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自被秦國攻破,落入秦國以來,就成為整個秦國東方最重要的城鎮(zhèn)。
這里是秦國聯(lián)絡四方的重要城市,也是曾經大周皇帝的最后榮耀所在。
延綿近十三里的內城樓,自大周興起就被建立,隨后數(shù)十代人不斷的改造和加固,才有了今日的洛陽。
各個城門都有高聳的箭樓與寬闊而護城河,護城河外放著拒馬鹿角,時刻防備著可能得敵軍。
建在城樓之上厚厚的女墻,每隔幾步便是一個瞭望口,備著許多磚木擂石,絲毫沒有懈怠。
城門外,一隊隊巡守著威武的黑甲秦軍。
秦人崇尚水金,以白虎為旗,象征武勇。以黑色為底色,乃是秦國以為水德乃是其命數(shù)。
關東諸國,一般崇尚的只有一種,為五行的一種。
趙遼為金,齊為木,楚為火,鄭國地居中原,以后土為尊。
獨獨秦國,與眾國不同。也因此,常以沐猴而冠而被人嘲笑。
城門上懸掛的,一律都是這種白虎黑底旗。
威嚴,而充滿著煞氣,讓人望而生畏。
像世人昭示著秦人堅不可摧的決心,與勇往直前的魄力。
這黑色圍著的,是紅色的海洋。
前周興土德,卻偏愛紅色,作為遷移后的第二個都城,洛陽注定了絢麗多彩。
熙熙攘攘的大街,道道相通。
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曠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布傘的小商販。
比起長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媚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綠瓦紅墻的屋舍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淡泊愜意的笑容,無一不反襯出這座巨大城池的鼎盛唯美。
據說,當年秦國攻破這里之后,為了此處的繁榮,甚至連許多秦法都沒有在這里禁絕。
其中,最出名的賭博,就在這里興盛無比。
多元,包容近乎成了這里的代名詞,以及象征。
這座城的主人,洛陽令叫贏不簡。
秦國公室,贏華長兄贏姜之子,章臺宮叛亂的主角。
秦皇贏華用之不疑,稱子侄叔父之情可堪重用。
對于章臺宮之亂一事,秦皇也閉口不提,仿佛對贏不簡而言沒有發(fā)生過。
諸臣也有默契,似乎贏不簡就是一個尋常宗室,與贏姜無關。
……
“追查的怎么樣?”一身黑色官服的贏不簡問道。
如今他已經三十多歲,與秦皇面容相似,只是多了文雅的氣質,少了那種鷹眼狼顧的氣魄。
面部顯白,兩撇胡須齊整垂下,干練而嚴謹。
從長安傳來的消息,那個刺殺楚國使團的聯(lián)絡者,就是出自洛陽的一個田家。
這田家本是一個商社,外表看似平淡無奇,內里卻藏著很多東西。
田家主人早年間是鄭人,卻與齊國有著千絲萬縷。
七年前鄭國滅亡,田家一部隨田蒙入秦,一部奔逃入了齊國專為齊國的東方閣服務。
東方閣又有成略閣之稱,是齊國建立專為方略實施所建立的,專為齊國收集情報,與策劃方案。
伏龍曾為成略閣一方領袖,統(tǒng)領其謀劃。
成略閣有三個功能:
一為收集軍情與邦交訊息,以及暗殺等諸事。
為天閣,設有一位首領,及無數(shù)部下。
二為統(tǒng)籌策劃,宣傳蠱惑等。
為地閣,與齊國三省六部之中的禮部有著平等關系,卻游離在六部之外,由齊皇統(tǒng)一指揮。
合縱連橫,鼓舞士氣都離不開他們的參與。
主要攫取辨士的辯證才能,以及說動能力,效果顯著。
歷史上的《曹劌(gui)論戰(zhàn)》(出自《左傳》),給了他們很大的借鑒,甚至拓展于敵后的破壞敵軍士氣。
最后負責國家安全,消滅對國家不利的因素,出謀劃策防患于未然的便是人閣了。
人閣,還有一個稱呼,叫做麒麟閣。
分明暗兩部,明部即為天下點評,公正無私受天下追捧。
暗部為秘書郎,為齊國皇帝出謀劃策,制定計劃。
這是齊國,乃至整個天下都意義非凡的組織。
竟然因為一起簡單的刺殺,便扯上了關系,這讓贏不簡覺得有些不平凡。
至少,也會有所掩飾才對。
但真正執(zhí)行的那個管家已經不知所蹤,留下的家主田燚雖是東方閣的成員,卻并不怎么重要。
或者說,只是知道些鳳毛麟角,只是負責一些外圍事情。
至于管家,他似乎了解的并不多,就連承認是否與東方閣有關他也不清楚。
自楚國使團一事案發(fā),先是管家郭文消失的無影無蹤,其后官府僅僅調查一下,田燚不過數(shù)天就自行暴露。
這一變故,讓贏不簡也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長史搖搖頭,表示茫然不解。
說來簡單,一句話便可以解釋。說起麻煩,就是拔出胡蘿卜帶出須的大事。
之前給予長安那邊的回復,就存在著敷衍。
不過,對贏不簡來說,這些都不算難事。
重要的,卻是另一件偶然間問出來的事。
裴、王兩家似乎正在策劃著一件大事,但隱藏的很隱秘。
裴、王兩家是中原豪強,鄭倒而兩家不倒的存在。
秦滅鄭為了安撫鄭國舊民,連裴、王兩家也沒有過多的動。
以至于,他們保留著很大的權力。
連私兵,也有很多。
一旦洛陽、三川、及河東動蕩,整個吞并鄭國的成果都要受到波及。
這一點,秦皇必然不愿意看到。
近日,又收到這兩家異動的消息,卻又晦暗不明。
只要不是真的造反,秦皇都不會武力屈服這兩家。
但各方消息卻指明,似乎這兩家正在醞釀著造反。
十數(shù)天前就穿入長安的消息,長安卻送來‘靜觀其變’的命令。
無奈,他這叔父似乎沒什么作為。
憑他的了解,應該不當是這樣才對。
就拿這事情的本質來講,所謂異動也似乎有所保留和克制,并沒有直面做什么。
似乎,也沒什么可懷疑的。
正在他思慮當中,一陣急促的腳步驚醒了他。
“大人,這田燚昨夜畏罪自殺了……”
起初沒有發(fā)現(xiàn),直到朝食(古人一日兩餐,第一頓飯叫朝食,又叫饔。古人按太陽在頂空中的位置標志時間,太陽行至東南角叫隅中,朝食就在隅中之前,那個時刻叫食時),才發(fā)現(xiàn)田燚已經死在牢獄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