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楊墨忽然問:“你不問我和陳豪說了什么嗎?”
蕭北辰笑道:“你要是想說,我不問你也會說出來,你要是不想說,就算我問了你也不會說真話,那我不是自找沒趣了嗎?”
楊墨向著他端詳了一會,笑道:“你真的變成熟了很多?!?p> 蕭北辰笑道:“何以見得?”
楊墨笑道:“要是換成以前的你,一定會生一肚子的悶氣,不像現(xiàn)在這么理智?!?p> 蕭北辰認(rèn)真開車,忽然變的沉默了起來,路邊欄桿上倒掛著的鮮花,一簇一簇的,借著霓虹燈的光亮,漾出紅艷艷的幽光。楊墨繼續(xù)說道:“一諾是我很好的一個朋友,今天在酒會上看到的陳豪就是他的丈夫,不過他們快離婚了,陳豪的態(tài)度很堅決?!?p> 蕭北辰不再沉默了,道:“為什么離婚?”
楊墨惋惜的說:“感情不合了。”
蕭北辰道:“既然這樣,離婚了也是好事,兩個人都解脫了?!?p> 楊墨嘆了口氣,忽然說:“你還記得我當(dāng)初拿回來的拿束百合花嗎?就是他們結(jié)婚時一諾給我的捧花,那個時候真沒有想到現(xiàn)在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蕭北辰下意識里想起咖啡店里那一瓶百合花,眸光暗沉了下去,安慰道:“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墨,想開點,幸福的婚姻對兩個人來說是天堂,而不幸福的婚姻對兩個人來說就像是墳?zāi)?,你朋友離婚后一定會過的更好的?!?p> 楊墨笑了一笑,把頭靠在車窗上,低聲說:“謝謝?!?p> 回到家洗漱后,楊墨正想打電話告訴一諾她明天會過去,手機(jī)鈴聲卻呼呼的響了,她抬眼一看見是弟弟的電話,不覺心中吃了一驚,可是這個電話并沒有帶給她喜悅。
只聽弟弟在電話里一面憋著哽咽的聲音,一面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大姐,爸爸去世了,你快回來吧!”
楊墨震驚的不知道回話,心想前幾天看到還好好的,怎么就去世了呢?于是她疑惑地問:“去世?怎么去世的?”
弟弟依舊是哽咽著的說:“媽媽說是車禍,是別人開車撞上了爸爸,大姐,你什么時候回來?”
楊墨心中凝思了好一會兒,她本來想說明天回去,可又一轉(zhuǎn)念想到,連父親去世了這樣的大事,都是等到最后舉辦葬禮的時候才告訴她,而且還是讓一個才十一歲的孩子打電話告訴她,果真是不把她當(dāng)成楊家人??!真的有志氣。既然這樣,她又何必這樣勞心勞力呢?想到這,楊墨冷冷地說:“后天吧!”
第二天,楊墨照例早起為唐父唐母準(zhǔn)備好早餐,然后坐地鐵來到一諾那邊。地鐵上,楊墨就像其他行人一樣,閉著眼睛靠在鐵桿上閉目養(yǎng)神,不像是一個有心事的人,但她不可否認(rèn),明天去B城的行程,她一刻也沒有忘記。
楊墨只敲了一下房門,房門便從里面打開了,她忍不住調(diào)侃:“我說劉大小姐,你不會是特意坐在門后面等著我吧!哇……你看小二的尾巴搖的多么起勁呀!就像風(fēng)扇一樣帶勁。”
見到小二,那些煩心的事情全被楊墨一股腦的全甩在了九霄云外,包都沒有放下就彎腰一把把小二抱在了懷里,喃喃地說:“我怎么覺得它長大了好多呢?一諾,一諾,你握握它的腿?!闭f著就把小二的前腿湊到一諾面前。
一諾無奈,只得伸手握住,道:“天天吃那么多,不長大才怪呢?我都要被它吃窮了?!?p> 楊墨笑道:“干嘛這樣說小二,小二會傷心的?!?p> 一諾卻又很煞風(fēng)景地說:“我覺得你現(xiàn)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包放好,把鞋換好。”
楊墨嘟嘴道:“行,小的遵命?!闭f著很不舍的把小二放了出去。
“喝溫水還是開水?”一諾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
楊墨一聽,心下為一諾聽進(jìn)了她的話而高興,于是一邊走去水龍頭洗手一邊豪爽地說:“開水。”
雙手握著玻璃杯,一邊抿著水,一邊環(huán)顧著四周,道:“看來小二在家里,給你帶了不少生活氣息過來嘛!說起這個功臣呢?非我莫屬了?!?p> 一諾輕笑一聲,道:“還功臣呢?阿墨,你真不打算和我說實話嗎?”
楊墨聽到實話二字,心咯噔了一下,裝傻似的說:“什么實話?”
一諾難得的好脾氣,“你上次吃的藥,我拿去藥店問過了醫(yī)生,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治胃病的藥,而是治胃癌的藥。”
楊墨聽完,心七上八下的,就像心底的秘密被別人戳中了一般,她笑道:“已經(jīng)手術(shù)切除了,那些藥是一些輔助性藥物,我不告訴你是怕你擔(dān)心?!?p> 一諾皺著眉頭,道:“你總是喜歡把事情悶在心里,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是應(yīng)該相互麻煩、相互擔(dān)心的,要不然豈不變成馬路上的點頭之交了?!?p> 一諾這話雖是責(zé)備的語氣,但說的真誠,令楊墨心頭一熱,硬著喉嚨道:“謝謝”
一諾坐了過來柔聲問:“什么時候的事情?”
楊墨笑道:“四年前的時候,我本來都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想著司馬遷說的那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卻也釋然了,可能閻王爺可憐我吧!竟然讓我遇到了一位醫(yī)生,他說他有辦法能治好我的病,所以我就跟著他去了瑞士。”
一諾沉默了良久,道:“現(xiàn)在是確定好了嗎?不會再發(fā)作了吧!”
楊墨搖頭,“我也不知道,他說差不多好了。”
“那個醫(yī)生是中國人還是瑞士人?”一諾問。
“中國人,他……”楊墨忽然頓住了,臉頰上浮現(xiàn)出隱隱的羞紅,向著一諾道:“一諾,我結(jié)婚了,他現(xiàn)在是我丈夫了?!?p> 一諾震驚的嘴巴一張一合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眼睛睜的大大的像一顆圓溜溜的黑寶石。
楊墨繼續(xù)說,像是自述又像是在對著一諾說話,這么多年了就像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機(jī)會似的,“他一開始瞞著我交了全部的醫(yī)藥費(fèi),說是醫(yī)院有一項合伙人家屬醫(yī)療免費(fèi)政策,我竟然相信了,還和他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呵……一諾,你說我是不是很天真?!?p> 一諾看著楊墨沒有說話,就像在聽著天方夜譚一般。
“后來我的主治醫(yī)生無意中說,醫(yī)院根本就沒有這項政策,我才恍然大悟,但是已經(jīng)沒有后悔藥了,我看出他對我有愛慕之情,所以,就——”
“可是你并不愛他?!币恢Z一語道破的說。
楊墨苦笑了一聲,道:“生活就是這樣的,如果結(jié)婚的兩人都是兩情相悅的話,那就是童話了,不過,我現(xiàn)在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他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我真的是被他感動的愛上了他吧!”
小二似乎是餓了,在楊墨和一諾的腳邊來回的蹭著,不時跳起上半身舔兩嘴一諾搭在膝蓋上的手。
楊墨站起身來,在茶幾上搜索著,道:“你的狗糧放在哪里?我看小二是餓了?!?p> 一諾拍了拍小二的腦袋,道:“電視柜下面,真不知道它吃進(jìn)去的狗糧都去了哪,總也吃不飽,早知道德牧的食量這么驚人,我應(yīng)該買只泰迪的。”
楊墨急忙阻止說:“一諾,德牧是大型犬,每天陪你散步都是耗體力的活,又是長身體的時候,你什么時候這么計較的,好了,狗可是聽的懂人話的,以后不要再這樣說小二了,要不然它會得抑郁癥的?!?p> 一諾一邊合著狗糧袋,一邊無奈的說:“行,你說的對?!焙鋈灰恢Z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的嚴(yán)肅了,道:“阿墨,你結(jié)婚的時候我沒來得及祝福你,現(xiàn)在補(bǔ)上,祝福你們,來,擁抱一個?!?p> 楊墨站起身,一邊張開手,一邊笑道:“就你,弄的這么肉麻?!?p> 一諾不以為然的說:“哪里肉麻了?就你在國外待了四年還這么保守?!?p> 楊墨笑道:“骨子里的習(xí)慣怎么那么容易改變?!?p> 小二伏在地上圍著碗轉(zhuǎn)著圈吃著,尾巴一搖一搖的,似乎是在向楊墨表示感謝,楊墨又忍不住彎腰拂了拂小二的腦袋,忽然,她眉梢垂了下來,嚴(yán)肅的說:“一諾,我昨天見到陳豪了?!?p> 一諾剝桔子的動作一僵,“哦”了一聲。
楊墨重新回到沙發(fā)上,只是這次卻是挨著一諾坐在一起,“我還看見了你說的那個女孩,陳豪帶著她出現(xiàn)在他們公司舉辦的酒會上?!?p> “我知道,他不管去哪里都會帶著她的。”一諾自嘲地笑了一聲,又問,“你覺得她美嗎?”
楊墨認(rèn)真看了會一諾臉上的表情,確定一諾情緒沒有激動后,于是她笑道:“我當(dāng)然是覺得你更漂亮了?!?p> “那是因為我們更熟?!币恢Z冷靜地說。
“一諾,你和陳豪結(jié)婚后,有一起去看過他家里人嗎?他媽媽還有姐姐有來這里看過你嗎?”楊墨關(guān)切的問。
一諾終于把橘子撥好了,扳了一半給到楊墨,“沒有,陳豪從來沒有開口說要我陪他回去,他媽媽和姐姐也從來沒有來過?!?p> “那他媽媽沒有怪你不回去看她嗎?”楊墨問。
“不知道,可能怪吧!也可能不怪,我猜陳豪一定已經(jīng)帶著那個女人回去過了,要不然以他媽那樣的思想,一定會催著我們要抱孫子的。”一諾一邊吃著橘子一邊淡淡的說。
楊墨好奇一諾今日一見似乎情緒平穩(wěn)了許多,不一會兒,楊墨就把一諾給她的半個橘子都吃完了,她似乎在醞釀一件即將要說的事情,“一諾,你有打算和陳豪離婚嗎?”
一諾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說:“我其實有這個打算,只是每次看到那小三在我面前那么囂張,還有聽到他媽媽在背后說我的那些難聽話我就不甘心?!?p> 楊墨把手搭在一諾的肩膀上,安慰道:“可是你并不開心?!?p> “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沒有什么開不開心的?!币恢Z繼續(xù)拿了一個橘子過來放在手里剝。
楊墨輕嘆了一口氣,道:“一諾,離婚吧!你還有我,還有小二,還有你爸爸媽媽,我們都希望你每天過的開開心心的,而不是一直糾結(jié)一個已經(jīng)背叛了你的初戀?!?p> 一諾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我想想?!?p> 楊墨有一絲心疼,她把頭靠在一諾瘦弱的肩膀上,道:“一諾,你應(yīng)該要多吃點,你看我都比你胖了。”
一諾睨了眼搭在她右肩上的玉手,譏諷道:“你這一雙手到處都是挖溝,還好意思說比我胖,你那誰就把你養(yǎng)成這樣了?!?p> 楊墨笑道:“你就別挖苦我了,要不我們打個賭好不好?一年之后,我們都要達(dá)到100斤,怎么樣?敢不敢賭?”
一諾錘了自己胸膛一錘,“切,這有什么不敢的,你說吧!輸了怎么懲罰?”
楊墨笑道:“輸了的那個人得答應(yīng)贏了的那個人任何一個條件,只要不是違背法律,違背道德的事情都不可以拒絕?!?p> “行,成交,拉鉤吧!”一諾一昂下巴,伸出右手小拇指胸有成竹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