和甲乙等人不滿道。
“誰說看過了?再說了,看過又怎樣?重溫一下,不行嗎?”沈敏敏坐去了前排,為女生發(fā)聲。
“不行,就看《梅蘭芳》?!奔滓荒_踏在自己的板凳上,霸道地說道。
“就看《長江七號》?!焙蜕蛎裘敉魂嚑I的女生們異口同聲地反對道。
局勢越來越混亂,這時,鄭老師說了一句話,因為太吵,丁嚀沒辦法判斷他說了什么。
倏然,有一個聲音突破了重重包圍,闖了進(jìn)來:“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了,鄭老師剛剛說,要不我們別看了?”
丁嚀一下子就辨識出,這是自己前面這人的聲音——嗯,如一杯溫開水,淡然而不容錯過。
瞬間,教室安靜得落針可聞。
“要不我們投票?得票多的一方?jīng)Q定看什么電影?”
“行,我同意?!睏顢?shù)和王戈舉起手贊同道。隨后,其他人也默認(rèn)了這個辦法。
一分鐘后,男生們最終還是以一票之差落后于女生們,因此,播——《長江七號》。
電影開播,丁嚀無意識地看到鄭老師的視線往她這邊停留了好幾秒。但是,前面這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
丁嚀心里吐槽了句:“假傳圣旨?!?p> 當(dāng)別人專注看電影的時候,丁嚀悄悄地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從七叔書攤五塊錢買的一本小說——《王妃盛寵瞎子王爺》,又偷偷拿出了一個還沒手長的袖珍手電筒。
她先將小手電亮燈的那面貼著桌子,豎立起來,摁開關(guān)。然后,借著電影屏幕的微弱光亮,她把小說翻到了第十二章,再將小手電輕輕地歪挪到桌面邊沿,然后快速拿起小手電,用左手捂住小手電筒的大部分光,只留下一束光。這時,左手同時也抓住了小手電筒,右手撤離。
丁嚀瞅了瞅周圍,發(fā)現(xiàn)沒人太注意她的小動作。于是,她將小手電放到書跟前,開始閱讀,右手每隔一會兒就幫忙翻幾頁。
“我要做一個窮人,因為爸爸說,只要有骨氣,不吹牛,不打架,努力讀書,就算窮,到哪里都會受到尊敬的。”
這幾句臺詞引得戲里戲外的聽眾都笑出了聲。
不知什么時候,丁嚀和位垚同時抬起了頭。他們都沒有笑。之后,丁嚀繼續(xù)低頭看小說,而,位垚則盯著屏幕,開始認(rèn)真看這部電影。
影片過半,楊數(shù)搬著凳子坐到位垚旁邊,而位垚的同桌是王戈。所以,這三個四中的都聚集在了這。
“位垚,今年你爸媽回來過年嗎?”不等位垚回答,王戈的左手臂越過位垚,使勁兒戳了戳楊數(shù),瞪了他一眼。
楊數(shù)也突然意識到什么,又隨口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偷聽到一個重大消息。”
“什么消息?”王戈好奇地問道。
“我偷聽到曹永剛和老班的談話了,他們說,東曉要對我們軍訓(xùn)兩周。”
曹永剛,他們的年級部主任。
“???曹永剛怎么這么慘無人道?小爺我剛把牛奶般白嫩的肌膚養(yǎng)回來?。 蓖醺臧Ш客甑南乱幻?,看向位垚,“老大,要不我們搞個病假條,等軍訓(xùn)完,我們再來上課,怎么樣?”
位垚終于從屏幕上移開視線,斜睨他:“你那不是牛奶般白嫩的肌膚,而是耐揉捏的黏性白面團(tuán)?!?p> 等王戈反應(yīng)過來時,楊數(shù)已經(jīng)笑出了驢叫聲。
“笑夠了嗎?”王戈威脅地瞪著楊數(shù),仿佛下一秒就會沖上去揍他。
過后,“軍訓(xùn)這事兒到時候再看吧。我聽時運說,溫恬婉去了一中,你知道嗎?”楊數(shù)半開玩笑地問位垚,但他的眼睛告訴別人:這個答案他勢在必得,這才是他現(xiàn)在坐在這兒的目的。
“不知道?!蔽粓惱淅涞鼗氐?。
王戈沒有插進(jìn)這個話題。
電影里,周小迪正開心地和長江七號玩鬧著。這邊的氣氛卻猶如寒冬,凍得人刺骨。
“真的不知道嗎?”楊數(shù)收斂起玩笑的表情,又問位垚。
“我還沒有閑到那個地步,”位垚此時也不再客氣,聲音像淬了冰似的,直接懟道,“你好像很喜歡過問我的私事?!?p> 良久,楊數(shù)眸光不善地盯了位垚良久。最終,他握了握拳頭,什么也沒說,搬著凳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們好像都沒注意到,后面,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