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兒悶悶不樂地坐在車廂內(nèi),聽著火車?yán)蠎B(tài)龍鐘地朝前移動的突突聲,賭氣地別過頭不去瞧身側(cè)周惟民靜如死水般看報的面孔,但另一邊又是沒有正形的陸時予,明知道她把氣鼓作一團都快炸了,還非要沖著她做鬼臉,有時候真想在他腦袋上敲個脆響,要他往后別做這些無聊的舉動。不過眼下最緊要的還是與惟民舅舅爭個是非曲直,好叫她心口上的委屈咽下去,“我就不明白,為什么我不能去找杜若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想報恩而已。”
“沒有人不讓你去?!敝芪┟褫p描淡寫地翻著報紙,說,“腳長在你自己身上,又沒有人鎖住你,你想去哪都可以去。但你要是偷車逃跑,又把組織的車隨隨便便丟在路邊,就是違反了規(guī)則,既然違反了規(guī)則,當(dāng)然要受到懲罰?!?p> 周惟民的臉從報紙下移開一寸,只透著一只眼睛掃了月兒一眼,然后又假意抖了抖報紙,繼續(xù)用波瀾不驚的口吻說道,“況且人家杜府連門都沒讓你進,你還不死心嗎?來上海前我是怎么和你們說的,你又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所以現(xiàn)在是翅膀長硬了,可以把舅舅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是嗎?”
“我們哪里敢。”陸時予嬉皮笑臉地應(yīng)和道,“偷車逃跑是我的主意,惟民舅舅,你就別怪月兒了,要打要罵都有我陸時予扛著。”
周惟民放下報紙,整整齊齊地疊成四方豆腐塊,嘴角上揚,不知是暗暗嗤笑還是何意,竟是完全沒有理會陸時予的攬罪上身,只是折回去了上個車廂,晾著月兒和陸時予兩人面面相覷。月兒還懊惱著,她怎能想到舅舅會在升平酒樓門口把他們逮個正著,連錯愕和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不容分說就抓著他們上了車,直奔火車站而來。
月兒和陸時予換了位子,托腮看著窗外徐徐后退的山脊和樹影,心下悲涼無狀,想著自此一別,爾后欲見若愚哥哥就越發(fā)遙遙無期了,不禁摸了摸內(nèi)襟上縫制的布口袋,里面的鋼筆還安然躺著,她索性掏了出來,本打算睹物思人一番,卻登時睜圓了眼睛,這手中的鋼筆哪里還是若愚給她的那一支,分明卻是個頂替物,形狀,顏色都不對,更別說有什么刻字了。月兒慌了神,手中的筆被攥得發(fā)燙,竟是額間也沁出了細(xì)細(xì)的汗珠,張口時語無倫次,“時予,時予,我要下車,我得回去,回去。”
陸時予回頭瞧她,還未覺察出她的異樣,只問,“這火車不會停的,你怎么下去?況且就算你下去了,你身上沒有錢,又要怎么到上海去。不是我勸你死心,只是這杜家,你根本就進不去?!?p> 月兒的手顫抖著,把那支贗品展予陸時予眼皮子底下一看,說,“你看到了吧,我的鋼筆被調(diào)包了,會是誰想要一支舊鋼筆呢?我一定要回去查清楚,再把鋼筆找回來?!?p> 陸時予自然也怔愣了,這支鋼筆對月兒來說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但眼下他們和舅舅三人在前行的列車上,回上海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心里掂量得清,況且回去了又能怎樣,是誰調(diào)的包,目的為何,在哪或何時下的手,他們一概不知,連猜測的方向都沒有,這般大海撈針著實無用,倒不如試著勸一勸月兒,“你要怎么查?到街上去逢人便問一問嗎?你看你的鋼筆至少是個值錢貨,就算有點舊了,好歹也能賣個價錢,人家拿這么個筆和你調(diào)包,不就是想撈點小錢嗎?現(xiàn)在保不齊都已經(jīng)轉(zhuǎn)了兩三道手了,你要怎么去追回來?舅舅一向夸你明理又識大體,怎么一旦牽扯到了杜若愚,你就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明白,非要使性子,讓所有人為難嗎?”
月兒不置一詞,啪嗒啪嗒地掉了眼淚。所以周惟民手拿面包回座時,看到的就是宋月兒眼淚灣灣,低眉頷首的模樣。他悄悄把面包朝月兒跟前一遞,念及月兒的重情守義,也不忍再苛責(zé),說了軟話,“吃點東西吧,你和若愚都是好孩子,只是一時沒有緣分罷了,等以后有機會,我?guī)闳ザ偶艺宜?,這樣總行了吧?!?p> 月兒抬起淚眼,點了點頭。
幾日幾夜的火車奔襲,三人終于回了廣州。去時心懷憧憬,所以也不覺著累,可同樣的歸程,卻把月兒掏了空,甚至下車后腳步飄浮,著家后昏睡了一日一夜。
若不是薛凝露突然登門,恐怕月兒還貪戀夢中。揉著惺忪的眼看向凝露,月兒竟淡淡莞爾。她和凝露相識已久,一顰一笑皆是暗號,又怎能猜不出她兩頰緋紅,雙目含情地跑來,一準(zhǔn)是有了什么妙不可言的情愫暗暗生長。
“說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你發(fā)生什么好事了?”所以在凝露啟齒前,月兒先把猜測說出了口。
凝露欲語還休,又掩面羞赧了一回,才道,“我是想讓你幫我去醫(yī)院看望一個人,順便,順便再打探打探他的心思?!?p> 月兒聽明白了,凝露口中的‘他’,想來已經(jīng)叫她五迷三道,否則她一個閨中小姐又怎可能放下矜持,主動去打探男人的心思。
月兒半倚床側(cè),雙手交叉,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準(zhǔn)備聽凝露的故事,還不忘叫她賣個關(guān)子,“先別告訴我他是誰,先說說你的故事,我倒要猜一猜,能叫我們凝露小姐動心的,會是何方神圣?!?p> 凝露噗嗤一笑,娓娓道來,“你去上海那日,學(xué)校已經(jīng)放了暑假,我在家中實在無聊,便央求父親準(zhǔn)我去鄉(xiāng)下老家避暑。父親拗不過我,也就同意了…”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悶坐在內(nèi)的薛凝露熱汗涔涔,止不住用手中的絹子朝額上拭了又拭。她的本意是要撩起馬車兩側(cè)的卷簾的,好叫外頭的風(fēng)透進來,驅(qū)散一些夏日惱人的熱,可同行的乳娘不肯,說薛家好歹是十里八鄉(xiāng)有頭有臉的人家,哪有未出閣的小姐叫人瞧見了閨中容貌去的道理。薛凝露懶得和她爭辯,反正也是雞同鴨講的局面,倒不如省了這口舌,安安靜靜地先做一回小姐,待到了鄉(xiāng)下老宅,那還不是天大地大,任她馳騁。
馬車出了鬧市,徑直轉(zhuǎn)向曲徑通幽的小路之后沒多久,就聞“咣”的一聲晃蕩,像是有什么突如其來的力量迫停了馬車。凝露屈身,悄悄撩開垂簾一角,不禁怔住了。車前有三個騎馬的漢子,個個黢黑高大,中間那個扎著小辮,臉上橫著一道疤,叫他本就不溫柔的容貌越發(fā)唬人,他的兩側(cè)是兩個短發(fā)男人,模樣有幾分相似,左側(cè)的大約是弟弟,腰上別著一把短刀,不斷地朝右側(cè)看去,像是在等中間的匪幫大哥發(fā)號施令。右側(cè)的男人則明顯要沉穩(wěn)得多,只目光凜冽地直視著薛家人,仿佛圍獵的狼遇上了肥碩的小綿羊。
“大名鼎鼎的薛家二小姐,這是要去哪呢?”短暫的凝視之后,匪幫大哥壞笑著發(fā)了聲。
薛凝露沉不住氣,就要從車子里鉆出來,卻被乳娘攔下,使了個眼色叫她退回車內(nèi)去。這種場面乳娘不是沒見過,自然不至于花容失色。山上的土匪下來撈幾個路費,不過就是錢的事,總歸沒有性命之憂,所以也不用小姐出面來趟這渾水。
“我家小姐要去哪這是我們薛家的事情,左不過在你這路上過了,你要是想討幾個錢,我們薛家也還算出得起?!比槟锘卣f。
匪幫二哥嗤了一鼻子,好像不太滿意這個回答,叫囂道,“大哥,和他們廢什么話啊,我看他們這次出來沒帶什么家當(dāng),不過薛家倒是很寶貝他們這個女兒。按我說就把薛家小姐抓上山,叫他們薛家?guī)уX來贖?!?p> 凝露坐在車內(nèi),外頭的一言一語皆落在她的耳朵里。她細(xì)細(xì)思忖著這回帶的家丁不多,也就四個,加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和乳娘,也許還要成為累贅。車夫是府上人不錯,但也只是收錢做事,不大可能為了她去拼上這性命,況且她也不想看見短兵相接,死傷一片的景象,畢竟匪幫大哥的腰上別著槍,取人性命也就三五秒之間。
“我們帶的錢你們可以都拿走,但要把小姐帶走,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比槟锇l(fā)了急,擋在馬車前。
薛凝露再也坐不住了。她躬身撩開簾子一角,徐徐跳下車,先把乳娘撥冗開,對她說道,“秦姨你別這樣,他們的胃口要是能填飽,早就把我們洗劫一空而去了。又怎么會耐著性子和我們對峙,其實他們一早就想好了,要把我劫去當(dāng)人質(zhì),再怎么說都是無用的?!?p> 這話,算是說給乳娘聽,自然也是說給那三個土匪聽。此處雖然是城郊,但離廣州城也不算太遠(yuǎn),附近偶爾有巡警出沒,若是果真火拼起來,鬧起了動靜,他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匪幫大哥咧嘴大笑,夾緊了馬肚子朝薛凝露緩緩靠近,眼前的小女人年齡不大,膽色卻不小,想來薛家這么寶貝她也是有原因的,大可以擄上山要個好價錢,要是薛家拿不出那些銀子,給他當(dāng)個壓寨夫人倒也不虧。
“薛小姐能這么想,也省了我們不少麻煩。這人,我是要定了,你們不肯給,那就不能怪我的槍彈不長眼?!狈藥痛蟾缫皇置鴺?,一手伸出,想把薛凝露拉上馬,“來吧,薛小姐,和我們哥仨去寨子里玩玩。”
薛家家丁也不是慫蛋,眼見小姐受擄,自是蠢蠢欲動。但薛凝露回首一個眼神制止了他們,說,“你們別犯傻,回去和我爹說,這幾個大哥也只是求財,不為害命。他要是怪你們,就說是我逼你們不要動手的。”
交代完這幾句話,凝露又沖匪幫大哥瞪了一眼,綿里藏針地說道,“我跟你走,不過好好收著你的槍,別讓它走火了,薛家的那些人你得毫發(fā)無傷地放他們回去?!?p> 匪幫大哥沒接話,只把伸向薛凝露的手又朝前遞了一截。
“你就這么和他們走了?”聽聞至此,月兒也是揪了心,盡管凝露就坐在她對側(cè),分明是虛驚一場,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嘴。
凝露搖搖頭,低眸自顧莞爾,“我原本想著先保全他們,總歸我爹不會不管我,但要是真的動了手,有個死傷,他們可不就是無辜受累嘛。當(dāng)我正要和那個匪幫大哥上馬的時候,他出現(xiàn)了。”
靜闌無聲的土坡上忽然有“噠噠”的腳步響起,似乎是為了引人側(cè)目而故意弄出的聲響。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少年突兀地朝他們漸行漸近。他背著一個布包,亂發(fā)層層疊疊,腳上的布鞋也許是有些不合腳,所以走起路來啪噠啪噠響得厲害,也難怪能叫眾人紛紛舉目望去。凝露只覺得此人眼熟,又忘了在哪見過。此時他并不避諱地走近他們,倒是叫凝露暗暗為他捏了把汗,依他的身形,模樣和穿著判斷,大概是某個大學(xué)的學(xué)生,膀上沒有三五倆的力氣,又怎敢莽莽撞撞地闖入這亂局中來。凝露失神地看著他,忘了自己還是甕中之鱉,只想開口提醒他,卻聽聞他搶先說,“三個男人綁架一個弱女子,果然匪就是匪,從來不怕別人笑話,只想著手中能撈多少錢?!?p> 匪幫二哥是個暴脾氣,自然聽不得這話,“哪里來的窮小子,趕緊給老子滾蛋,老子還能放你一條生路?!?p> 匪幫大哥卻是沉穩(wěn)許多,譏笑的容色躍然臉上,只牽穩(wěn)了馬繩,慢條斯理地摸出了槍,勸著匪幫二哥,“這種不怕死的窮小子最是磨嘰,一顆子彈能解決的問題非要和你扯那些廢話,喏,二弟,我知道你手癢了,這個人就交給你來解決?!?p> 槍自匪幫大哥的手中遞至匪幫二哥手里,還沒有握穩(wěn)當(dāng)。凝露只覺得被人拽住了胳膊,然后一個晃蕩,迅雷不及掩耳地就摔倒在側(cè)。她還有些懵懵然,但見少年已從布包中掏出了槍,搶在三個土匪有所反應(yīng)之前,一槍打在了匪幫大哥騎的黑馬肚子上。
黑馬吃痛翻滾,把匪幫大哥甩出。一左一右的短發(fā)兄弟自然也驚了,匪幫二哥握著槍,著急忙慌地開了一發(fā),被少年躲過。匪幫三弟也從馬上躍下,他腰間的短刀不適合砍殺,只能近距離肉搏,眼見來者不善,再靦腆畏縮的性子也是沉不住氣的,這番忖度著和哥哥兩面夾擊,不想乳娘也是個明眼人,一聲吼道,“你們這幾個還愣著看什么熱鬧,還不快去幫忙?!?p> 乳娘口中所指,自然是薛家?guī)С鰜淼哪撬膫€家丁。四人拔刀一哄而上,陷入糾斗,至少擎制住了匪幫三弟。
匪幫大哥的一跤摔得不輕,撲騰著爬起之后,三五個快步走至匪幫二哥近旁,三人舉槍對峙。乳娘悄摸兒溜了過來,也不去扶倒在地上的薛凝露,只俯身在她耳畔,輕聲細(xì)語道,“小姐趁亂快走,這里交給他們?!闭f罷就要攙著凝露離開。
凝露哪里肯,想著少年為她挺身而出,要她把他丟下獨自斡旋,她唯恐良心不安。但少年卻迅然回頭,他的一雙眼如天上的鷹一般銳利,扎入凝露的眼眸中,大有不可置否的力量,“你快走,你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拖后腿?!?p> 凝露細(xì)細(xì)一思量,也不再執(zhí)拗。匪幫大哥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立即調(diào)轉(zhuǎn)槍頭,要去攔凝露的去路。一個家丁脫身,為小姐擋了一道,但窮兇極惡的土匪頭子哪里是個蝦兵蟹將就能阻住的。匪幫大哥一腳踹在他的心窩上,叫他四仰八叉,半晌都起不來。
匪幫大哥一手擒了凝露的手腕,一手去推乳娘的糾纏,口吻兇狠,“你要是現(xiàn)在跟我走,我還能放那小兄弟一馬,如果你們一定要硬碰硬,也別怪我們哥三個心狠手辣?!?p> 凝露不敵匪幫大哥的手勁,被拽了一個趔趄。少年也按捺不住了,原本和匪幫二哥互指的槍眼轉(zhuǎn)開了幾度,當(dāng)機立斷地朝匪幫大哥的手腕上射了一槍,匪幫大哥一聲慘叫,撒開了凝露的手,乳娘則如驚弓之鳥一般瞬即把小姐護在了身后。
匪幫二哥見大哥受了傷,越發(fā)不能善罷甘休,槍口也追著少年而發(fā),子彈打進少年的右肩,血涔涔下滲,他也失了力氣,手中的槍掉落。
匪幫大哥見機,正欲撲倒去拾地上的槍,被少年搶先踢了一腳,滑至薛凝露腳邊,他大聲嚷著,“快把槍撿起來?!?p> 凝露稀里糊涂地照做,持槍的手卻不聽使喚地顫抖。雖然不至于如舊派小姐一般深居簡出,但自小爹爹連涼水都不叫她沾,更別說舞刀弄槍,所以這個金屬玩物顯得格外燙手。匪幫二哥哼哧一聲冷笑,槍頭調(diào)轉(zhuǎn),瞄準(zhǔn)了薛凝露,凝露雖然也對著他,但力量懸殊,他猜想薛家小姐不敢開槍,故而肆無忌憚地嘲弄道,“自從咱們哥仨上山做起了這門買賣就從來沒有失過手,你這狗娘養(yǎng)的非要來插一手,白白賠上了一只胳膊。我說薛家小姐,你要是識相,就放下槍跟我們回去,不然打傷了你這金枝玉葉,我們山上也沒有藥,只能你自己受著?!?p> 少年看著凝露琥珀色的臉,他的右肩其實傷得不算重,至少子彈并沒有穿透。此時凝露和匪幫二哥的對峙中,分明落了下風(fēng),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還是免不了落入匪手。
“你,你別動?!毖δ锻掏碌鼗亓艘痪渥欤澳銊e以為,別以為我真的不會開槍?!?p> 如果之前還有一些疑慮,那么薛家小姐的開口,無疑叫匪幫二哥篤定了他的猜想。他朗聲大笑,完全忽略了受傷的少年就站在凝露身側(cè)。此情此景,已經(jīng)不容多想,少年伸出左臂,一把攬過凝露,抓著她的手,扣動了扳手。就在凝露一個輕聲尖叫中,子彈打穿了匪幫二哥的小腹......
月兒聽得入了神,所以在凝露的講述戛然而止的時候,有些失望地問道,“繼續(xù)啊,你怎么不說了?你和他,就,就這樣一抱定終身了?”
凝露本就羞赧,被月兒一問,越發(fā)叫整張臉紅了個徹底,低聲道,“什么定終身。只是他握著我的手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好像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那匪幫二哥傷得不輕,但并不致命。雖然他們是匪,他也手下留情,總歸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要他們?nèi)ブ\別的生計,別再出來害人。你說像他這樣正義凜然,有膽魄,又有善心的男人是不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月兒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沒想到平日里那個看不慣男人這,看不慣男人那,總想打破傳統(tǒng),解放女性的薛家小姐口中還能蹦出那么多對男人的溢美之詞,“是是是,我倒是真想知道,是哪個男人那么有福氣,還能得到我們薛凝露小姐這么多的夸贊?!?p> “一開始我也沒有認(rèn)出他是誰,還是他提醒我說,曾經(jīng)見過我,我才想起來,原來他就是上次我們一起下學(xué),半道上來找你的那個人。”
月兒恍然,喃喃自語道,“竟然是王牧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