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條件
孫策聽這無端的嫁禍，頓時手足無措，不知此話從何說起，又不能跟秦玊兒強辯，不得不哄著這位吳老夫人的“救命稻草”。
“千錯萬錯都是在下的錯，前幾年四方征戰(zhàn)，無心顧暇家中老小，現(xiàn)在好不容易得了個安生之處，把母親接至吳郡安頓，我又忙于軍務(wù)，早出晚歸，口上說盡孝，卻不能親歷而為，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姑娘說的是?！?p> 孫策雖然謙卑，但所言都不在點上，秦玊兒道：“吳候以為我在跟你玩笑呢？”
“不敢，不敢，姑娘盡管教誨，在下銘記在心。”
秦玊兒也看出孫策是個十足的孝子，介于騎馬之事哄得自己高興，不十分為難他：“我問吳候幾件事，吳候看我說的對不對？”
“姑娘請講?！睂O策側(cè)耳傾聽。
“吳老夫人發(fā)病應(yīng)該是在中元節(jié)前后?！鼻孬T兒已將吳老夫人的脈息把握的絲毫不差，病兆也是了如指掌，若是簡單的把方子開了，將人救了，外人難知她本事，就不好談條件了。
不然他們還以為自己是湊巧治好了吳老夫人的病，哪里知道她能有今天的造詣，也是經(jīng)過勤學苦練，日月累計的不易。
孫策連連點頭：“正是，中元節(jié)后三天，母親突然不適，臥床不起?！?p> “老夫人常年郁郁寡歡，心事重重，中元節(jié)思戀故人，更是大悲大痛，飲食不繼?！鼻孬T兒探出吳老夫人肝郁血滯，肺氣浮腫，脾胃孱弱，是長年心結(jié)郁悶所致，故有所問。
孫策點頭，面色微微沉凝，他是將生死置于度外的大英雄，掩住心中傷創(chuàng)，依然沉穩(wěn)答道：“父親早亡，我在外常年征戰(zhàn)，生死交付出去，母親每日惴惴不安，替我擔心，心思自然重些。特別是去年，我一個胞弟遭遇橫禍，被屬下叛變殺害，母親因此生了一場大病，身子更差了。”
秦玊兒沒表現(xiàn)什么同情之心，淡然笑道：“吳候心疼老夫人，設(shè)法弄些好吃的來孝敬，沒想到弄巧成拙，鬧出一場大??！”
孫策被秦玊兒這話唬住，難道真是自己的錯，他大事小事纏身，外要奉承曹操怠慢其心，內(nèi)要安撫百姓管理郡縣，家中小事，他實在想不起來。
吳老夫人平日的飲食都是伺候多年的貼身丫鬟綠央張羅，便將綠央叫進來查問。
一個長臉丹鳳眼，有幾分機靈勁的丫鬟快步進來，眼睛紅腫成兩個紅雞蛋，聲音因哭已有些沙啞，跪地答道：“老夫人脾胃虛弱，飲食上大夫都有特意提醒，平日奴婢都不敢讓老夫人吃辛辣生冷之物，中元節(jié)前后，老夫人更是食不下咽，是奴婢們好不容易勸著才吃一兩口?！鳖D住，再無她言。
秦玊兒見綠央言語有隱瞞，瞟了眼孫策，孫策也看出來了，心中狐疑，綠央是個衷心丫鬟，不會知情不報，依然好言好語問道：“綠央，你仔細想想，老夫人那幾天胃口不好，也許想吃什么新花樣，你們給弄了來？”
綠央搖頭道不知，秦玊兒辛辛苦苦切脈問診，問到頭上，還敢不認。脾氣上來，上前給了綠央一個響亮耳光，厲聲呵道：“這是關(guān)系你家主子性命的事，你這個丫頭在這個當頭還不肯說實話，就流這么幾滴鱷魚的眼淚，等著給誰哭喪用呢？”
孫策是看綠央是母親的心腹丫鬟，這些年多虧她伺候在旁照顧，自己少操許多心，母親也十分喜愛她，素來看她比一般丫頭不同，不想拿出主子身份來嚇唬她，但聽秦玊兒這般篤定，也立起了威嚴，厲聲道：“綠央，你快從實招來，若有半點隱瞞，別怪我不顧多年主仆情誼，家法處置?！?p> 綠央被嚇住，跪地求饒：“奴婢···奴婢不能說，”
“怎么不能說？”其中果然有隱情，孫策追問，“你現(xiàn)在不說，非要等棍杖上身才說不成？”
綠央被逼無奈，低頭訥訥道：“中元節(jié)后一天，吳候派人送來兩只新鮮的河豚魚，老夫人就是吃了河豚魚當夜，腹部隱隱作痛，隔天就臥床不起了···”綠央適可而止，不敢再說。
秦玊兒十分得意看向?qū)O策，一切都在她料想之中，等著看這個大孝子出糗。
孫策面色窘促，河豚魚的確是他托人給老夫人弄來的，這也是因母親愛河豚的鮮味，是為孝敬母親，難道自己真好心辦了壞事？孫策細想一番，自以為找到破綻，指著綠央振振有詞道：“我讓你如實招來，不是叫你胡亂栽贓，老夫人愛吃河豚魚不是才有的事，一向吃了都沒事，為何單單那天我送來的兩條吃了就有事？”
綠央磕了個響頭替孫策解釋道：“奴婢也覺奇怪，按理說，廚子處理河豚魚都十分小心，并且都會試菜，況且，老夫人的癥狀根本不是河豚中毒，奴婢們也覺得與河豚魚無關(guān)。”綠央掩了后話，吳老夫人發(fā)病前就只吃了河豚魚，沒吃別的。
孫策似找到證據(jù)，對秦玊兒道：“姑娘聽到了，再說以姑娘的醫(yī)術(shù)，也能斷出母親不是吃了河豚魚的緣故，還請姑娘不要賣關(guān)子，直言相告，在下實在經(jīng)不起姑娘這番驚嚇?！?p> 秦玊兒“噗嗤”笑道：“你不是號稱‘小霸王’嗎，遇到我秦玊兒，怎也變成‘無膽匪類’，這么經(jīng)不起嚇的？”
秦玊兒出言不遜，孫策也只能忍氣吞聲，但這話確實些過分了，只能“一切以母親安危為重，”不與計較。
“在下是戰(zhàn)場上是所向披靡的悍將，無人能敵，可在醫(yī)術(shù)上是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還請秦姑娘指點迷津?！睂O策暗中提了提自己的威風，想他攻陷城池，降服敵將，斬殺敵軍，眉頭都不曾皺一下，頭也不曾低一點，可今日算是遇到對手了，秦玊兒如此刁鉆，不分尊卑，言語直率，像···對，像自己的絕塵，野性使然，雖有傲人的本事，還需費心馴服。
他不是不信任周瑜的本事，只是對絕塵，自己是一眼相中，費心費力也心甘情愿，而秦玊兒，周瑜總有些被逼無奈，這二人能否結(jié)成良緣，孫策隱隱有些擔心。
秦玊兒并不知因她一句之言，孫策會想出這么多，依然笑盈盈道：“吳老夫人此病的確是吃了河豚魚，但不是中毒。老夫人愛吃河豚魚，不僅吃下魚肉，還吃了河豚魚皮外的小魚翅。她有胃疾，一般之物都難消化，這魚翅更傷，被扎出血，因胃中出血引起身體不適。你請的庸醫(yī)不知病根，以她身體孱弱需要進補，給她服用各種補藥，加重胃的負擔，出血難止，又現(xiàn)貧血之癥，大夫這次是‘對癥下藥’，給她補血，適得其反，出現(xiàn)血崩，方才被血痰堵住咽喉，不是我及時施救，老夫人就被活活憋死了。本是小癥，卻因你們瞎折騰，把老夫人害得生命垂危，奄奄一息?！?p> 孫策聽秦玊兒道清原委才恍然大悟，知道吳老夫人病根所在，更對秦玊兒醫(yī)術(shù)欽佩非常：“還請姑娘施手救我母親，在下感激不盡。”
秦玊兒使出慣用伎倆，笑道：“吳候不需客氣，我們絕命醫(yī)莊行醫(yī)天下，都是有利而為，我可以救吳老夫人，但有個條件?！?p> 孫策一愣，知秦玊兒古靈精怪，必然早打好了主意：“秦姑娘但說無妨，任什么條件我都依你?！睂O策是豪爽之人，也不細想，滿口答應(yīng)。
“我若醫(yī)治好了老夫人，重霽丹吳候也用不著了，就還給我吧？”秦玊兒能這么積極救人，最后的目的，還是舍不得那粒重霽丹，外人都知道重霽丹珍貴，但只有真正的行醫(yī)者才明白此丹的價值。
秦玊兒本無意救吳老夫人，最終被周瑜信中言辭感動，為他籌謀，記起臨行前秦沛的叮囑，才費心費力，甚至不嫌臟的吸出血痰來救治吳老夫人，只為留下重霽丹，為周瑜日后謀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