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驛站后,李文翰掛念著路上看到的、飄著篷布村子,于是去到關(guān)斯嶺的房門口報備。
他原是想讓幾個小侍衛(wèi)領(lǐng)路,自己一個人過去的。未曾想,關(guān)斯嶺聽了他的話,十分贊同,并表示也要和他隨行。另外,關(guān)斯嶺還不由分說、夾帶了另一個拖油瓶——白悠。
李文翰頭都大了,
“王爺,王妃,你們可知道什么是下利?”
關(guān)斯嶺波瀾不驚,
“知道?!?p> 白悠理所當(dāng)然,
“知道,就是痢疾,對吧?”
“...染上下利癥,嚴(yán)重時會死人的,知不知道?”
關(guān)斯嶺波瀾不驚,
“知道?!?p> 白悠理所當(dāng)然,
“知道,脫水而死嘛?!?p> ...
在長達半個時辰的勸說里,李文翰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硬是絲毫沒勸動兩位主兒。到后來,還是白悠來勸他了,
“御史大人,趁著您勸我們的這會兒,都該走到下利村了?!?p> 關(guān)斯嶺站起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御史,茶也喝完了,趁著時候早,走吧?!?p> ...
幾人雖說是預(yù)備好了見著蕭瑟無比的場景,到了下利村,還是被嚇了一跳。
這里,與其說是用寒酸蕭瑟來形容,不如用骯臟惡臭來描述。
下利,也就是痢疾,本就是洪水泛濫后、人畜糞便污染水源后形成的一種傳染病,也就是說,歸根結(jié)底,它的來源就是因為不潔凈。
白悠雖在學(xué)校里讀書時,不是從醫(yī),卻難得喜歡看些亂七八糟的書,于是,也從書中對這種病了解了一二。
事實上,放在二十一世紀(jì),痢疾確實不是個什么疑難雜癥,頂多拉個肚子,發(fā)個燒,脫個水,打打吊瓶,吃吃抗生素也就沒事兒了。但是在這里——顯然是沒有這樣的條件了。
就不說病人缺乏照料,環(huán)境惡臭...就連最基本、最重要的一樣?xùn)|西——抗生素,這里也是沒有的。
她看著雨棚子下連排躺著的病人,和四處橫流的骯臟污水,皺了皺眉。
李文翰走到她身旁,看了一眼她眉頭緊鎖的樣子,
“怎么樣,老妹兒想回了?”
白悠沒有看他,只是搖頭,
“我在想,這里的病人,吃的都是什么藥?!?p> 關(guān)斯嶺與一旁的大夫說完話,也走了過來。他似乎是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于是徑直回答:
“芍藥,白頭翁,黃連?!?p> 白悠尋思著這藥材聽起來倒是挺對癥,就聽見關(guān)斯嶺繼續(xù)說道,
“...這些藥材都不夠。”
李文翰疑惑,
“芍藥,白頭翁,黃連也不是什么稀奇藥材,水患剛起時,就有朝廷指派的藥局將常備藥材都搜羅起來、送到了江東,怎么會不夠?”
關(guān)斯嶺搖頭,
“大夫說,這些藥材都是他多方采買來的,并未見有官家發(fā)放?!?p> 他看了一眼白悠的反應(yīng),見她并無異色,便繼續(xù)說話,
“今日不若早些回去,到蘇千縣丞處查一查,再做打算?!?p> ...
白悠回到驛站后,把吳珂找來,
“蘇千集市上,可有賣藥材的?”
吳珂會意,
“王妃是想要屬下去籌藥救人?”
白悠搖頭,
“不,我想知道,這些在售的藥材,是從哪里來的,賣的人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