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烈這一問倒是給崔博嚇得直哆嗦,老頭中氣十足,這一嗓子比起后世擴音器也不遑多讓。
“小子嘗讀《倉頡》、《孝經(jīng)》”《倉頡》和《孝經(jīng)》篇幅很短,不得不說,挺適合幼兒蒙學,簡單易懂。
崔博本身古文水平有限,讀過一些古籍,但也比普通人高不到哪去,前身也沒讀過書,所以崔博最先讀了這兩本書。
“莫要拘謹,若有問題,可問來?!贝蘖翌h首,對崔博向?qū)W似乎很滿意。
其聲溫暖和藹,崔博頓時覺得自己可能應激反應太過強烈,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倉頡篇》很短,只有數(shù)百句,崔博早已讀完,只有數(shù)句不明其意,于是向崔烈提出了疑問:“漢兼天下,海內(nèi)并廁,飭端修法。端字何意?”
崔烈道:“端,政也,乃避秦王政之諱也?!?p> “如此說,《倉頡篇》既是秦人所書,為何不是‘秦兼天下’?”崔博自然知道此文乃是秦人所書,而漢兼天下才是崔博的疑點。
崔烈沒料到崔博能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捻捻胡須,道:“阿博卻是聰慧,可不知你所讀乃是漢本,端亦有政之意,故未改也?!?p> 聽完崔烈的的解釋,崔博恍然大悟,說的也是,要是再用“秦兼天下”那能合適嘛!
看不出來這便宜從大父,學問倒是挺深的,本著蒙學的態(tài)度,崔博又開了口。
“小子還有幾處不解,叨擾大父…”此時他仿佛撿到了寶貝,猶如一個乖寶寶,大眼睛撲閃。
……
崔博請教學問,頗有收獲。具體表現(xiàn)…嗯…能稍微理解一些古文意思。
雖然生澀,但也有點像養(yǎng)成游戲,學習就像經(jīng)營自己一般,勉為其難的有那么一丟丟快樂感。
且就當是個游戲吧!
“今日喚你來,有一事——你年幼失怙,母亦改志,今日考校,欲為你尋一啟蒙教師,明日上巳節(jié),我將宴請郡中賢達,若阿博能有中意者,可自選之…”
看不出來,這個從大父對崔博還是挺上心的,若按照崔博的記憶,他們的關(guān)系自然是隔了四代。
也可能是這個時代的宗族觀念過于強大,崔博也沒有多想——
“唯大父之命?!贝蘖业纳矸菔菚缘玫模瑹o他,在本地崔烈就是有這個能量,尋常鄉(xiāng)儒郡儒哪個不想著巴著崔烈大腿。
想到這兒,崔博不禁多了幾分感動,若是那管往生的孟婆也如此,那該多好,上來十連抽,歷代兵家理論盡在吾腦,洋槍大炮應有盡有,各種心法得心應手,倚天屠龍點擊就送,歷代詩詞文章張口就來……
可惜現(xiàn)實很殘酷,它宛如拔X無情的渣男一般,掀起波瀾,拋棄了崔博。
“那小子先告退,回家溫習,子云:溫故知新。明日必準時以會賢達?!痹诖蘖壹掖臅r間也夠久了,估計這老爺子累的也夠嗆,中途喘了好幾口氣,熱水也喝了幾盞,于是乎崔博請辭。
“嗯…你且去,阿博不似從前調(diào)皮,乃有先祖之風,你家必因你壯大,勿負我望?!?p> 先祖之風?崔博對他長輩還真沒啥印象,因為走的實在是太早了…
回去的路上崔博就在想:崔烈其人似乎真心對我好,咱家到底有啥值得崔烈看重的呢,難道小爺我天生俊逸不凡,靠臉就能吃飯?想著崔博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確實挺嫩滑的,嘿。
反正不管如何,就先當老爺子是好意,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找個好老師學習,那絕對是件好事啊,不說知識積累,光是人脈關(guān)系,那也是不錯的。
學五經(jīng),傍大儒!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咳咳…
別看開局一個破宅子,可是還有一個當大官兒的從爺爺,總算還是沒給穿越者丟面兒。
崔博自顧自地往家里走,想它未來如何,太遠了,倒不如想想明天怎么應對上巳節(jié)會。
漢以經(jīng)學立身,至于其他書籍、詩賦,皆是小道,這點很不好,漢代是有很多優(yōu)秀典籍,正是因為此才失佚。
雜學,要學!但還是需要五經(jīng)為跳板,不然路都打不開!
就光說漢代士人普遍研究的經(jīng)典,五經(jīng)再加個論語。這些子書吃透了一本,可為博士。
這幾本,他前世也是有些了解的,《春秋》《尚書》《詩》崔博小時候讀過,《易》本晦澀難懂,當時迷戀玄學時通讀過金景芳老師的《周易全解》,《禮》壓根就沒看過。此為漢五經(jīng),崔博是知道的,而《論語》被尊為五經(jīng)之輨轄,六藝之喉衿,崔博只在小學課本中背過幾句。
仁恕之大義崔博理解,但是根本就沒有那種…嗯…先這樣后那樣的感覺!
比起《春秋》《尚書》這種有故事情節(jié)的國學經(jīng)典,《論語》《易》《禮》就顯得有些無趣,對兒時的崔博毫無吸引力。
揚長避短,崔博已有了應對之策,雖然崔烈意思讓他隨便挑老師,但他也不能全當真。
若不露上個兩手來應對,恐怕只有想阿附崔烈的讒諛小人愿意教他,未必真有實學。
想在當今時代立身揚名,除非累世公卿,有長輩蒙陰入仕,否則難之又難,讀書倒是一條路,但是那些生而為最底層的人,根本就沒有接觸書籍機會!
崔博明白這個道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假如崔博沒有名氣往投曹操劉備,恰逢戰(zhàn)事,曹劉問曰:“如何對敵?”
然后崔博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曹劉眉頭一皺,呵斥道:“似此荒誕酸儒,也敢言戰(zhàn)?左右給他拖出去斫了!”
自恃知道歷史走向,但這能說出來嗎?問仗怎么打,國家怎么治理,軍隊怎么提高戰(zhàn)斗力,一問三不知,這像話嘛!
崔博不欲空談,務求實干,前世沒有自由卻仍是自強不息,此時身體健全更兼自由,而且他還有更大的渴望,又怎能庸碌一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雁回還
準備大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