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饑餓營銷

　　位于許都城北，靠近內城的司空府內，曹操面色鐵青的坐在首席。荀彧，荀攸，程昱，郭嘉等人依次立于其左手邊；夏侯惇，夏侯淵，曹仁，于禁等人依次立于其右手邊。看著臉色不善的曹操，眾人都沒說話。

　　年中六月時，曹操派遣族親大將曹洪率兵攻打張繡，卻被張繡擊敗，無奈之下，據守在葉縣。之后幾個月，張繡和劉表聯軍又不斷出兵侵擾，曹洪漸漸抵擋不住，無奈之下，只得向曹操求援。

　　“張繡小兒欺我太甚，我欲再次親率大軍擊之，各位可有異議？”曹操雖是在詢問，但眾人都聽得出來，曹操已經打定主意要對張繡再次用兵了，自然也沒人出來反駁。郭嘉聞言，臉色微微一動，想要說什么，最終卻還是忍住了。

　　曹操掃了一眼堂下眾人，見無人反對，便沉聲道：“既然諸位都無異議，那便就此傳令下去，三日后，吾當親率大軍，討伐張繡?！鳖D了一下，又道：“妙才，子孝，文則，公達，奉孝?！北徊懿冱c到名字的五人，立刻跨步出列。曹操接著道：“爾等隨我一同出征?！蔽迦私怨響?。

　　“文若，我出征后，許都的所有事宜就全交付于你了，讓仲德和元讓全力配合你。”曹操再次對著荀彧說道。荀彧面色平緩，對著曹操躬身一拜道：“主公請放心前去，彧定會保證許都不出任何意外?！辈懿俾勓?，點了點頭，便讓眾人散了。對于荀彧，他還是很放心的。

　　“奉孝留步！”從司空府出來，郭嘉正準備回自己的府邸，卻被緊隨其后的荀彧叫住。在他身旁，卻是年齡比他大，輩分卻小一輩的荀攸。不由停下腳步，轉過身道：“文若兄叫嘉有何事？”

　　荀彧笑呵呵道：“上次與奉孝在酒肆飲酒，曾許諾改日在我府上請汝喝酒，這都過去快月余了，為兄不是怕你說為兄言而無信嗎，今日正好約上公達，一起陪你暢飲一番?！?p>　　聽到有酒喝，郭嘉立時點頭笑道：“嘉還真以為文若兄忘了，正要找你討個說法呢！”荀彧聞言，呵呵一笑道：“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為兄的，走吧！出來時我便已經安排下去，想來此時已經將酒菜備好，隨我回府吧！”

　　由于程昱年齡較大，且為人性格剛戾，與多人迕。雖同為曹操麾下謀士，但與眾人私下關系并不是很好，故荀彧并沒有叫他同去。當然，這并不代表荀彧與他就不和，只是單純的私交一般而已。

　　三人很快便來到荀彧府上，一經落坐，荀彧便開始讓仆人們上酒菜。待酒菜上齊后。荀彧對著郭嘉道：“來，奉孝，我與公達先敬你一杯?！惫温勓?，端起酒杯，道：“應該是嘉敬兩位兄長才是?！?p>　　雖然荀攸是三人中年齡最大的，但論起輩分來卻是最小的。由于家族關系，叫小他幾歲的荀彧為叔父倒也罷了，而郭嘉比荀彧還小幾歲，但卻稱呼荀彧為兄。若真以此論起來，郭嘉也同樣比荀攸大一輩。

　　只不過，郭嘉平日隨性慣了，做事不拘常理。對待二荀也是一視同仁，不管他叔侄二人之間如何稱呼，在他這里，統稱為兄長。荀彧他們都知道郭嘉的脾氣，時間久了，自然也就不在乎這些了。

　　酒過三巡，三人閑聊幾句后，荀彧突然道：“昨日下了早朝，我無意聽到左少府言，許都城內，近日新開了一家鋪面，出售一種名喚香皂的奇物。聽聞其可用于洗漱沐浴，亦可用來清洗衣物，長期使用，還會留有余香，二位可曾聽說過此等奇物？”

　　荀攸與郭嘉聞言，均是一愣，郭嘉對此似是極為感興趣，問道：“哦？嘉還是第一次聽聞有此等奇物，改日去集市看看。”荀彧卻是搖搖頭道：“你便是去了，怕也見不到?！惫温勓?，大為疑惑道：“文若兄此言何意？”荀攸也是同樣好奇地看著荀彧。

　　荀彧一口飲下杯中酒，笑道：“聽聞此物極難制作，且價格極高，非士族大戶可享用得起。即便如此，卻依然供應不及，每日只限售五十塊。一些士族大戶，更是直接提前預定了一個月的量，每日派人直接從店鋪取走，旁人便是連看的機會都沒有了?！?p>　　荀彧所說的，正是蕭筱與李峰合作出售的香皂。當日，李峰從蕭筱家中拿走十塊香皂后，回去便迫不及待的讓家人試用了。結果，直接被其神奇效果驚呆了，根本等不到第二天，連午飯都顧不得吃，就跑去找蕭筱，談合作售賣香皂的事了。

　　經過商談，兩人很快達成了協議，由蕭筱全面負責制作香皂，李峰負責出面銷售。至于盈利后的分成，原本李峰只想占三成，蕭筱卻主張五五分，最后折中了一下，四六分，蕭筱占六，李峰占四。

　　商談好具體分工和盈利分成后，蕭筱便征求李峰的意見，該如何定價。出于各方面考慮，蕭筱對李峰說的成本價是每塊香皂五十錢，比實際多了一倍。即使如此，當李峰說出預計的售價后，她也被驚到無以言表。

　　李峰竟打算將每塊香皂的售價定為五百錢，這讓蕭筱簡直不敢想象。在這個年代，五百錢是什么概念，先不說和平年代，就是現在所處的戰(zhàn)亂時期，物資匱乏導致錢幣貶值，五百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五百錢可以買的東西有很多，一只羊；一匹麻布；一斛半粟米或是十五斤肉。大戶人家，普通傭工一個月的傭金也就五六百錢。此刻，一塊整體成本只有不到二十五錢的香皂，卻是賣出了二十倍的高價，這讓蕭筱如何不震驚。

　　由于害怕定價太高，賣不出去。蕭筱便提議，讓李峰先拿一部分香皂，送給那些常年從他布行里拿貨的士族大戶們試用一下，然后再告知他們價格，看看他們的反應如何。

　　而試用后的結果，卻是讓蕭筱，甚至李峰都有些吃驚了。那些士族大戶在見識過香皂的神奇效果后，根本連價格都沒問，直接張口就是五十或一百塊的要。即使得知了香皂的單價后，依然預定火爆。

　　還沒等李峰的香皂鋪開張，蕭筱手里的四百多塊香皂，就已經被李峰的那些大客戶提前預定完了，就這還不夠分。驚喜之余，蕭筱也只能和紫伊一起，連夜制作了百余塊香皂，才將那些士族大戶暫時打發(fā)了。

　　由于香皂的受歡迎程度，遠遠超乎蕭筱的想象。所以，她又想到了在現代社會中，一種非常令人不齒，但卻又極為有效的營銷手段：饑餓營銷。每日限定售出的數量，先到先得，賣完為止。蕭筱之所以這么做，一方面是為了維持香皂的稀缺性，不至于過早進入市場飽和期，這樣才能保證香皂的市場價值。

　　另一方面，卻是現實所致，因為蕭筱實在沒辦法，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制作香皂上，而她又不想現在就把制作香皂的方法告知別人。所以，她才決定使用饑餓營銷這個策略，既能賺到錢，又有了充足的私人空間。

　　香皂作為消耗品，蕭筱大概測過其使用期限。如果只是日常洗漱，外加每月洗澡六次（漢代有明文規(guī)定，官員每五天就放一天假，專門讓人洗澡），一塊香皂可以使用一個月到四十天。若是也拿來洗衣服，大概只能用十天半個月。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蕭筱便純收入了近三十萬錢。當初她來許都時，賈詡也才只給了她二十金，買宅院就花去了十八金。后來開書館，總共也就賺了一萬多錢的學費，可想而知，這販賣香皂，是何等的暴利。

　　現在的蕭筱，絕對算得上是個小富婆了，她也第一次有種做土豪的感覺。由于手法越發(fā)的熟練，又增加了一些基礎工具，蕭筱和紫伊現在制作一次香皂，大約需要三天時間，一次大概能制作五六百塊。按照每日五十塊的限售量，基本只需要每七天制作一次香皂就行。

　　香皂雖然最初只在坊間流行，但那些士族大戶們，多少都會與地方官員有所關聯，難免會被作為禮物贈送。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就連皇宮內城里，都知道香皂這一神奇之物的存在了。一些朝廷官吏，甚至動用職務便利，去向李峰討要香皂。

　　不得不說，李峰確實是個誠信之人，面對官吏的威逼利誘，卻始終沒將蕭筱這個幕后玩家給供出來。只是說這香皂確實制作不易，不得已才限量售賣。并且，在賣可憐的同時，來找他的官員，沒有一個是空手而回的，可見其精明之處。

　　聽荀彧將這香皂說的如此神奇，郭嘉很是好奇。從荀彧府中飲完酒出來，郭嘉并沒有回自己府上，而是搖搖晃晃走到了城南的市集。他想見識一下，這香皂是否真如傳言中那么神奇。雖然荀彧已經提醒過他，就算去了，也基本早已經賣完了。

　　李峰將賣香皂的鋪面，就開在離自己布行不遠的地方。鋪面并不大，卻是他親自在里面盯著。今日一早，市集剛一開，就有不少人到他鋪面前排隊了。當然，排隊的基本都是一些士族官員家中的傭人或奴仆。畢竟花五百錢買一塊香皂，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還是太過于奢侈了。

　　僅僅一刻鐘，五十塊香皂就全部售馨。當然，與其說售馨，不如說是取貨，因為那些都是好幾天前定好，今日才來取貨的。至于后面排隊的，只能先交付上定金，等待通知再來取貨。直到所有人散去，李峰才大致算了一下，排隊預定的，最晚已經到了十天后才能取貨了。

　　正準備關閉鋪面去找蕭筱，告知她統計出來所需香皂的數額，卻見郭嘉一臉醉容，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由于郭嘉從曹操那里出來后，直接就去了荀彧府上飲酒，吃飽喝足后，也沒回自己府上換衣服，就直接來了市集，所以身上穿的還是官服。

　　李峰見狀，忙躬身行禮道：“草民見過大人?！惫坞S意地一擺手道：“不必多禮，我聽聞你這里有賣一種喚作香皂的奇物，心中十分好奇，想來見識一下，可還有剩余？”李峰見他一臉醉相，生怕惹他生氣發(fā)怒，便客氣道：“回稟大人，今日五十塊香皂已全部售完，大人若是想要購買，需排隊預定。”

　　不等郭嘉說話，李峰隨即話鋒一轉，道：“當然，若是大人只是好奇，僅想見識一下。草民這里倒是還有兩塊，本想留著自用，大人不防先拿回去仔細觀摩觀摩?！崩罘暹@話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想白送他兩塊香皂，然后打發(fā)他走。

　　郭嘉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明白李峰話中之意，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戲謔，道：“你倒是很會來事，不過本大人不會白拿你的東西的。今日出門著急，沒帶著錢，不過你放心，我乃曹司空麾下郭嘉，回去我便派人將錢與你送來?！?p>　　李峰一邊陪笑著說不敢不敢，一邊從鋪面柜子底下取出兩塊用絲帛包好的香皂，雙手恭敬地遞給了郭嘉。郭嘉也不客氣，隨手接過香皂，道：“在這里等著，稍后會有人把錢送來，郭某不是不講理之人?！弊炖镫m這么說，可其行為怎么看也不像是講道理的人，李峰也只能陪笑著連連點頭。

　　直到郭嘉的背影消失，李峰才敢坐下來，無奈的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沒辦法，在這個年代，商人的地位實在是低下，惹不起任何一名官員。除非你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像河北的甄家，荊州的蔡家，江東的陸家等，這種大家族，不但不會受到歧視，還是當地政府極力拉攏的對象。

　　像李峰這樣單純做生意的商人，經濟條件雖然比一般百姓要好的多，但社會地位，還不如一個普通農民。李峰自然也想成為那種，能夠傳承幾十甚至上百年的士族大家，但僅僅靠著幾家布匹商鋪，簡直是癡人說夢。而如今香皂的出現，讓李峰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久前，李峰心中升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找蕭筱商談，可又怕蕭筱拒絕，就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說。權衡再三，想到自己手中能拿出的籌碼，李峰終于決定去找蕭筱試試，看能不能談攏。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郭嘉派來送錢的人就到了，雖然只是個普通侍從，李峰也不敢怠慢。對其笑臉相迎，千恩萬謝，并從送來的錢里，拿出一部分來，塞進其手中。待其離開后，李峰才將鋪面關了，徑直走向了蕭筱家里。

　　自從和李峰合作賣香皂賺了大錢以后，蕭筱可是過了一把土豪癮。三十萬錢對于那些士族大戶來說，可能并不算什么大錢，但對于蕭筱來說，那可是一筆巨款。有了錢，蕭筱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為宅院雇傭了五名侍女和五名護衛(wèi)，侍女由紫伊負責管理，護衛(wèi)則歸張禾負責管理。

　　只不過，這些侍女護衛(wèi)，并非雇傭的本地普通百姓，而是蕭筱從城外諸多流民中，挑選出來的一些年輕少女和青壯男子。整日待在一個院里，他們自然也知道了自家主人是女扮男裝，但至于什么原因，他們卻不知道，更不敢問。能遇到這么好心的主子，收留他們，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哪還敢多管主人的閑事。

　　如此一來，紫伊就騰出身來，又回到蕭筱身邊侍候，也方便了她們制作香皂。為此，蕭筱還專門叮囑家里人，千萬不可當著護衛(wèi)侍女的面提香皂的事，以防說漏嘴。就算有人問起家里有香皂的事，也只能說是與李峰關系好，從他那里買來的。并嚴令要求，禁止任何人私自進入蕭筱和紫伊所住的別院。

　　除了增添人手，蕭筱又買了一批新的布料，用來做新衣服和被褥。之前因為手頭緊張，她從李峰布行里買的，基本全是最普通的麻布，只買了一匹絲帛。如今有了錢，她自然也不會再從穿上委屈家人和自己，便一口氣買了十余匹縑布和五匹素娟。

　　至于為什么沒買最好的精絹，一方面是因為蕭筱不想太過奢侈，另一方面，卻是因為精絹本身的價格和稀缺性。李峰的布行雖然開了幾家，但面對的消費群體，還是以普通百姓為主，精絹并非其主要銷量。所以，他每個鋪面都只有一匹精絹，除非某個大客戶提前訂購，他才會大批量的進貨，否則也只能壓在手里賣不出去。

　　住的，穿的質量都上去了，吃的自然也不能落下。在二十一世紀，由于人們生活水平明顯提高，各種“富貴病”頻繁爆發(fā)。人們逐漸開始注重養(yǎng)生，講究吃粗糧，多菜少肉。但在現今社會，壓根兒沒有粗細糧一說，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在此之前，蕭筱他們的生活雖算不上富裕，卻也能保證每頓飯都能吃飽，只是不可能每天大魚大肉的放開吃。但現在不同了，有了錢之后，家里每天都會保證有一個肉菜，主食也不再只是粟米或谷米了，開始食用更好的黍米和粱米。

　　生活質量的全面提升，讓蕭筱不由感嘆，不管是在什么年代，有錢真好。就像現代社會，人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網絡名言所示：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話雖然很膚淺，但也很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