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漓漓用了很大力氣才甩開青陽裴的手,她運足靈力,化力為劍,沖向奔來的敵人,眼前的三個黑衣人匍匐倒地。
奇怪,他們怎么沒有胸炸而亡,反而捂著胸口又爬起來了?她的力量怎么……變得這般小了?
怎么會?她修為深厚,靈力不該只有這么點的,不可能的!她怎么聚集不了全身的力量?她的手腳怎么這般麻木,麻木到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姜漓漓的心突然變得很沉重,她望了一眼青陽裴,他衣袂拂動,再一次出手擋住敵人刺她的刀劍。
神臺下又沖上來十幾個人,那都是躲在暗處的侍衛(wèi),用來監(jiān)視青陽裴以及保護(hù)她的,他們拔劍而起沖向敵人,把她護(hù)在了他們的身后。
北冥信風(fēng)用嘹亮又冰冷的聲音說:“你們快帶公主離開!”
姜漓漓冷汗涔涔,險些倒去,青陽裴一把扶著她,在幾個侍衛(wèi)的擁護(hù)下,拉著她往神臺下走。
姜漓漓急迫的對侍衛(wèi)說:“你們快去幫北冥信風(fēng)!”
“我等奉將軍之命保護(hù)公主!”
怎么,將軍的命令是命令,她堂堂公主的話竟然不起作用了?
“吾以姜國長公主之名命令你們?nèi)ド详嚉常駝t便自裁謝罪!”
“是!”
青陽裴緊緊拉著她奔下這陡陡的臺階,她知道自己此時靈力低微,四肢僵勁就不再白費力氣了。
魑河水邊以迅雷之勢涌現(xiàn)出許多姜國的士兵。
這些士兵怎么會來的這么快?這是早早就安排好了的?
從神臺到水邊的路只有一條,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且并不寬廣,只是太過于暢通無阻,順暢到連傻子都會懷疑這件事情太過蹊蹺:神臺上的敵人由于有北冥信風(fēng)的阻擋沒有沖下來,那河邊的黑衣人怎么也沒能殺上來?
她是長公主,是天下人的笑柄,是敵國的眼中釘,黑衣人若是是為了她而來,又怎會沒有沖上來?
除非黑衣人不是為了她而來,或者說,不僅僅是為了她而來,因為她的身邊有青陽裴。
他是珉國的太子,她站在他們太子的身邊,所以黑衣人沒有輕舉妄動沖上來。
只是她為什么平白無故失了力氣?
中毒了?一定是中毒了。
今天,她只吃了青陽裴遞給她的桂棗糕,他幫她拿的安魂丸,宓香為她做的羹湯,還有桑羽買的白豆湯。
原來如此,她明白了。
她望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頭的桑羽,一切便十分明了了。
藥是桑羽的,毒是他們一起下的。
一陣悲涼涌上心頭,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傾心相待,他為何偏偏要在此時如此傷她?
她的心難受不已,如錐心刺骨。
姜漓漓拼命甩開他的手冷笑:“是我太蠢,竟然蠢到以為你是真的愛我,呵,青陽裴,利用我的滋味如何?”
他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花言巧語了一些,只怪她自以為是,相信他的一片真心。
他如此輕輕松松就出了宮門,早該在心里笑的得意忘形了吧。
他昔日眼中柔情的星輝,如今成了最悲哀冷漠的云彩。事情敗露,一切溫柔散去,他果然也變得冷峻起來,他不再是昨夜在她耳邊輕輕呢喃的柔情公子,他冷冷地說:“你覺得如何便如何?!?p> 這話是多么可笑啊,他們原本就是敵人,他是敵國王子,曾率兵殺了她的父王,只怪她忘記了他們之間曾經(jīng)的深仇大恨,他是她的面首,受盡了屈辱,又怎會付出真心?今天的局面她早該預(yù)料到不是嗎?
天道果然如此,自作孽,不可活。
姜漓漓望了望地上,滿地狼藉,尸橫遍野,區(qū)區(qū)一瞬,鮮血已浸透河沿。那位乞求忘記心中愛人的女子,她的愿望神靈果真幫她實現(xiàn)了,因為她死了,倒在了血泊里,身插著長刀,手握著玉簪,死不瞑目。
是她,都是她!是她讓這些無辜的人橫遭此禍,甚至死無全尸!這都是她的過錯,這都是她的罪責(zé)!
青陽裴啊,你可明白這萬箭穿心的滋味?你讓人屠了她的百姓和她的心,如今你還讓她逃?逃到安全的地方?
姜漓漓踉踉蹌蹌地跑到女子的身邊,拔起她身上的長刀,用盡力氣指著青陽裴說:“你何必還要假惺惺?你想走?我絕對不會放你走,除非我死了!”
“你中了噬靈散,不是我的對手!”
“那又如何?”
“你我何必要這樣?”
“那該怎樣?與你同攜舊好,恩愛如昨?亦或是放任你如此踩踏我的尊嚴(yán),當(dāng)著我的面殺我姜國的子民?”
姜漓漓強(qiáng)行聚集靈力,揮動長刀,全神貫注,朝他砍去,他輕輕一閃,手聚靈力,打在了長長的刀柄上,姜漓漓的手一顫,刀被他震落,掃起三兩塵埃。
她頭暈?zāi)垦?,大汗淋漓,向旁倒去,卻并沒有摔倒在地,因為青陽裴伸出了手,把她凌空抱起,用強(qiáng)大靈力把她束縛住了,原本就行動不便的她此時竟然動彈不了分毫。
“放開我!”
“不放你又如何?”
她能如何?還能如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場本不該存在的戰(zhàn)爭和那些無辜死去的姜國人民而痛心。
曾經(jīng)的她,以姜梨之名入世,十多年來從無敗績,即使先前敗了,她咬著牙都會勝回來。她是多么驕傲的一個人啊,可如今卻敗在了最無情的人手里,他不費一招一式,就讓她無力反抗。
她覺得屈辱萬分。
“我先帶你離開這兒?!?p> 遠(yuǎn)遠(yuǎn)的,姜漓漓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一身白衣,劍氣宏大,殺著黑衣人。隔得太遠(yuǎn),她看不清是誰,但總歸是來救她的。
“我不走!放開我!”
青陽裴皺眉,她不走怎么行呢?他的公主目前渾身無力,使不出修為,這里太危險,珉國人人人恨她,他必須帶她走。
青陽裴皺著眉,走得極快,穿過了那狼煙之地,東拐西拐,速度也越來越快。以至于桑羽追得大汗淋漓,她在后頭喊著:“公子,等等我!等等我啊,公子……”
姜漓漓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他曾在承輝殿所說的狠話,難不成他還想把她賣去青樓?
呵,她堂堂姜國的長公主,墨寒的師妹,竟也會淪落至此。她若是如此羞辱地死了,有什么顏面對送她去青瑯學(xué)藝的九泉之下的父王?
對不起,父王,她竟對仇人付出過真心。
不會了,不能了。
姜漓漓不再反抗,在他懷里安靜地說:“青陽裴,你的目的已然到達(dá),你我相識一場,可否求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事?”
“給我一個痛快吧?!?p> 青陽裴看到了姜漓漓眼中的痛苦和絕望,他抱著她的手明顯一頓,她竟然……想要求死?
他不愿傷她,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愿讓她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他的語氣中增添了幾分冰冷,從他薄涼的唇里說出一句讓她厭惡的話:“我不會殺你?!?p> 姜漓漓深深呼吸,來緩解心里的疼痛,她說:“我怕疼,也不想受折磨……”
還沒等姜漓漓說完,他便不再束著她,姜漓漓的手腳雖然沒了氣力,但拼盡力氣動一動還是可以的。
姜漓漓聽見他冷漠又蒼涼的假話:“我不會傷你?!?p> 又在說虛情假意的話了,他以為她還會信這可笑至極的話么?即使她不用刀劍傷她皮肉筋骨,那她那顆鮮血淋漓的心呢?
如果神君贈她的斷劍在手就好了,或許她也能殺了他。
“莫非你還要可笑地說愛我?”
呵!
姜漓漓猛然使力攀住他的脖子,緊緊摟著他的后背,調(diào)動她全身的力氣撕咬住他的肩膀。
他不放她下來,她姜漓漓絕不松口。
他一聲不哼,輕輕嘆息,如果這能讓她好受點,讓她多咬幾口又如何?
姜漓漓看到了遠(yuǎn)處桑羽那幽怨的神情,那是埋怨她傷了她的心上人?還是嫉妒她在她心上人的懷里?
一股血腥味自黑色的錦服里傳出,充斥姜漓漓的嘴,直到有人斥責(zé)的聲音響起,她才松了松她銳利的牙齒。
有人用渾厚的聲音質(zhì)問:“殿下這是要帶她去哪兒?”
青陽裴停下了腳步,仍然把她抱在懷里。
姜漓漓轉(zhuǎn)頭看向來人,他蒙著面她也即刻認(rèn)出,他是那日曾來她宮中的珉國使者。
“只要離宮門一里即可?!?p> “一里?那樣太過危險,殿下怎可婦人之仁?”
“若非有她,我恐怕……”
“她如此羞辱于你,羞辱我珉國,死不足惜!你是珉國太子,怎可為了一個女人以身犯險?現(xiàn)在時機(jī)正好,今日若不殺他,難泄我心頭之恨!”
使者提劍而來,凌厲萬分,氣勢洶洶,青陽裴抱著姜漓漓巋然不動,毅然說道:“若我一定要讓她活著呢?”
他墨發(fā)飄逸,神情堅定,散發(fā)出他高超的靈力與使者對抗。四周氣旋涌動,綠葉蓬飛,草木飄搖,紅花落盡。
但使者修為比他高,不知青陽裴哪來的膽量,竟敢與修為比他高的人叫板。
也許是作為臣子的忠心動搖了使者,四周突然一派祥和,那迫人心弦的氣浪沒有了,青陽裴的長發(fā)也不再被卷動,陽光普照的空中只剩幾片翠綠的樹葉在打著旋兒。