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悠迷蒙醒來,只覺得晨光有些刺眼。
她動了動,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被抱的緊緊的、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關(guān)斯嶺的懷里睡了一宿。
她想起來了昨夜的事情——她悶悶不樂,讓關(guān)斯嶺去沐浴,關(guān)斯嶺偏要摟著她不放,直到把她的耳根子再一次磨軟了、困意壓不住了,才輕手輕腳把她抱到床上休息,自己去洗漱。
這樣一個王妃,該是很不好哄的吧。
白悠無奈笑了笑,看向抱著她的關(guān)斯嶺。
似乎是因為昨夜睡得太晚,這時候的他,依然還是平穩(wěn)地呼吸著,側(cè)臉打上了一層清晨的光暈,襯出挺直的鼻和清俊的輪廓。
這樣一個畫面,讓白悠想要深深的記下來,一直印在腦中,似乎十分怕將來的某一日就會轉(zhuǎn)瞬即逝。
她安靜地端詳了許久,還是支棱著身子,打算起床。不料動作幅度大了些,把關(guān)斯嶺吵醒了。
關(guān)斯嶺朦朧睜開眼,見是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把她拉近、抱緊,然后溫和笑著,讓她的腦袋安安穩(wěn)穩(wěn)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側(cè)過頭聞著她發(fā)絲的香味。
他聞了一會兒,聲音喃喃地,
“這樣就好了。”
白悠愣住,而后又轉(zhuǎn)頭去看他的睡顏——依然是那么平穩(wěn),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她淺笑,輕嘆一口氣,隨后又有些釋然。
是啊,這樣就好了。
一生一世也好,悲歡離合也罷,未來的事情那么多,哪能全都放到現(xiàn)在來考慮呢。況且——他還什么都沒有做過,怎么能因為他沒有做過的事,而去苛責于他呢。
畢竟,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了呀。
...
這一日,一行人要出發(fā)往江東水患最泛濫的一個縣,蘇千。
按著蘇千縣丞的安排,新修的驛站在蘇千縣的最北邊,離泛濫的江水也是最遠、最為安全的。
一路上,雨都在淅淅瀝瀝地下個沒完,似乎還嫌鹿江的水不夠泛濫,伴著陣陣雷聲作威作福。
白悠本是在車里張望風景,忽然聽見咯噔一聲,馬車顛簸了一下。
車夫停了車,似乎是去檢查軋住了什么東西,隨后過來跟關(guān)斯嶺道明情況,
“沒什么大事,就是不知哪家落魄的,把死的人丟在了半道兒上,這日曬雨淋地,就慢慢沉進了泥里。骨頭梆硬,硌著車輪了?!?p> 關(guān)斯嶺點頭,吩咐兩個小侍衛(wèi)把路上的骸骨拉到一旁的草地上埋了,也好讓后頭的車通過。
白悠偷偷瞥眼去看,被他伸手擋住了,
“乖,別看?!?p> 白悠見他阻攔,便聽話地收回了目光,想了想,又仰頭問他,
“蘇千是不是遍地都是這樣,到處都是枯骨?”
關(guān)斯嶺揉了揉她的腦袋,
“大概吧。這些我和御史自會去查看,悠悠不用想太多。”
白悠想著,他大概見過許多,才會故意不讓她接觸到這些東西的吧。
于是,她看著關(guān)斯嶺,調(diào)皮淺笑,而后湊過來,用自己柔柔的鼻尖碰了碰他的,
“王爺,悠悠可不是女嬌娥,悠悠想成為王爺心尖兒上的人,也想成為一直陪在王爺身邊、解擾分憂的人?!?p> 關(guān)斯嶺未料到她會如此說,先是眸中閃過一絲訝色,而后蕩漾起漣漪,唇角揚起,
“你說的,可不許后悔?!?p> “不后悔。誰若是后悔,就詛咒誰寫的字差過御史大人?!?p> ...
李文翰坐在車里,猛然打了個噴嚏。
他掀開簾子,看向車外,
“今兒天有點涼啊?!?p> 車夫回頭,
“是啊,接連下了這么多日的雨,可不得涼颼颼的?!?p> 李文翰點頭,正尋思著加點衣服,忽然瞧見遠處的半山腰上,連綿著一個接一個的白布棚子,被風牽扯著膨起,在濕漉漉的雨中蕭瑟,
“那是什么?”
“該是下利村吧,都是些染了下利的病人。御史大人放心,咱們的馬車不過山腰的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