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萬物沉寂。
小嬋兒那丫頭,雖然再度被攆了出去,但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卻已然令她安心。
自家公子……還是那個公子!
公子對她的態(tài)度……也還是那般態(tài)度!
甚至,今天幫公子縫完冬衣,公子還特地去了廚房,給小丫頭做了那道……沒有魚的魚香肉絲!
“嗯、真香!”
睡夢中的小丫頭,不自覺流出了口水。
連夢里,也眷戀著美味。
不過,與小丫頭不同的是,此時的楊子牧,卻是完全無法入眠。
那件略小的冬衣,無疑正是一件短打。
如今,正好被楊子牧,給貼身穿在了里層……再套上了外袍后,只覺得微有臃腫,倒也不影響行動。
而楊子牧自身,更是警惕的假寐著。
就連腰腹,也都并未緊貼床榻,以方便他隨時彈起。
但遺憾的是,楊子的一切準(zhǔn)備,在刀客老白眼中,依然只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也絲毫不值得他在意!
今夜,刀客竟是并未遁入臥房。
反而是,孤身立于內(nèi)院中,用懶散的聲音道:
“我給你三息,如果三息之內(nèi),你依然是裝睡不起,且尚未拔出兵刃……那今夜,你將徒手與我演練。”
……
楊子牧聞聲,幾乎立刻彈了起來。
心中,更是大肆吐槽:
“這廝……他果然就是個、最不折不扣施虐狂!”
不過,心下駭然間,楊子牧的行動,倒是比尋常都要迅速。
短短三息之內(nèi),他竟已然躍出臥房,直奔柴柯間的長刀而去……只奢求,在拿到長刀之前,不要受到阻擋!
然而遺憾的是……
一根厲嘯的竹棍,卻正是在這個時刻,撕開了夜風(fēng)的安穩(wěn),赫然砸落于……楊子牧的行動軌跡。
雖然,在此前的十七個夜里。
通過那反復(fù)的廝殺,楊子牧已然足夠敏銳。
縱使是,面對那群持刀的緹騎,他也總能躲開攻擊,并順勢欺近對方。
但此時此刻,當(dāng)竹棍應(yīng)聲落下。
楊子牧卻別說躲閃,就連招架都難以做到。
刀客的攻擊,不但極其刁鉆,更是專打最薄弱的關(guān)節(jié)。
只要被竹棍擊中,楊子牧的動作,也一定將扭曲變形……而他此前的努力,更自然將付之東流。
除非……
“啪”的一聲脆響,在空氣中清晰回蕩。
然而,奇怪的卻是:
刀客手中的竹棍,明明已擊中了后膝……但楊子牧此時,卻是非但沒有停頓,反而再度猛然突進。
一瞬之間,已然撥開了柴柯。
赫然將俏銳長刀,直接抽拔于月光之下。
雖然,透過后膝處的層麻,巨大的痛楚依舊清晰。
但值得慶幸的是,楊子牧的動作,終究未曾變形……而基于此點,楊子牧本身,更是已然將長刀到手。
下一刻,刀光耀月,寒鋒大盛!
手持長刀的楊子牧,已然化作一道流光,驟然逆刺了過去。
面對如此強者,他根本不敢留情。
哪怕,他手中緊握的,乃是這鋒銳的長刀,而對方所拿著的,只是一截柔韌竹條。
但楊子牧他,卻依舊不敢于……產(chǎn)生任何的同情!
畢竟……
對那刀客的同情,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
果然,當(dāng)楊子牧手中長刀,才剛剛化作流虹。
刀客此時,卻已然再動。
僅僅一擊,楊子牧身著綿甲,便已然被對方察覺。
而對方此刻,亦不再執(zhí)著于關(guān)節(jié)……反而是,將更多的注意力,盡數(shù)集中于、楊子牧的雙眼間。
又是一聲脆響。
又是迅利的竹棍,赫然被劈落。
楊子牧手中長刀,還尚未逼近于對方,但他握刀的右臂,卻已經(jīng)被狠厲抽打。
雖然,透過厚厚的冬衣,力道的確得到了減緩。
但那猛擊的刺痛,卻也依舊熾烈。
并且,隨之而來的更是……
“不要用你的眼睛,注視將進攻的方向……如此愚蠢的目光,將暴露你的目標(biāo),讓你永遠也無法觸及。”
話音剛落,皎白的刀光,便也貼著對方衣角滑落。
于空氣中,留下一抹哀嘆。
正如對方所說,楊子牧的進攻意圖,其實早就被他看穿。
所以,他才能這般精妙的,避過刀鋒。
所以,他亦能如此輕易的,揮棍反打。
甚至,也還不忘譏謔道:
“所謂兵刃,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全力斬出……再愚蠢的武者,也不敢不留余力,更不敢不思退避?!?p> 下一刻,竹棍再落。
又一次的,抽打于楊子牧四肢。
既然周身關(guān)節(jié),皆有層麻作為護甲……那刀客此時,便也不再奢求精準(zhǔn),反而是用純粹的狠厲,宣泄著最沉重的抽擊。
不得不說,這他喵的……比擊打關(guān)節(jié)還痛!
……
沉默的京師,沉默的楊宅,沉默的刀客。
當(dāng)以上這三者,于月色下沉默至一處,卻是詭異的化作了……一曲好似極有節(jié)奏的、噼啪鼓點!
只不過,楊子牧他自身,便正是那樂器。
“太慢!”
刀客一側(cè)身,已然躲過了刀光。
而他再一揚手,更是直直抽打向……楊子牧的臉龐!
隨著時間的流逝,刀客下手的狠辣,亦是指數(shù)般的增長……眼看著,已經(jīng)舍棄了四肢,直沖面容而來。
這儼然是……要將其毀容的架勢!
“太蠢!”
見楊子牧,艱難的側(cè)身閃躲。
頗為極限的,終究逃離了毀容風(fēng)險,再度橫刀屹立。
刀客此時,卻也趁此機會,又是沉悶的一擊……用力的砸落于,楊子牧的右肩,令他幾乎便要兵刃脫手。
這根本就……毫無反抗的可能!
“想得太多!”
面對楊子牧,已愈發(fā)艱難于進攻。
刀客此時,卻連其引以為傲的冷靜,也都顯得不屑一顧。
“所謂兵刃,皆乃人體的延伸?!?p> “如果連你的身體,都無法本能去戰(zhàn)斗……那作為你的延伸,刀鋒自然會更慢,也更加的遲鈍!”
“所以說,你真正的弱點,并非是招法或體魄。”
“你真正缺的,是殺人的決心?!?p> 又是一道抽打,猛擊于楊子牧胸前,幾乎要透過冬衣,將楊子牧的五臟六腑,給轟得是四散零落。
而刀客此時,更是愈發(fā)漠然道:“這……便是殺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