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wèi)們舉著火把趕來時,李文翰的馬終于支撐不住,搖搖欲墜。
他緊緊摟著青纓,躍下馬背。
而后,馬筋疲力盡,向一邊倒了下來,發(fā)出“轟”的一聲巨響,。
李文翰抱著青纓,就這樣一路跑著,向燈火通明的驛站方向跑去。
懷里的人似乎已經感覺不到顛簸,只是沉沉閉著眼,發(fā)釵滑落,掉在了地上。
后頭的侍衛(wèi)們一路護送著他們,聲嘶力竭喊著,
“快叫醫(yī)官來!”
“公主回來了!”
醫(yī)官慌慌忙忙拿著藥箱出來,目光詫異地看著李文翰將青纓抱進了房間。
青纓被平放在床上,表情沒有什么波瀾。
她的鼻息已經停滯,面上透著平靜的、毫無血色的白。
醫(yī)官給她施了針,寸長的銀針扎在發(fā)間的穴-位上,卻仿佛沒有觸發(fā)到一絲痛楚。
李文翰用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去急救,陪著她不停地說話,到了最后,聲音也變得嘶啞。
他不敢離開半步,甚至連目光都不敢移開,怕錯過她任何一點反應。
他在床邊,坐著等到了天亮。
日光從窗口照進來時,青纓的身體已經發(fā)僵。
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再看李文翰一眼。
神情就這么淡淡地、淺淺地。
瞳孔,也早已散開。
……
她死了。
周邊沒有海,沒有沙漠;沒有楊樹,也沒有船。
她終究沒能和他逃出去。
……
李文翰握著她的手,摩梭著她的指腹。
往日細白修長的手指已經失去了柔軟,變得冰冷,關節(jié)早已僵硬。
眾人都只是沉默,沒有人敢問,白日里,御史和公主先前究竟去了何處。
只有跟著跪了一宿醫(yī)官,看了一眼窗口透進來的日光,對李文翰說了話,
“御史大人?!?p> “下官在這里照看,您不若回去休息片刻…”
李文翰的聲音極冷,
“不必?!?p> 使臣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幫忙勸說,
“御史大人……圣上派來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約莫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到了。”
李文翰依然守在床邊,一言不發(fā)。
醫(yī)官看著他眸子里的暗淡,有些于心不忍。
他頓了頓,忽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大人,下官曾為先后看過心疾。”
李文翰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青纓,只是似乎終于開始聽他講話了。
“先后薨逝那日,與公主一樣,在清晨發(fā)病,宮中的太醫(yī)們硬是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p> “然而,眾人剛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太陽落山后,心疾發(fā)作后的惡果才顯現?!?p> “這種心疾,每發(fā)作一次,便會損害一次臟器。等臟器終于承受不住時,人的壽數也就盡了...”
“若是下官沒有記錯,先后薨逝的年歲,與公主的年歲...亦是一樣的?!?p> 他說完,等了許久也不見李文翰有反應。
于是,還是嘆了口氣,
“大人,圣上派來的人就要到了?!?p> “公主這頭的后事,圣上約是已經安排好了的?!?p> 李文翰終于說話了,
“你們出去等著。”
使臣雖未聽說過李文翰和青纓的事,但到這時,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妥協了,
“御史大人,下官在外頭等您…圣上來之前,還請您務必……”
“嗯?!?p> 李文翰答了一聲。
使臣當他是答應了,于是不再催促。
他帶著眾人,都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