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病因
孫策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怔忪無言,來晚了,費盡了心思,還是晚了一步。這個大男人再也承受不住心中哀痛,眼眶濕潤,忍不住流出一滴彌足珍貴的眼淚。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秦玊兒見孫策這樣人高馬大,氣勢磅礴的人物現(xiàn)在也潸然淚下,不禁覺得好笑。
“你哭什么,重霽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你當(dāng)我們絕命醫(yī)莊是浪得虛名嗎?就算你母親真咽氣了,我也能給救活過來?!鼻孬T兒胸有成竹道。
孫策聽此話燃起一絲希望,忙忙放下秦玊兒,拱手相求:“父親早逝,母親孤苦養(yǎng)活兄妹,在下不能盡孝人前報答養(yǎng)育之恩,愧為人子,還請姑娘妙手仁心,救我母親一命?!?p> 秦玊兒推門而入,腳步往里趕,面上不以為意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母親遲早也有那么一天,吳候不必太過感傷?!?p> 孫策在后急急跟著,秦玊兒說話還真是專撿不好聽的說:“娘親只要多活一天,我能多盡孝一天,便可少一份愧疚。”
秦玊兒不再言語,她剛?cè)腴T就聞到了濃郁的中藥味,細細嗅著分辨其中成分:阿膠,將軍黃,鹿茸,紅景天,三七,五味子?什么亂七八糟的!
秦玊兒停步瞪住孫策,訓(xùn)斥道:“誰請的該死的大夫,吃這么雜的藥,好人都給醫(yī)壞了?!?p> 孫策心中一驚,大夫都是他請來的,因為吳夫人久病不愈,他心急換了好幾個大夫,每個大夫診治出的病癥不一,開的藥自然也不一樣。
孫策連連躬身賠罪,自責(zé)道:“是我病急亂投醫(yī),請了許多大夫,沒想弄巧成拙,不僅沒治好病,還害了母親。”
秦玊兒走至鸞鳳床帳前,兩個穿著講究,打扮干凈的丫鬟跪在地上已是泣不成聲,秦玊兒不耐煩道:“就知道哭,聽著就煩,出去!”
孫策命所有伺候的大小奴婢在外堂待命,不準出聲,孫策親手拉開淡青色繡帳掛在雞爪鉤上,吳夫人躺在床上,蓋著一床厚厚暖被,面色慘白,雙目緊閉。
孫策見這副容貌心涼了半截,伸手在吳夫人鼻下探了氣息,果然斷了。雖然悲慟也不敢出聲,怕影響秦玊兒診治。
秦玊兒出手指在吳夫人頸部探脈,幸好,還有微弱跳動,突然驚叫一聲:“壞了!”
“怎么了?”秦玊兒一驚一乍,孫策心也跟著跳了一下。
“我的雙屜匣忘拿了!”剛才走的匆忙,秦玊兒又被騎馬吸引,居然沒將裝銀針的匣子帶在身上,沒有銀針就用不了冰琰針法。
“重霽丹在匣子內(nèi)?都怪我,催的太急,亂了姑娘的方寸?!睂O策十分自責(zé),臉上急出汗珠,秦玊兒想若是周瑜在此,少不了又要說她一頓,該死,好好的想他做什么,還欠罵了不成?
“不用急,我先為吳老夫人打開氣道,讓她恢復(fù)呼吸,等魯肅送來木匣,再醫(yī)治不遲。你幫我把吳老夫人的頭抬起,”秦玊兒不慌不忙道。
孫策坐上床頭,用手將吳老夫人頭抬至秦玊兒滿意的高度,不知秦玊兒有什么手段可讓人起死回生?現(xiàn)在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一切唯秦玊兒是從。
秦玊兒用手捏開吳老夫人干癟無色的嘴,扯下面巾,俯下身子,嘴對嘴朝吳老夫人氣管吹氣。
孫策還沒見過這種醫(yī)人的法子,更感激秦玊兒能不嫌棄的為母親嘴對嘴醫(yī)治,就是他這個孝子,也未必能毫不介意,何況素不相識之人。
反復(fù)吹氣多次,終于等到吳老夫人一聲咳嗽,秦玊兒趁機將吳老夫人喉管中的血痰吸出,吐在地上,就是這一大口濃稠血痰堵在吳老夫人喉管,斷了呼吸,吳老夫人喘過氣來,微微睜眼。
“母親,母親,”孫策喜出望外,連叫數(shù)聲。
秦玊兒忙去拿水將口中贓物漱干凈,吳老夫人被血痰堵住咽喉不能呼吸,秦玊兒沒有銀針為她打開管道,只能這個法子快速將血痰吸出來,若是開藥化痰,吳老夫人早咽氣歸西了。好在她從小習(xí)醫(yī),什么惡心的事都經(jīng)歷過,耐受力比常人強些。
吳老夫人十分虛弱,沒有力氣應(yīng)答,又閉上眼沉沉昏厥,但至少人有了呼吸,孫策的心放下一半,對秦玊兒的醫(yī)術(shù)信心倍增。秦玊兒能為他母親吸出血痰,就這份救命之恩,足夠他銘記一生。
秦玊兒讓孫策把吳老夫人放平,自坐在床邊細細為老夫人把脈。孫策在旁小心陪著,屋內(nèi)靜悄無聲,孫策不敢出聲,也不敢走動,既憂心母親病情,又怕打擾秦玊兒診治,只能看會吳老夫人,又望望秦玊兒打發(fā)時間。
秦玊兒平時雖然胡鬧,但看病還是十分認真,凝神鎖思,心無旁騖。
孫策見她鵝蛋小臉上嵌著一雙水晶葡萄大眼很是動人,俏挺鼻梁撥開云翳,櫻桃紅唇嬌艷欲滴,可惜這下半張臉上的肌膚生出暗紅色蛇麟,遮掩精致五官,只剩嚇人。若是將這蛇麟去掉,也是位難得的美人。
想秦玊兒是從絕命醫(yī)莊來,秦沛都任女兒這副模樣嫁人,估計這古怪蛇麟是去不掉了。
他素知周瑜愛美惡丑,多少模樣端莊的大家閨秀,尚且不能入他眼,何況面有瑕疵的秦玊兒,現(xiàn)在是為兄弟之義將終身幸福交付,他心中有愧。
燈火無聲,時間夾縫而流,孫策在擔(dān)憂和愁思中輾轉(zhuǎn)反復(fù),兩段煎熬,他性子最急,這種苦捱讓他恨不得出去找個人打一架才痛快。
秦玊兒足足切了一個時辰的脈才歇手,因為費心勞神,鼻翼上積滿細汗。
“姑娘,我母親怎樣了?”孫策在旁按捺不住問,聲音壓得極低,怕擾亂秦玊兒思緒。
秦玊兒不急著說,輕輕咳了一聲:“我口渴了?!?p> 孫策轉(zhuǎn)身去給秦玊兒倒一杯茶來,秦玊兒接也不接,瞟了一眼孫策,不滿道:“冷的?!?p> “是我大意了,來人,快給秦姑娘沏杯熱茶來?!睂O策吩咐道。
“奇了怪了,”秦玊兒高聲打斷,“又不是她們娘親病了,她們干嘛要伺候我喝茶,誰求我治病,就由誰給我奉茶?!?p> 孫策明白秦玊兒意思,并不介意秦玊兒的無理,他現(xiàn)在只差把秦玊兒當(dāng)菩薩供著,泡一杯茶不值什么,忙忙道:“姑娘要喝什么茶,我這有上好的西湖龍井,姑娘愛喝嗎?”
“湊合吧,”秦玊兒道,孫策轉(zhuǎn)身出臥房泡茶,奴婢們哪里能讓孫策動手,聽到二人談話早去沏茶送上,孫策推開不用,自己親手為秦玊兒沏了一杯熱茶奉上。
秦玊兒接過來小呷一口,茶味芳香,入口甘甜潤喉,果然是好茶。
孫策亟不可待問道:“姑娘,我母親的???”
“吳候,你可知,吳夫人這次病重,誰是罪魁禍首?”秦玊兒意有所指的望向?qū)O策。
孫策搖搖頭:“恕在下愚鈍,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并不知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