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熹平三年安平國安平縣崔里
崔博自莫名其妙被擄來當小白鼠已有一月之余,加之前身所留下來的記憶,也算對這個時代有些認識了。
那日,崔博偷偷從那個地方逃跑出來,到安平縣祭拜先祖,卻遭逢地陷,于地下見到一個墓碑,因流血過多而人事不知,一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
是的,經(jīng)過他反復確認,他是穿越了,不是被古裝劇拉去演路人甲。崔博望了一眼他那飽經(jīng)自己摧殘的大腿,還有那破敗的院墻房屋,嗯,很真實。他確定了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幻覺,更不是夢。
經(jīng)過了好奇、震驚、恐慌、還有從那個地方解脫后的欣喜,還有他那飽經(jīng)自己摧殘的大腿他已經(jīng)認命了。
從記憶中得知,今年乃是漢熹平三年,至于哪位天子臨朝崔博還真是沒什么印象。
熹平熹平,崔博只記得在書法選修課上,老師曾講過,漢代立了熹平石經(jīng),至于是何年,崔博也記不起來。
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安平崔氏子弟,乍一看身份顯赫,北州名門,后世更是“五姓七望”之一,其實不然,他這一支在他祖父崔寔就中落了,崔寔去世,家徒四壁,崔寔子崔平生崔博后三年,病逝。
原本依靠著崔寔余蔭的崔平,曾在國中任五官掾行功曹事,也算是一份好差事,奈何體弱,一病之下便撒手人寰,而崔博這個身體的母親楊氏,也因崔平之死而改志,他這一支就更是破落,唯有一個忠心耿耿的管事打點家中一切,財貨方面全靠族人接濟。
還好崔寔留下不少書籍,經(jīng)史子集何止五車,甚至連兵書都有不少,據(jù)老管事所說,是崔博大父在五原當郡守整軍討胡所讀。崔博不由得在心里為這個便宜爺爺豎起大拇指,大父真乃博學者也!
只是與劇本上的不同,開局沒有老爺爺,也沒有系統(tǒng),更沒有神秘法寶…
“我♂&%#人家穿越金手指配全套,我這給個破宅子?實在是太給穿越者丟臉了!”
三月,草長鶯飛,院里的樹已綠意盎然,清風徐來,微風拂柳。
是日,崔博正端坐于院中樹下,手捧一卷《孫子》誦讀。一個月以來,崔博早以適應了端坐而非箕坐。
“賞罰孰明,吾以此知勝負矣,法令孰行,兵眾孰強,士卒孰練…嗯?”崔博怎么讀怎么不通。奧,崔博摸了一下下巴,原來是從右往左讀。
“兵者,國之大事…”其中不解之處,卷中也有批注,而且后世的他也粗略讀過一次,讀起來也不甚難。大爭之世將至,若不得青史留名,如同白走一遭。
更重要的是——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不讀書?那可不行!
好吧,實際上是因為沒有金手指,崔博也只能自力更生,寫得百家言,以升貴人階。如果不能顯貴在青史上記那么一筆,更是穿越者最丟人的存在。
吁——之乎者也,搞得人云里霧里。
他雖是有些古文底子,但看這生澀的古文還是有些吃力的。
除此之外,崔博每天必修功課還有神技——軍體拳!當初大學軍訓打的不咋地,這一個月時間倒是練得融會貫通,在這個人過五十不算夭折的時代,崔博倒是不求上陣殺敵,只求強身健體,好活幾年。
“郎君的從大父威考公休沐回鄉(xiāng),喚郎君前往?!崩瞎苁庐吂М吘吹貙Υ薏┱f道,“崔公高尚士也,于吾家多有資助,須恭敬對待?!?p>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前去拜訪,多謝黑伯告知?!闭f著崔博放下書卷,對著老管事一禮,回屋準備去了。
老管事乃是崔寔兒時伴讀,一起長大,恩如兄弟,崔博不敢拿大,目之如尊長,以禮待之。
從記憶中得知,崔博這個從大父可不簡單,崔姓名烈,乃是崔寔從兄,北州名士,也是崔氏大家長,歷任諸郡長官,素有賢名。
崔博似乎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站在臥房內(nèi),呆若木雞。
“竟是崔烈,我那日所見...其主人竟是此人?”崔博內(nèi)里翻江倒海,那日的恐懼仿佛再次來襲。崔博怎么都想不到,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這人!
罷了,崔博長嘆一聲,先去見見吧。于是換了一套干凈衣服,又凈了手面,不說內(nèi)心恐懼,單說其是自家親戚,還是名士,崔博自然不敢怠慢。
崔博走出臥房的門,腿直打哆嗦,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按在此時的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崔郎?”黑伯似看出了崔博的異樣關(guān)切地問,“可是身體有所不虞?”
崔博顫顫地擺了擺手,道:“黑伯,我沒事。”就是肝兒有點顫。
同出一脈,崔烈家倒是離得不遠,奈何崔博拖著五歲的身軀,根本走不快,不到一里地愣是走了小半個時辰。
當崔博到崔烈大宅門口時,內(nèi)心復雜。手卻是鬼使神差地敲向大門,不多會兒就有一老仆把門打開一個縫兒,見是一小娃娃,問道:“小子何事?”
“小子崔博,前來拜見大父崔公?!贝薏┮娖浒谅瑓s也不氣惱,一則不敢,畢竟自幼失怙,多仰仗于族人,二來畢竟在后世職場混過一段時間,小風小浪也算見過,這個不算什么。
聽到崔博這么說,老仆也不敢怠慢,急忙請他進去。此時,崔烈也似乎聽到了動靜迎了出來,崔博當場大禮見拜,先告?zhèn)€罪:“小子不知大父回鄉(xiāng),有失遠迎,還請大父恕罪,愿大父身體康健。”經(jīng)學傳家,禮節(jié)那是必不可少的。
“多年不見,阿博已如此知禮,吾侄泉下有知,想必會很欣慰?!闭f著崔烈扶了崔博一手,別說這老頭看起來雖須發(fā)斑白的,但養(yǎng)生有術(shù),還挺有勁兒的,崔博這小身板完全招架不住,順勢就站了起來。
聲音中氣十足,也頗為和藹,只是在崔博聽來,卻如地獄冥吼一般。崔博趁著崔烈弓腰之時打量一下此人,老頭兒須發(fā)斑白,眼眸也甚是渾濁,身高八尺,腰板兒挺得筆直,年邁卻精神矍鑠,擱那武俠片起碼得是個大反派。
“阿博,且隨我進屋,我有話要對你說。”既然崔烈如此說,崔博只得唯唯隨之而進。進屋之后,二人分主次坐下。
崔烈一直沒說話,只是盯著崔博看,崔博也不敢先開口。面對讓自己受到驚嚇的罪魁禍首,他甚至不敢四處打量,只得干坐著神游物外。
“咳咳…”崔烈似乎看出崔博神游,痰咳一聲,“嘗聞阿博在家手不釋卷,不知讀何經(jīng)典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