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拒絕
“正因如此,所以本王才犯愁,還請先生可以解惑”
他比起贏無恤的待遇要好許多,很早便有了幕僚與德高望重的恩師,一度為最具有希望與太子爭奪的人。
否則,當(dāng)年入鄭為質(zhì)一事,也不會選擇贏無憂。
比贏無憂大一些的他,上邊也有兄長,單以此看秦皇早已經(jīng)也將他當(dāng)做了繼承者。
“若太隱忍,太過于謹慎而不露鋒芒,又很難有人來投”
他很清楚的知道,在明面上如果太過于隱忍,只會寒了投靠者的心。
“本王也是沒法子,若非父皇依舊健碩,只怕滿朝盈野都成為兄長的羽翼了”
秦皇身子沒出什么問題,一直都很好。
諸臣沒有心思做其他想法,也怕被秦皇所猜忌,因此沒有人敢直面的支持哪一個。
“嫡長子的位置,加上兄長本就不差,所以父皇??!硬生生的將我拉在了這個位置中間……”
“野心這東西……,一旦發(fā)芽……就會在權(quán)力的誘惑下,瘋狂的滋長”
像是多年的老友,對蘇湛他幾近沒有什么顧慮。
也或者,與蘇湛的相談,他沒有感覺有什么好隱瞞。
“所以殿下……,說到底還得依靠自己才是”
“嗯!”贏無燁點點頭,站起身來看著這個莊院。
落英繽紛,淡淡清風(fēng)卷起桃花雨落,吹散在整個院子。
這家院子主人本是一個商賈之家,買來也是閑住,多種些花花草草。
一時生意失意,落得財產(chǎn)散盡,無奈只好賣了院子。
只是好久沒人居住,院子有些沒落。
蘇湛在楚,多有子蘭等的饋贈,也算一方豪奢之家。
見這院子清雅,雖然有些陳舊,卻不失一處好地方,便買了下來。
幾經(jīng)修繕,也算恢復(fù)了往日的風(fēng)采。
如今看這漫天飛舞的桃花,便覺得這院子物超所值了。
霍漣漪正在這時剛好經(jīng)過,帶來一陣清新,送來了兩盞清茶。
粉紅色的輕衣,幾與這天地融為一體,格外動人。
“真是美人……”凝視良久。
接著又苦笑一聲,帶著無奈和調(diào)侃道“蘇先生的侍女都這般不平凡,當(dāng)真羨煞旁人”
“呵……,一個朋友,卻不是侍女”
“怎的?自古英雄美人,有才能便當(dāng)有一片自己的天”
吮吸著清茶香味,他似乎陶醉其中。
“莫非蘇先生覺得,哲夫之存在,不當(dāng)提三尺青鋒,建立不世功勛?”
“不知道”蘇湛搖頭。
哲夫?仁者?世間真的能容得下嗎?
之所以被人們欣賞,不是它有多么偉大,而是它彌足珍貴。
畢竟,能被這世間容得下的太少了。
天下哲夫,有兩種:
一種是逐鹿天下的帝王;一種是封侯拜相的名臣良將。
倒是似呂公望這般千古留名得以善終的,卻只怕沒有幾個。
真正不足奇的,是逐鹿天下的帝王。
秦公、鄭公、楚公,在那個戰(zhàn)亂的時代,是何其的多。
哲夫當(dāng)立,才算明智之選擇。
這些君主,沒有選擇做永恒不變的臣子,才得以安身立命。
蘇湛的內(nèi)心,確實沒有想過去真心的輔佐一位君主。
他心里……,也許只有復(fù)仇。
“美人這東西,對我來說,可是又愛又恨??!”
“以前……”
以前贏無燁也好美人,也曾荒誕不經(jīng),也肆無忌憚。
有一個穩(wěn)重的兄長太子,他不需要去爭什么。
直到有一天,野心隨著秦皇的縱容而滋長,隨著他的恩師不停的在耳邊警告他那些是多大的錯。
有一次,他誠心喜歡的美人,竟然是他兄長的人……。
他才幡然醒悟,原來一切都比不過權(quán)力,哪怕是傾盡各種算計。
“不然的話,本王可以打賭,你剛剛那個侍女不管是死是活,今夜都必須躺在本王的床榻上……”
嘴角露出一絲邪魅,似是被壓抑了很久。
“可惜?。∪丝偸穷檻]的太多,害怕的太多……”
“那是個朋友!”蘇湛又道。
似乎是在強調(diào),也或者消除贏無燁的念頭。
“放心!我不會動她”贏無燁竟無良的嗤笑一聲。
“真沒想到,你這‘鬼狐’也有軟肋?”
很久了,他都沒有這么開心。
一直嚴肅的表情,讓他忘了自己,也忘了何為快樂。
“看到那棵大樹了沒有?”
桃林邊,有一棵彎彎扭扭卻又恰到好處的銀杏樹,正好被人用來晾曬東西,約碗口一般粗細。
樹旁有幾個木樁,也皆是銀杏樹的樣子。
“它的旁邊也是銀杏樹,它們以前都在一起,差不多的樣子”
“有筆直的,主人家粗鄙,便砍了它作為木材用掉了”
“還有一些不堪的,還未成長起來就被主人家毀壞”
“只有它,被留了下來”
他聽得懂這理論,這是老子《道德經(jīng)》里的觀念,是黃老學(xué)派的理論。
“如今的殿下,與諸位殿下皆茁壯的幼苗,多一分則招風(fēng),少一分則會被拔除掉”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保持中庸之道,不要落下,也不要太突出”
“蘇先生,可是不愿意助我?”警覺的他,看著蘇湛。
蘇湛默然,未做應(yīng)答。
“也是,本王與蘇先生素昧平生……”
既然不愿意幫助,也未必就是敵人。
“若殿下愿意,我倒是可以一直與殿下做朋友”
“要是到殿下幕下,只怕會很難,也或者幾乎是不可能”
見贏無燁沮喪,蘇湛便說到。
“當(dāng)今陛下,不會允許有人干預(yù)他挑選帝國繼承者的權(quán)力。也不準,干涉繼承者們獨立決策的權(quán)力”
如果可以的話,第一個來拜訪的必定是贏無虔,而不是贏無燁。
“說起來,還是陛下舍不得手中的權(quán)力”
作為一個強大帝國的君主,贏華的權(quán)力欲望非常強,也非常的深。
縱然是這些被選中的繼承者,也不允許擁有太過超出范圍的能力。
比如,擁有一個能力超常的謀士。
他給了繼承者以開府的權(quán)力,也給了他們招募幕僚的權(quán)力,都不過是在他的管控之中。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無與倫比的駕馭能力,與制衡能力。
文臣有范絀統(tǒng)領(lǐng),卻有御史大夫等的制約,以及九卿的分立作用。
武將很多,不僅有宗室,也有復(fù)雜的宗派。
宗派之間的制約,是他制衡武將權(quán)力的依據(jù)。
而對于諸皇子而言,他最大的依仗,卻是……范絀。
這個人畜無害,卻詭計多端的鄭人相邦范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