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家宅,朱門高墻,幾重樓閣,幾層芳華。歧城既是一國都邑,也是皇親國戚,達官顯貴云集的地方,其中城西就是當朝丞相的宅子。
正堂之內(nèi),一片肅靜。
“回老爺,三少爺還沒起來?!?p> “這都什么時辰了,真是越來越不象話!”
堂上之人,一臉嚴肅,似嗔似怒。
“老爺,霖兒還小,貪玩點兒也是常情,想是昨兒睡晚了?!?p> 婦人端坐一旁,氣若幽蘭,溫婉賢淑。
“整日就知道廝混,就要及冠的人了,還沒個正形!”
堂上之人望一眼婦人,又道,“夫人平日少嬌慣些他,也不至今日這般了。”
“老爺……”
堂下眾人,皆不言語。
“老爺,可還記得上官家?小郡主若還在,如今同霖兒……”
“多年的舊事,怎又提起它?”
“老爺……”
“好了夫人,放心吧?!?p> 婦人不再言語,身旁之人卻陷入沉思。
源府后院,秋葉簌簌,幾個仆人低頭不語,神情緊張。
“三少爺饒命啊,奴婢知錯了……”
地上一名丫鬟,雙膝伏地,身體微微顫抖,看來受到了驚嚇。其他幾名丫鬟,一樣打扮,都低眉順眼地靜站一旁,不言不語。只見一位公子站在眾人面前,雙拳緊攥,怒氣沖沖的樣子。家丁不等吩咐,便將丫鬟拖走。
“三少爺……三少爺饒命啊……”
丫鬟不停求饒著,聲音漸遠……
這位公子叫源霖,是源家三公子。
源霖張開手掌,掌中一輪白玉,形似彎月,確認完好無損,方舒了一口氣。此時園中,一個小廝正穿過花叢,快步走來。
“少爺,蕓姑派人來了,說閣中今日又來了位姑娘?!?p> “走,去看看?!?p> 于是,匆匆離去。
小廝亦跟隨而去。
翠鳶樓乃是城中的一處煙花之地,多在晚上營業(yè),白天的樓中只有寥寥幾人,也不知主仆兩人這個時候去所為何事。沒過多久,兩人就到了翠鳶樓。
“公子來了,里面請。”
“人呢?”
“馬上就來了,您稍等?!?p> 蕓姑是這翠鳶樓的老板,她已經(jīng)派人去叫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住在憐香閣,一間別致的樓閣。
“誰憐胭脂女兒香,一朝品茗水已涼,只認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何家春燕繞舊梁?”
憐香閣中的一名藍衣女子,手撫琵琶,淺吟低唱,態(tài)似姣花照水,聲若出谷流鶯。她叫青沅,原是一位官家小姐,可憐身世浮沉,最后流落到了這里,一直靠賣藝求生。
不一會兒,一名粉衣女子踏進門坎,對藍衣女子說道,“青沅姑娘,蕓姑請姑娘過去一趟。”
“知道了?!?p> 藍衣女子放下琵琶,跟隨來人而去。
穿過幾彎回廊,下樓便是大堂,又踏過幾層門坎,帶路之人才停下步子,藍衣女子也駐足等候。
“蕓姑,青沅姑娘來了。”粉衣女子回道。
“進來吧!”
里面的人說完,便有人出來迎接,粉衣女子退在一旁,藍衣女子跟著進了門。
“你來了。”
“是,蕓姑找青沅,不知有何事?”藍衣女子望一眼蕓姑,她便是青沅,翠鳶閣新來的姑娘。
“跟我來吧?!?p> 蕓姑并未回話,只將青沅引進內(nèi)堂,正有位公子在弄著杯盞,茶也不喝,便是慕名而來的源三公子。
“公子,這就是昨兒新來的姑娘?!笔|姑對座上的人道。
源霖:“你叫青沅?”
“是?!鼻嚆涮痤^,望一眼源霖,眼前的公子楚楚衣冠,跅弛不羈,只看一眼青沅便低下了頭,毫不逾矩。
源霖掃了青沅一眼,端過手邊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蕓姑見狀,對旁人道:“茶涼了,去給公子換壺熱的來?!?p> “不必了?!?p> 源霖說著起身,理了理衣袖便邁步而去。
青沅站在原地,微微抬頭,望著離去背影,又回頭望一眼蕓姑,只見蕓姑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又端起飲了小口,青沅卻是不明所以。
“蕓姑……”
青沅想要詢問,蕓姑搶先一句,開口說道:“松音,叫人送姑娘回去吧!”
“是……青沅姑娘,走吧?!彼梢粽f著,讓剛才的粉衣女子進來扶青沅出去。
“青沅告退?!?p> 青沅行了行禮,粉衣女子便將她扶了去。
等人走后,蕓姑放下了茶杯,明顯不是因為茶,看來又白忙活一場。
松音:“可惜這樣一個風(fēng)流公子,又是癡情誤。”
蕓姑笑而不語。
午時的街道,正是一天中行人最多的時候,也最熱鬧。人群中,兩抹人影,一前一后,一主一從。
“少爺,咱們都找了這么多年了,仍舊杳無音訊,您還要找下去嗎?”
“為什么不找?”
前面的人也不回頭,后面的人小心地跟著,生怕把人跟丟。
“那少爺,咱們接下來去哪里?”
“天香樓。”
“少爺,您聽我說啊,今日你沒去前廳,老爺很是生氣,咱們吃完飯后趕緊回去,免得又惹老爺不高興。”
“話多!”
源霖說著加快步伐,將人甩在了身后,只當沒有聽進去。
“少爺?shù)鹊任野?!?p> 小廝呼喚道,前面之人頭也不回。他們很快就到了天香樓。天香樓是城中貴家子弟常來聚會的地方,陳設(shè)布置非比一般,一應(yīng)用物更是極盡精細。
“公子,您來了,快樓上請?!?p> “還是老樣子,上菜?!?p> “是?!?p> 伙計領(lǐng)著源霖上了樓,酒樓中空布局,二樓用屏風(fēng)隔成了幾間,坐在這里正好可以看到樓下大堂,那里歌舞升平,熱鬧非凡。源霖便坐在其中一間,他點了滿滿一桌菜,正跟著音律用筷子敲打酒杯,仿佛很享受的樣子。
“倒酒!”
“是?!?p> 小廝倒了酒,源霖接過酒來搖了搖杯子,眸中竟有了絲笑意,像是在掩藏某種情緒,又像是想起了開心的事情。
“少爺,咱們丞相府家大業(yè)大,憑少爺?shù)纳矸菀裁礃拥墓媚餂]有,為何偏偏就放不下……”
“你懂什么!”源霖明顯不悅,小廝也不敢再多說,平日里只盡本分就是了。
只見源霖將酒一口飲了下去,隨后放下了杯子,見酒杯空了小廝又倒了一杯,他自然明白源霖的心情并不好。
“少爺,您少喝點,否則夫人和老爺又該擔心了?!?p> “嗯?!痹戳赜侄似鹆司票?,“人人都羨慕丞相府,丞相府有什么好的……”
小廝嘆了嘆氣,早就聽說那位小郡主早就不在人世了,少爺卻一直不肯罷休,小廝有些同情源霖,只好任他去了。源霖望著窗外,只見這時人群中,一位白衣女子地舉著冰糖葫蘆,笑意盈盈地從天香樓走了過去。
“少爺,別愣著了,多點吃菜?!?p> “長生,你看見那位白衣姑娘了嗎?”
“什么姑娘?”
長生還沒問完,源霖突然朝樓下跑了去,小廝長生也跟了去。
“少爺,您去哪呀?”
隨后,主仆兩便來到了街上,一陣翻找也不見源霖說的人,奇怪的是偏只源霖留意到了。他挫敗地站在街上,“是我眼花了嗎?”
“少爺您在說什么?。俊?p> “沒什么,回去繼續(xù)喝!”
不知為何,心中更是解不去的萬般愁,唯有一醉麻痹自己,他通常都是這樣喝到大醉。
源府。
丫鬟們已經(jīng)在收拾飯桌了,源母在廳中坐了許久,身旁是一同用茶的源父。
“老爺,霖兒還沒回來嗎?”
“夫人寬些心吧,他玩夠了就回來了,不必費神?!?p> “嗯?!?p> 家里的人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就算源霖回家頂多也只是挨一頓罵罷了。從天香樓回去,源霖又這樣大醉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